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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节（第1页）

&esp;&esp;萧始这话说得很委婉，留了三分余地。至少从今天江倦对待长宁刑侦的态度来看，这传言未必是真的。

&esp;&esp;“什么？你没听说过江副在长宁的事？”袁衾一脸难以置信，“他跟那边闹得你死我活，这事你居然不知道？！”

&esp;&esp;不过算算时间，萧始是今年年初才以法医的身份进入系统的，又是在雁息入警，对长宁过去的事不了解也是正常。

&esp;&esp;袁衾生性八卦，不光自己八卦，还拉着别人一起八卦，四下看看没人，把萧始拉进花坛边偏僻的角落，蹲下来小声说道：“那你总该知道江副以前是用江住这个名字在长宁任职的吧？”

&esp;&esp;“不止是名字，还有身份。”

&esp;&esp;这一点萧始倒是比谁都清楚。

&esp;&esp;“对对对，反正他当时是顶替了他哥哥的身份，你是知道的。可能是他哥哥跟长宁那边有什么恩怨吧，他调去禁毒的意义

&esp;&esp;“你们在那里聊什么八卦，闲的没事做了？”

&esp;&esp;江倦从二楼的办公室窗户探出头来，扔了个纸团正中袁衾油光锃亮的脑袋，一张口就把楼下鬼鬼祟祟交头接耳的两人吓了个激灵。

&esp;&esp;“还不快上来帮忙。”

&esp;&esp;“来了！”

&esp;&esp;萧始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江倦不痛快，袁衾则纯粹是怕他把自己灭口了。

&esp;&esp;两人赶紧夹着尾巴钻进一楼大厅，刚进了门就被里面的低气压感染，开始眼眶发热鼻尖发酸。

&esp;&esp;袁衾小声道：“那位是孙晨宇的母亲，王桂芝。农村妇女，一辈子没走出过大山，小儿子没了之后才被大儿子接进城里，可惜没享几天清福，大儿子也没了。老人家本就身体不好，患有尿毒症得常年透析，还得照顾瘫痪在床的丈夫，身子早就垮了，就指望两个儿子出人头地。现在遇上这么大的打击……以后可怎么办啊。”

&esp;&esp;王桂芝嘤嘤啜泣的哭声透过门缝传了出来，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歇斯底里，骨瘦如柴的她早已没有发作的力气了，这样一个柔弱又年迈的女人，连向命运叫嚣的能力都被剥夺了。

&esp;&esp;萧始也觉着心酸，推门进入接待室，几个女警和陈薏熳正在安慰这位悲痛欲绝的母亲。

&esp;&esp;明明非亲非故，不该有太激烈的共情，可萧始就是觉着心口发紧，难受得很。

&esp;&esp;江倦无声无息在他身后拍了拍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受不了就别看了，别到时候哭鼻子，我还得回过头安慰你。”

&esp;&esp;萧始苦笑了几下，没有反驳。

&esp;&esp;江倦进了接待室，接了杯热水递到王桂芝面前，屈膝俯身蹲在她面前，放低了姿态，使得对方不必吃力仰头也能看得见他。

&esp;&esp;“阿姨您好，我是参与这次案件调查的刑警江倦。”

&esp;&esp;他的话音放得很轻，语速沉重缓慢，即使是悲痛中神思恍惚的人也能跟上他的节奏。

&esp;&esp;“很遗憾发生这种不幸，请您节哀。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也无意在您悲痛时往您伤口上撒盐，请您一定要振作起来，如今能坚持为孙晨宇讨回公道，就只有您了。”

&esp;&esp;王桂芝泣不成声，哭得浑身都颤抖起来，“两个娃啊……两个娃娃都没了啊！外人都说，是我这个当妈的克死了他们，早知道这样，我还活着干什么，花大钱治病成了孩儿们的负担不说，还把他们都给害死了……”

&esp;&esp;王桂芝涕泪横流，江倦也不嫌弃她，抽了几张纸巾垫在掌心。

&esp;&esp;这时王桂芝到了崩溃的临界点，青筋凸起，遍布老年斑的粗糙双手托住江倦的手背，将脸埋进了他的掌心。

&esp;&esp;哭声被收在他掌中，陈薏熳红了眼圈，躲到一旁去悄悄抹泪了。

&esp;&esp;“阿姨，您的两个儿子努力工作，认真生活，就是为了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一个家庭缺了任何人都是不完整的，您不能这么想。”

&esp;&esp;“……你们都是嘴上说理解，其实没有人能真的懂，没有人能真的明白当妈的心情……我的两个娃娃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天爷收走了我的两根支柱，还要我怎么活啊……”

&esp;&esp;“我能懂的。”江倦小声说，“阿姨，您没了儿子，我没了妈妈。”

&esp;&esp;王桂芝的哭声一顿，缓缓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江倦，仿佛方才那人的介绍都没能过她的心，直到此刻才算真正认识了他。

&esp;&esp;江倦垂眸道：“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哥哥，失去了原生家庭里所有的亲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为了保护我而无怨无悔地选择了牺牲。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也怀疑过自己存在的意义，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在那十几年里都活得相当痛苦，不断否认自己存在的价值，自暴自弃想做个懦夫。可有人告诉我，否认了自己，就是否认了他们对我的付出，哪怕是为了那些在意我的人，我也应该振作起来。”

&esp;&esp;王桂芝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倦，不知何时止了哭泣，浑浊的眼中含着还未干去的余泪，静静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esp;&esp;袁衾用袖口擦着眼泪，肩膀顶了顶萧始悄声问：“这话是哪位人生导师说的，也太励志了吧……”

&esp;&esp;萧始嘴唇轻颤着，很想回答，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esp;&esp;“亲人们接连离我而去，给我留下了无数解不开的谜题，那些日子我过得混沌又潦倒，直到我发现了哥哥给我留下的遗产。从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再度有了意义，我也有了想要保护的人，我也找到了坚持活下去的理由。”

&esp;&esp;江倦握紧王桂芝的手，试着将自己的掌温传递给她。

&esp;&esp;“保护这样的行为本身就是有意义的，更重要的是，在保护他的过程中，我学会了怎么去和我逝去的亲人道别，也学会了与自己的过去道别。阿姨，您也要振作起来，您的儿子们还在等着您带他们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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