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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李鸿薪心中没底,姜泠虽说想来上书房念书,却是一日都没念过,贸然问起这些,莫非是皇上的意思?
&esp;&esp;李鸿薪心神一凛,认真道:“不敢谈传业授道,但微臣尽忠职守,竭尽所能,只是微臣上不能帮皇上解忧,下不能为百姓造福,深觉愧对皇恩。”
&esp;&esp;虽说身为臣子没资格挑挑拣拣,更不能对皇恩有丝毫怨怼,但李鸿薪状元出身,也有几分傲气,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想争取一下。
&esp;&esp;姜泠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忍不住怔了怔,能到上书房念书的少年大多都是朝臣子嗣,将来也定然位高权重,而身为教谕的李鸿薪,虽不能比肩太傅,却也绝不会差太多。
&esp;&esp;他怎会三番五次的提出离开上书房?难道……是二哥?
&esp;&esp;不可能,姜泠下意识的否认了这个念头,至少在她面前,二皇兄从来没有展露出半分野心。从小到大,大皇兄的东西他从来不碰,甚至连问都不会问。
&esp;&esp;在她和二皇兄尚未出生时,大皇兄就被立为太子,以国之储君的标准来培养,二皇兄没有底气更没有实力跟他争。
&esp;&esp;只是,除了二皇兄外,姜泠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能够让诡辩善言的李鸿薪视若洪水猛兽。
&esp;&esp;“殿下?”李鸿薪略带迟疑的声音响起,姜泠回过神,脸上的神色僵硬一瞬,很快便恢复了笑容,轻声说道:“李大人自谦了,皇兄时常说您光风霁月,高山景行,常常令他茅塞顿开,您又何谈愧对皇恩?”
&esp;&esp;李鸿薪脸色微变,尚算年轻的脸庞已是欲哭无泪,他算是彻底绑在了二皇子这条贼船上了……
&esp;&esp;见他脸色变幻,姜泠心中已然明白了,她微微垂眸,掩住了眼底的那一抹担忧,笑着说道:“我倒是确有一事想要麻烦李大人,不知李大人可有兴趣?此事若是能成,李大人您不止是皇子之师,更有教化百姓,名垂千古的功德。”
&esp;&esp;“殿下此话何意?”李鸿薪略带惊讶的看过来,他不相信从姜泠这样一个小女孩嘴里,竟然能够听到这种话。
&esp;&esp;教化百姓的功德,那可不是只用一张嘴说说就行的。
&esp;&esp;姜泠轻叹一声,将书院的事情跟他细细说了,而刚说罢李鸿薪的脸色已经变了,连连摇头道:“公主,此事牵连甚广,万万不可轻举,您这不止是办一家书院,而是要跟所有读书人作对。”
&esp;&esp;李鸿薪出身微末,家境虽不算贫寒,却也绝算不上好,他见惯了因供养兄弟读书家人反目成仇、妻离子散,也见惯了垂垂老矣的秀才靠着束脩苟活,更知晓世家权贵在朝中遍布的关系网。
&esp;&esp;凡是朝中的文臣,即便是科举出身,也早晚会被世家拉拢,渐渐形成了紧密的利益体,又怎会纵容他人分割自己的血肉?
&esp;&esp;能够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读书人,又有几个?就连他自己都没能做到。
&esp;&esp;“先生,”姜泠平静的看着他,乌黑的水眸似乎能被人一眼望穿,“我知道这件事有多难,但我相信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只想着自己,若人人只为自己,百姓何辜,江山何存?”
&esp;&esp;她相信在倾覆的大厦之下,依然有倔强顽抗的完卵,他们不求功名利禄,不求做得人上人,但求一心安。
&esp;&esp;“从前我不知道没有束脩就不能读书,只以为是一份礼节,也不知道有人会因偷听几句论语便险些丧命,”姜泠低下头,轻声说道,“先生,他们太苦了,我只是想帮帮他们,给他们一些希望。”
&esp;&esp;这世上的向学之心,不应因贫穷而被践踏,这世上的圣人道理,不应因权贵而高人一等。
&esp;&esp;姜泠心中有些酸涩,低声道:“大周百姓亦是父皇之子民,我办书院,不是为了让他们入仕,不是为了让他们高人一等,只是想让他们开蒙明理,能辨是非黑白,若是有些人连这些都容不下,李大人,敢问他们是否其心可诛?”
&esp;&esp;话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中已带了几分凌厉,与她娇娇软软的面庞极不相符,但却丝毫不显得突兀。因为她的确有底气说出这种话,她的背后站着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esp;&esp;这才是大周的公主,聪慧、怜悯、也足够霸道。
&esp;&esp;李鸿薪轻轻一叹,若公主的背后有皇上支持,此事倒也并非不可为,只是依然不够稳妥。
&esp;&esp;“若只是如此,微臣愿尽微薄之力,只是,”李鸿薪顿了顿,说道,“如果殿下能够得到沈大人的支持,此事必成。”
&esp;&esp;“外祖父?”姜泠一怔,当即笑了,“他一定会支持的。”
&esp;&esp;李鸿薪垂眸不言,并未否认她的话,若是百年前的沈家,必不会有二话,可如今的沈家却未必有这等心思。
&esp;&esp;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也终究只是姜氏皇族的子民。
&esp;&esp;“阿泠,”姜堰快步走来,眼底带着笑意,“你倒是个急性子,昨儿刚说,今天就找上了门,当心先生不应你。”
&esp;&esp;姜泠见到姜堰已从书房走了出来,顿时笑得眉眼弯弯,说道:“二哥的季课都写完了么?不过有件事你倒是说错了,先生已经应了我。”
&esp;&esp;“先生?”姜堰一怔,无奈的摇摇头,“你这学生做得不好,从没来上过一次课。”
&esp;&esp;“二哥这话不对,等先生去书院讲学,他便是全京城百姓认定的先生,我只是提前唤一声罢了。”姜泠说着看向李鸿薪,精致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笑,李鸿薪苦笑一声,叹道:“公主高义,微臣愧不敢当。”
&esp;&esp;姜泠却并不理会,只拉长了语气说道:“先生既答应了就不可反悔,不过——”
&esp;&esp;她眼底划过一抹狡黠,上前两步挽住了姜堰的手臂,笑着说道:“有件事忘了告诉先生,这书院是我跟二哥一起办的,要说高义,也是先生高义,我跟二哥一定把先生奉为座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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