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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3页）

&esp;&esp;姜添靠墙站，消过毒的双手举的略僵硬，他踮脚朝手术床上看了眼，躺在那儿的是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整个胸廓失去了本来的形状，像个被创变形的易拉罐，衣服跟皮肤已经分不清界限了，红的是血黑的是碳化的皮肤，唯有一颗脑袋还算完整，有点儿秃顶，脑袋两边有几缕白发。

&esp;&esp;生命体征一片死寂。

&esp;&esp;这么大的烧伤面积和损毁程度……老师的判断没错。

&esp;&esp;姜添叹了口气，退开半步，给卫生员让路。

&esp;&esp;卫生员这份工作薪水一般，光吃体力，所以聘请的大多是县城来的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女。

&esp;&esp;可眼前这个……

&esp;&esp;姜添愣了愣。

&esp;&esp;眼前这个卫生员有点子不寻常。

&esp;&esp;那套粗糙浆洗的手术衣穿在他身上显得四肢修长，脑袋被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光露出一双眉眼，极年轻，还是个双眼皮。

&esp;&esp;如果不是因为他夹着卫生员的胸牌还熟练的干着卫生员的活儿，姜添会以为他是新来的男护士。

&esp;&esp;一晃神的功夫，对方已经将尸体搬到了事先准备好的黑色垃圾袋上，麻利的用推车推出了手术室。

&esp;&esp;削瘦的身材大大的力量，这么年轻，干卫生员可惜了。

&esp;&esp;姜添感慨了半句，转头去安置新入的病人。

&esp;&esp;-

&esp;&esp;“卫生员”埋头在人群里穿梭，忙的风风火火，毫无违和感。

&esp;&esp;他耳蜗里的那枚微型对讲器在持续输出。

&esp;&esp;“搞毛啊开心！你该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勤劳朴实的卫生员了吧！！”

&esp;&esp;“别忘了你的任务！任务！！”

&esp;&esp;“没忘没忘。”盛欢被吵得短暂耳鸣，那边统筹规划的护士长正在拼命冲他打手势，看口型是在喊“接病人接病人”，盛欢调转龙头就扶着推车又冲出了手术室。

&esp;&esp;“遇上连环追尾了，全是重病人。”盛欢跑出了风的感觉，一面认真的解释：“我不帮忙的话他们完全忙不过来。”

&esp;&esp;“忙不过来关你屁事啊！是他们在给你发薪水吗！”他的联络人怒声道：“快去找货！”

&esp;&esp;“很快！”盛欢说。

&esp;&esp;“很快是多快啊喂！”联络人被敷衍麻了。

&esp;&esp;每到此时他都不得不感慨，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庞贝市面上最抢手的赏金猎人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年轻，心软又爱管闲事，有时候像个磨磨唧唧的小佛陀。

&esp;&esp;时过午夜，手术室终于消停了些许，盛欢悄无声息的后走廊穿出，来到了僻静的标本收纳间。

&esp;&esp;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是泄露的福尔马林，挥发之后浸淫在空气中的结果，收纳间门口有个大饮水机桶，里面的液体见底，水龙头则维持着开启的状态，还在往外滴水，绵延水痕在地上一路蔓延进处置室。

&esp;&esp;也不知道是哪个新手员工手残干的好事，这要是被抓到了肯定要被护士长骂的狗血淋头。盛欢屏了屏呼吸，推开处置室的门。

&esp;&esp;这里存放着所有手术取下来的标本，小的用标本袋存放在隔间里，大的……比如方才几小时内切割下来的坏死断肢，只能用黄色的塑料袋层层包裹，靠墙安置。

&esp;&esp;墙边的黄色塑料袋堆积成山。

&esp;&esp;盛欢带着手套过去蹲下，挨个儿拆封。

&esp;&esp;没了塑料袋的遮掩，感人的气味扑面而来，单薄的口罩根本挡不住，能叫人把去年的隔夜饭也吐出来，盛欢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却十分平静，他翻了一阵，很快从这对残肢断手的底部托起了一颗头颅。

&esp;&esp;照理说，标本室里是不应该出现这么一个部位的。毕竟，没有人能在没有头颅的情况下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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