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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第1页）

&esp;&esp;凌冬伸手，紧了紧自己的外套。他已经很久没有以人类的模样走出到户外。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突然就觉得自己也应该出来走走。

&esp;&esp;道路边的劲草在寒风里发出细密连绵的响动，精神抖擞地在暗夜里招摇。

&esp;&esp;再过个把小时，就会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一阵风似地从这条路上卷过，然后笑嘻嘻地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去。

&esp;&esp;哪怕她前天才刚刚满头冷汗地躺在小小的出租屋内，独自熬过病痛。

&esp;&esp;曾经的凌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即便生在严苛艰难的寒冬里，依旧能把自己活得那样生机勃勃。

&esp;&esp;哪怕只是待在她的身边，受她的笑容影响，也会觉得这个世界仿佛充满阳光，不该只是暗淡的黑。

&esp;&esp;凌冬迈着脚步，慢慢走在草木丛生的村道上，道路旁是暖黄的路灯和一栋栋亮着灯的房屋。

&esp;&esp;吱呀一声，路边一栋老宅子的大门被拉开，一位年迈的女士拄着拐杖从门内出来。

&esp;&esp;她穿着厚实的大衣，裹着一条干干净净的格子围巾，鼻梁上架着一个老式的眼镜，看起来像是一位有文化的老太太。

&esp;&esp;老太太慢吞吞地带上门，拄着拐杖慢慢从凌冬身边走过，手指上捏着两张一元的纸币。

&esp;&esp;她岣嵝着脊背在风里走了几步，转头过来看见身后的穿着薄薄外套的年轻人，“小伙子，你是不是要去村口，帮我带一条牙膏回来好不好？”

&esp;&esp;村子的路口离这里不到五百米，抬起头就可以看见路口亮着广告牌的公交车站，和站台边那间小小的杂货店。

&esp;&esp;但这样的距离对一位耄耋之年的老者来说，确实已经显得很远。

&esp;&esp;夜色中站在路灯下的年轻人似乎呆立了一会，最终还是伸出手，从老人满是皱纹的手指间接过两元钱。

&esp;&esp;凌冬在杂货店里给自己挑了一包面粉，一双拖鞋，几个衣架，还抱了一盆养在花盆里的万年青。但却找不到售价两元的牙膏。

&esp;&esp;“哦，那种小只的刚好断货了。”老板看了一眼眼前衣着体面的年轻男人，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一般那样廉价的牙膏，只有村子里独居的老人才会买，他从货架上另外取了一盒，“买这个吧，同一个牌子的，量大更合算，七元钱。”

&esp;&esp;凌冬一手抱着花盆，提着塑料带。另外一只手单拿着那只牙膏，回到那栋老旧宅院的门前，站在门外把牙膏递给坐在门槛上等他的老人。

&esp;&esp;村子里的房子大部分都翻建了，钢筋水泥现代化结构。但也有一些老房子依旧留着，斑驳的红墙，古式的瓦片，就像眼前这一栋。

&esp;&esp;“哎呀，这样的可不止两元，不行，我得补你钱。”老人不接凌冬手里的东西，支着拐杖扶着门框站起来，颠着脚步往屋里走，“你等一会，等我一会啊。”

&esp;&esp;凌冬把牙膏向前递了递，没能拦住她。

&esp;&esp;想把东西直接放下，但看着那个慌慌忙忙往屋里赶的瘦小背影，不知为什么又在门边站住了。

&esp;&esp;从大门口看进去，老人住的老宅子用红砖砌的围墙，正中一个小小的院子。

&esp;&esp;院子的地板扫得干干净净的，墙边两个阶梯的花架上摆着大大小小的花盆，即便是在冬季，也有几朵红色的花朵开在夜色中。

&esp;&esp;更里边是两三间屋子，屋子的窗户是老式的木框玻璃窗，斑驳的边框都已经掉了漆。

&esp;&esp;凌冬站在寒冷的夜色里，突然就想起了童年时的那些夏天。

&esp;&esp;那时候的自己坐在外公的屋子里弹琴，也是这样陈旧的院子，红色的围墙，满院子开着的花。

&esp;&esp;仿佛过不了多久，一个小小的脑袋就会从墙的那一边冒出来，趴在墙头对自己招手喊，“小莲，来。”

&esp;&esp;老人从屋子里赶出来，看见门口的凌冬没有走，心底松了口气。越是到了这把年纪，她越觉得自己固执了起来，很不愿意看见别人施舍和同情的目光，尤其是在金钱上的。

&esp;&esp;那位站在门槛处的年轻人，初见时面色苍白，清冷冷的没什么生气，走在路上，像冬季里冰雪堆成的人。

&esp;&esp;但这一会，静静站在门外等着自己的他，不知为什么，看起来仿佛接了地气一般，眉目之间都温和了起来。

&esp;&esp;老人就笑了，高高兴兴地将手里捏着的五元钱，和一袋小小的饼干硬塞进他的手中，“真是谢谢你啦，小伙子。”

&esp;&esp;“您，一个人住在这里吗？”凌冬这样问。

&esp;&esp;“本来有个老伴，两年前走了。孩子们去了国外，很难得才回来一趟。”老人笑着说完，推了推鼻梁上老旧的眼镜，露出眼尾深深的褶子。

&esp;&esp;门外昏黄的路灯，照着她稀松的头发和沟壑重生的皮肤。她实在显得过于苍老，接近枯萎的身躯艰难地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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