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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您分开?”黄彬更不敢了。“没事的,你们夫妻俩待在一起,它没有可乘之机。”谢灵涯解释了一下,这就不是那种正面刚的恶鬼,否则何必专门找有嫌隙的夫妻下手。黄彬这才放下心来,恨不得抱着他老婆不撒手了。柳沄沄给谢灵涯开了门,他们两个才离开,其实另一套房就在离这里没几分车程的小区。谢灵涯一个人在柳沄沄夫妇家转悠了一下,看看电视,玩玩手机,期间黄彬一直发短信来,问鬼抓到没。谢灵涯说:“你再问我就把你家搬空了。”老发消息来,鬼都给吓跑了。黄彬:“……”到了子时,谢灵涯才躺在床上,衣服没脱,闭眼假寐。过了大约半小时,谢灵涯果然听到客厅传来动静,然后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好似还穿了拖鞋,什么人走进卧室来,于黑暗中站在床头看了谢灵涯一会儿。谢灵涯心中暗想,怎么还带看的,应该认不出来啊,他的金人代形每一步都是按照笔记上所教做的。哦,要么就是昨晚被吓到了,这鬼心里也有些忐忑。妻鬼看了一会儿,仿佛确认没事,这才绕到另一边,钻进被窝里。通常过上一会儿,“黄彬”也该睡着了,妻鬼就会爬过来吸食他的精气。今天,妻鬼感觉“黄彬”不说话,应该是熟睡了,便也慢腾腾起来,翻身在“黄彬”上方,把脸凑下去——冰冷的气息拍在脸颊上,是时候了。谢灵涯猛然一睁眼,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结成灵官诀,“去你的吧!”中指怼在妻鬼脑门上,妻鬼一下往后栽出去三米,摔在墙上,眉心火烧一般疼痛!谢灵涯仔细一看,这妻鬼矮胖滚圆,体型有点像厕鬼,但是浑身乌七八黑。这是因为它还没有吸食足够的精气,如果日久天长,就会变得越来越像柳沄沄。谢灵涯拿出一张符纸引动,“众神稽首,邪魔归正!”想要蹿出窗外逃跑的妻鬼被符镇压住,当场扑街,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你不是黄彬……”谢灵涯把金人扯了下来,“我当然不是黄彬,不过你也不像妻鬼啊,你声音怎么像男的。”妻鬼:“……”后来谢灵涯才知道,夫妻鬼不一定也是一男一女,只是组合起来搞人家夫妻俩而已,可能两个男鬼,反正最后能化形,变性也无妨。谢灵涯看妻鬼不答话,继续问道:“你还有一个同伙呢,在哪?”没想到,这鬼实力不强,却很有义气,谢灵涯怎么吓唬他也不说。谢灵涯先给柳沄沄打了电话,说现在过去他们那边一趟,试试看能不能用妻鬼再把夫鬼也引出来,不然对柳沄沄总是个威胁。然后,谢灵涯心印一动,叫来一名城隍冥差,把妻鬼给锁住,一道前往柳沄沄住处。……半夜已经没公交了,还好这里不算偏,谢灵涯打了辆出租车上柳沄沄家另一套房,柳沄沄和黄彬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已、已经捉住了吗?”黄彬四下张望。“看不到的,请冥差锁住了。”谢灵涯说道,他已经画上了灵官神目。本来先前黄彬能看到,也是因为妻鬼自己显形害人。柳沄沄拢了拢外套,“现在怎么办呢,您说我这边可能有个鬼跟着?”黄彬赶紧又握着老婆的手。谢灵涯正要说话,却见小区的道路忽然横着走过一队兵马,穿着古代的兵服,队列还挺整齐。柳沄沄看到谢灵涯呆了,“怎么了?”他们俩也回头去看,但身后什么也没有,晚上小区一个人也没有,路灯孤零零亮着,顿时浑身发寒。“这是古时候战死的阴魂吗?”谢灵涯问那招来的冥差,“你们用不用管。”冥差张望了一下,说道:“谢老师,这是有人供奉的兵马,我管不了。”这时那队兵马已经井然有序地往这边来了,走到这里时,为首的队长抱拳对冥差行礼,又向谢灵涯问好,“法师。”这是看出来谢灵涯干这行的了。谢灵涯也回礼,“不知各位是哪位法师坛前供奉?”队长答道:“我们乃是闾山派朱成枚法师部下。”谢灵涯一个激灵,看了柳沄沄一眼,狐疑地道:“朱成枚法师已经羽化,你们应该各归来处才对。”闾山派也有养阴兵的习惯,而且科仪很多,手下能招来各界兵马,称作“三界五营兵马”,但是按照柳沄沄所说,朱成枚没有传人,他供养的兵马应该就地解散,各回各家。供养兵马是要粮草的,闾山法师每到过年还要犒赏三军,甚至给兵马放假,带上过年的军费自己去耍。柳沄沄听到谢灵涯提及外公的名字,疑惑地道:“怎么了?到底是什么?”黄彬两股战战,抱着柳沄沄眼睛都不敢睁开了。“等等。”谢灵涯说道,他要听这些阴兵解释完。“法师生前最后一道令,便是以死后十年香火,请我等守卫在柳沄沄身旁。”队长解释道,“所以法师不在时,我们还是照常训练、巡逻,现在过年,便轮流放假,平常我们的巡逻队还要多一些的。”他说罢,还小声道:“我们这样多,法师一人的香火是不够吃的,但是他生前带我们做了许多功德,所以兄弟们都自愿留下来。”虽说法师生前有令,但兵马供养不够,其实不必遵守誓约,便是法师本人,如果上供不够,兵马也是会出逃的。此时仔细一看,果然,这些阴兵衣裳老旧,并不光鲜,显然供养得不是很好,恐怕平时还要自己去找点吃的补充一下。谢灵涯听罢,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回过神来:“这么说,你们看过一个这个模样的鬼吗?”他指着妻鬼问。妻鬼已经在发抖了,他本以为自己对象已经快成功了,还特别讲义气地不肯暴露,现在看来……果然,那个队长打量一下,淡淡说道:“捉到一个,兄弟们撕了打牙祭。”闾山派融合了很多巫术,原来都是流行于民间,所以闾山法中有些是很凶的。阴兵一句话,吓得妻鬼几乎呜咽起来。谢灵涯却哑然失笑,看来,柳沄沄没有遇到脏东西,不是因为值班有人陪着,而是身边有众多兵马护卫。朱成枚也是一片爱护晚辈之心,愿意以自己的香火分给这些阴兵,阴兵们也感念他生前的功德,饿着肚子听令。谢灵涯转述给了柳沄沄,柳沄沄听到一半便已泪流满面。“以前外公每次开坛,设供,我都因为害怕避开,还不愿意让同学来家里玩,因为外公放了很多法器在家里。”柳沄沄先是呜咽,后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外公已经去世六七年,那种悲痛一下加倍涌上心头。回忆起过往种种,再想到外公竟然已经在下面忍饥挨饿六七年,柳沄沄哪里忍得住悲声。她想说外公为什么不告诉她,好让她多烧些供奉,可又想到家人对这些的排斥,外公一定是知道他们不愿意……那些阴兵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道:“那我们继续巡逻了吧?对了,法师,你能不能转告她,让她多给朱法师烧些东西——我没别的意思,我们还是只取那些供,多烧一些就能给朱法师了。”谢灵涯便转述给柳沄沄,柳沄沄立刻拖着黄彬站起来,一抹眼泪,“我现在就去!”谢灵涯陪着柳沄沄,半夜设供,所有吃的都供上了,又叠元宝烧。要不是半夜没有什么店开门,柳沄沄恨不得去商店再采购。至于妻鬼,被冥差给带走了。朱成枚留给柳沄沄的兵马,则收到了许多军费,虽然他们之前说不用,但柳沄沄不可能真的不烧了。黄彬本来吓得腿发软,后来也好多了,陪着柳沄沄一起烧纸。他还有什么好怕的,跟在老婆身边不知道多安全。夜里三点,谢灵涯才和柳沄沄道别,回抱阳观去。临走前,柳沄沄红着眼睛说:“谢老师,谢谢你,我知道的太晚了,但如果不是你,也许我永远都会错过,永远不知道外公对我有多好。”谢灵涯对她一笑,安慰道:“只要知道,就为时不晚。欢迎你来抱阳观办专人道场,看在朱老爷子的份上,我给你打八折……”柳沄沄一时破涕为笑,又笑中带泪地道:“我会的,只是不知道外公会不会有门户之见。”他老人家是闾山派传人,没有弟子也属时代背景下的无奈,但去灵官庙做法事,这合适吗?谢灵涯玩笑道:“闾山法科仪我也是可以现学一学的。”埋骨谢灵涯是开个玩笑,柳沄沄第二天晚上却是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的外公朱成枚了。朱成枚穿着昨晚柳沄沄烧给他的新衣服,笑得一脸慈爱,说道:“我从前不想给你托梦,你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也怕吓到你。”柳沄沄在梦里又哭了。朱成枚说:“没事的,不过饿了几年罢了,昨晚这不是吃饱了吗?都亏你烧了许多东西来。”柳沄沄哭着道:“外公你在下面过得怎么样?”“正在排队等投胎呢,我打听了一下,很有可能再投人胎。”朱成枚摇头晃脑地道,“外公争取早点投,也许咱们还能在人间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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