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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第2页）

&esp;&esp;那家医馆入夜了也未关门，木板拼成的门上开了一条，人钻不进去，风雪却能吹进去。街道上的白从那条缝隙延入了医馆内。医馆檐下挂着的两盏黄灯笼上各画了一幅画，一边是细雨抚柳，枝下飞燕，一边是斑鹿踏花，游戏蝴蝶。

&esp;&esp;世人称其为何神医，住在东陌城的男人也说他叫何桑，寒熄领着阿箬往这边走，一切都指向东陌城中的人就是阿箬要找的那个，可真当她找到何桑跟前了，却有些畏缩了起来。

&esp;&esp;所以从顾风与她拉开距离后，她便没追上去了。

&esp;&esp;顾风站在医馆前，他单手将苏妍抱住，另一只手伸入缝隙里，摸到了绳索后用力一拉，叮铃铃的铁片风铃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响亮。

&esp;&esp;不一会儿医馆内就亮了灯，那一束光线朝门前的缝隙靠近，阿箬屏住呼吸，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处，然后她看见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脸探到门缝前，瞧见门外站着的顾风有些惊讶。

&esp;&esp;阿箬的心如坠无底的深渊，空落落的，还有些酸楚。

&esp;&esp;开门的不是何桑，是医馆里的看守，那看守认得顾风，瞧见门外是他，连忙把门打开，拉着顾风进去了。

&esp;&esp;“你又回来了？”那男人盯着顾风的脸看了半晌，叹了口气：“出去了便别回来了，回来了也还是被卖了，顾风啊，别太死心眼儿了，她不配当你的娘啊。”

&esp;&esp;男人语重心长，这话已经不知与顾风说过几回，周围邻里都劝过他，只是顾风是个傻的，不听劝。

&esp;&esp;顾风没将男人的话听进去，他忍着冷意对男人道：“何神医，救妍妍。”

&esp;&esp;男人更是惊讶了：“你会说话？！”

&esp;&esp;顾风自六岁被打傻了后，便再也没开口说过话了，这回声音虽沙哑，却说得很清楚。男人一时激动，没立刻去找何神医，直到顾风重复了两遍后，他才发现了顾风怀中被褥里还有个脸色青黑的幼女，连外衣也来不及披，赶忙去后院叫醒何神医。

&esp;&esp;男人很快便将人带来了。

&esp;&esp;老者五十几，头发花白了大半，背有些弯，身上披着斗篷，手里举着油灯，一边揉眼睛一边快步朝前堂抓药的地方跑去。

&esp;&esp;顾风没坐，他还抱着苏妍，在看见何桑时便立刻朝他迎了过去。

&esp;&esp;他找到何神医了，能救妍妍了！

&esp;&esp;顾风把苏妍递到何桑的怀中，何桑愣了一下，赶紧接了过来。他把苏妍放在一旁的长桌上，让人取了炭炉来取暖，同时为苏妍把脉，又去翻看她的眼睛。

&esp;&esp;顾风喃喃：“何神医，救妍妍。”

&esp;&esp;“好好好，你快坐下，喝口热水。”那叫醒何桑的男人端了一杯热水递给顾风，顾风没接，他眨了眨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猛然回头朝身后漆黑的街道看去。

&esp;&esp;“何神医，救妍妍。”顾风开口。

&esp;&esp;“正在救了！”男人道。

&esp;&esp;顾风依旧：“何神医，救妍妍。”

&esp;&esp;“……”男人语塞，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不想与他搭话。

&esp;&esp;顾风还盯着街道外，他豁然起身，吓了男人一跳。只见顾风朝外小跑了两步，男人连忙跟上去，二人出了医馆，便见昏黄的灯笼下，医馆门前靠着个浑身抓伤和咬伤的中年男人，也不知何时在这儿的，竟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esp;&esp;顾风睁圆了眼睛，他的眼神即便在漆黑的夜里也很好，所以他看见了街头一闪而过的少女，看见夜色里，被白雪模糊了的青绿色衣裙。

&esp;&esp;“天老爷，这人也是你带来的？唉，顾风，帮我搭把手！”男人喊道：“顾风？顾风！”

&esp;&esp;顾风回神，再看向奄奄一息的苏老爷，弯腰帮男人把人扛了进去。

&esp;&esp;生命树：五

&esp;&esp;阿箬终是逃了。

&esp;&esp;在那医馆的缝隙里，第一眼看见的不是何桑，她似乎松了口气，但没一会儿医馆开了扇小门，何桑被人从后院请出来时，阿箬便有些无法呼吸了。

&esp;&esp;一切似乎都没变，她记得何桑以前救人时也是这般，微微皱着眉头一副悲悯模样，下手很轻，只要是给将死之人看病，左手都会忍不住发抖。

&esp;&esp;方才在医馆里，何桑将苏妍暂且放在桌面上，给小姑娘把脉后又去看她的眼睛。他的左手握紧成拳放在小姑娘的脸颊旁去固定她的脸，右手掀开她的眼皮，阿箬甚至知道，他的左手手指一定都麻了。

&esp;&esp;记忆回到过去，阿箬想起何桑之所以左手会抖的原因。他也曾治死过一个人，因为不是正儿八经的大夫，早年间跟在某个老大夫身后学过几年药理，尚未出师便遇上了战争，再然后沧州大地变成了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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