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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荀引鹤用过早膳便走了,江寄月照例去请安,请安后,郗氏要问账,她便与郗氏去了三房的院子。
&esp;&esp;江寄月先前还诧异她的单子很清楚,如何郗氏盘总账的时候会有不明白的,等拿到了手才发现那单子已经被茶水打湿,好多字都看不仔细了。
&esp;&esp;郗氏与她道歉:“是昨夜盘账盘得太迟,我精神恍惚得不小心打翻了茶盏才把这单子给弄脏了,还劳二嫂辛苦些,再写一份给我。”
&esp;&esp;江寄月道:“无妨。”
&esp;&esp;于是郗氏便取来纸笔,让江寄月坐着写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江寄月还随口问了句:“怎么不见三姑娘?”
&esp;&esp;郗氏淡淡的:“三姑???娘不喜欢我,总不到我跟前来。”
&esp;&esp;江寄月目光淡了淡,荀老太太不止一次说过要她想个办法,让荀淑贞叫郗氏娘亲,江寄月知道这是绝无可能的事,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esp;&esp;这件事要说委屈,郗氏必然是最受委屈的那个,可世人都觉得这种事最稀松平常不过,郗氏又能如何?她可以不喜荀淑贞,背地里对荀淑贞不好,但这个身份她还是得给。
&esp;&esp;江寄月不知怎么的,由她想到了彼时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esp;&esp;等她再回过神来,郗氏已经不见了,她才要起身,便见帘子打起,进来一个披头散发,松垮着衣衫的男人,面部轮廓与荀引鹤相似,只是那双狐狸眼更媚点,吊起来看她,有股妖气。
&esp;&esp;他显然是吃了些酒,脚步踉跄的,但并没有完全丧失神智,见到江寄月时迟疑地顿了下:“你……”
&esp;&esp;这是三老爷荀引雁,他们只在认亲是见过一面,隐约还记得各自的长相。
&esp;&esp;可光是这一照眼,就让荀引雁脑子浑然清醒起来,小叔子与嫂子,孤男寡女——其实并非孤男寡女,因为在他进来时,侍剑已经手抵剑柄挡在了江寄月的面前,但奴婢不算人,又是江寄月的亲信,所以证言信度总是轻的——共处一室已经很不堪,何况他还衣衫凌乱,一看就是刚从女人床上爬下来的,若是有几个不长眼的……
&esp;&esp;正这样想着,便听一个没眼色的粗使丫鬟尖叫:“老爷……”
&esp;&esp;太巧了。
&esp;&esp;荀引雁倏然转身,把那丫鬟捂着口拖了过来,双臂使力,就听‘咔哒’一声后骨头断裂,那丫鬟软绵绵地从他手里滑落,坠到雪地里,荀引雁松了手,呼出的气在空中起了白雾。
&esp;&esp;江寄月僵住了,这还是她
&esp;&esp;西厢房内,郗氏倒在地上,单手捂着被扇红的脸,半边发髻乱了,散发凌乱下来,与体面二字已然无关。她撑着身子的那只手压在碎瓷片上,又热又湿的血液流了出来。
&esp;&esp;她那时候还有些恍然,原来人血真的是热的,可是荀引雁怎么就能这样冷冰冰地对待她呢?
&esp;&esp;她被荀引雁双手拎住领子扯了起来,宝雀惊慌地想把荀引雁拉开,却反手被荀引雁推了出去,力道重极了,她连退两步,把一个置物瓶撞碎。
&esp;&esp;郗氏的身子抖了下,渐渐回转过神来,面对的是荀引雁的逼视,冷笑了声,荀引雁的手指擦过她红肿的脸颊,引起的微麻触觉让郗氏有些悚然。
&esp;&esp;荀引雁道:“夫人便这样厌恶我,巴不得把我毁掉?”
&esp;&esp;郗氏起伏的胸膛里是九年婚姻积攒下的怨气与恨意,她知道如此说会遭遇什么,可如果不说,她怕就再也没有机会,没有机会去展示她的棱角,她的不屑,她的恨。
&esp;&esp;荀引雁会当她一直都是那个逆来顺受的贵女,是世家大族为他准备的名门妻子。
&esp;&esp;于是郗氏道:“你毁了我,我毁了你,我们很公平。”
&esp;&esp;荀引雁不过是靠荀家吃空饷的无才之能,这样多年了,他甚至连自己当的什么差事都说不上来,全靠荀引鹤庇佑过日,如此得罪荀引鹤,与斩他的命并没有区别,因此郗氏才会这么急迫地去实施这个拙劣的计谋。
&esp;&esp;反正她已经完了,能多拉一个下水就多拉一个。
&esp;&esp;她舒出口气来,眼尾渗出的笑意透着股疯狂:“要死一起死啊。”
&esp;&esp;荀引雁诧异,松了手,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郗氏,那怔松的神色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自己的发妻。
&esp;&esp;一个被板板正正养起来的贵女,把三纲五常奉为人生第一准则的贵女,有一天竟然会对自己的夫君说出这样的话?
&esp;&esp;荀引雁沉声道:“你疯了?要死你自己去死,别拖我下水。”
&esp;&esp;那剩下的话,江寄月便没有再听下去了,她扶着侍剑的手慢慢往外走去,侍剑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没有说话,只让她冷静着,江寄月忽然握紧了她的手道:“我自己能回桐丹院,你把这件事和老太太说。”
&esp;&esp;江寄月刚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件事不能闹大。
&esp;&esp;倒不是她担心自己什么的,只是由郗氏那句话,她赫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荀引雁是荀引鹤的亲弟弟,有血脉亲情在,事情便会出乎意料地复杂起来。
&esp;&esp;虽然江寄月不知道荀引鹤会为她做到哪一步,可是想着沈知涯的下场,她直觉并不会好,而荀引雁与郗氏不管怎样,一个是荀老太太的儿子,一个是荀老太太的儿媳,最后的结果不能不顾忌着老太太的心情,她也害怕荀引鹤夹在她与老太太之间左右为难。
&esp;&esp;既然如此,还不如最开始就不要让荀引鹤为难,本来也只是些内宅纷争,荀老太太就能处理好,没必要惊动荀引鹤。
&esp;&esp;而且无论怎么样,她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白赔进一个丫鬟的命……虽然郗氏可恶,但依着荀引雁的态度,郗氏想来会因为这件事吃够苦头了,既然如此,还是让荀老太太出面把这件事处理掉,等荀引鹤回来时也就尘埃落定了。
&esp;&esp;侍剑不肯,道:“属下先把夫人送回桐丹院,再去请老太太也是一样的。”
&esp;&esp;江寄月便没再说什么了,因她眼前总是那丫鬟脖子松软歪掉,死不瞑目地瞪着她的模样,所以手脚发软,有些走不稳,侍剑扶着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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