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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节(第2页)

&esp;&esp;我和嫤之坐在后面,她总是想到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挑刺。

&esp;&esp;“张灵笙,你身上什么味道?”

&esp;&esp;我抬起手臂嗅了嗅:“我昨天换了肥皂,是茉莉花的味道。”

&esp;&esp;“你以后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她厌恶的眼神让我极不舒服,气得只能红着脸瞪着她。

&esp;&esp;吐厌死你

&esp;&esp;煎好的药一日一日的吃了,但是之后并没有什么起色,清醒的日子逐渐少了。&esp;&esp;我只是紧握着默香的手,倚在破旧的床榻前,透过窗户看向高墙上的灰蒙蒙的天,不知何时会从这个世界离开。&esp;&esp;假如离开了,会不会回到我原来的世界?&esp;&esp;我究竟是回到了过去,还是在做着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呢?&esp;&esp;周桩梦蝶,还是蝶梦周桩?已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也许,我只是太想他了。&esp;&esp;就在郑二爷这儿住了五天后,迷糊中有人替我们把了脉,鼻尖传来一股奇异的香,随后清醒了过来。&esp;&esp;抬眸一看,是个三四十岁,看不出具体年纪的男人,长着青色的长衫,丰神俊朗,有一种书香优雅气息。&esp;&esp;他浅笑了笑:“丫头,你醒了。”&esp;&esp;楚南棠蹲下身,对我说道:“他是我师父,玄明道长。”&esp;&esp;“道士?”看上去可一点儿也不像道士。&esp;&esp;“你能活到现在,也是命不该绝。我这有一味解百毒的奇珍丹药,能救你一命,你且快快服下吧。”&esp;&esp;说着拿出一个白玉瓶,倒了一枚红色的丹药。&esp;&esp;“只有一颗?”我看着他手里的丹药,迟迟未接过来。&esp;&esp;楚南棠与玄明道长不约而同的看向睡在内里的默香,一脸无奈之色。&esp;&esp;“只能救一人,她比你病重得多,所以丹药给你。”&esp;&esp;玄明道长将红色的丹药递到了我的手中,我想了想说:“能不能分默香一半?”&esp;&esp;玄明道长面色凝重:“即然是给你了,那就由你决定。只是……你若一人吃下,活下来的机会还很大,若是分成两半,活下来的机率,你们各占一半。”&esp;&esp;曾经我把嫤之丢了一次,没有一点儿办法,现在我难道还要再丢下她一次么?不,若要死便一起死,要活就一起活下去。&esp;&esp;我将药丸拧开,塞进了默香的嘴里,另一半我自己吃了下去。&esp;&esp;默香的模样已经不太好了,脸色青白青白的,看着已与死去之人没有何两样。&esp;&esp;“师父,您能赶来真是太好了。”楚南棠露出一抹安定之色。&esp;&esp;“你此次出远门,我已经知晓了,只是我在来时的路上,听说天津租界发生了兵变,你现在贸然而去。只怕……”&esp;&esp;“师父放心,曾经父亲旧友陆佑城投靠了北洋军,若是真遇到危险,可以考虑向他求助。”&esp;&esp;听他语气坚定,玄明道长便没有再劝说下去,只是问道:“你预备何时出发?”&esp;&esp;“再过两日,便即刻动身,赶去天津。”&esp;&esp;我下意识伸手拉过他的衣袖,楚南棠讶然回头看向我,笑问:“怎么了?”&esp;&esp;“我……”我也想跟他一起去,不想再与他分开,我怕这一别又是漫长的再无相见之日。&esp;&esp;静默了片刻。我抽回了手,埋着头也未说话。&esp;&esp;楚南棠看出了我心底的不安,摸着我的头说道:“别怕,我师父可是极好的人,他会好好的照顾你们的。”&esp;&esp;晚间,乌云笼罩着月华,冷冷清清的。想起那些流离失所的流民,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容身之所。&esp;&esp;他们在屋外院子里喝酒,聊天声音细细碎碎的,听不真切。&esp;&esp;也许是服了药的原因,体内犹如火烤。浑身开始冒豆大的汗,很快就浸湿了衣裳,如同在水里捞起。&esp;&esp;而默香与我情形差不多,我实在受不住正要起身去吹吹冷风,或者找一处水池浸泡浸泡。&esp;&esp;恰巧此时,楚南棠拿了些吃的走了进来,看到我翻身正要起来,连忙将我按压了回去。&esp;&esp;“你躺下,这药大约在你的体内已经起作用了,要出一身汗,将病毒都排出体外,过两天就能好了。”&esp;&esp;说着他用手背探了探我额头。又探了探默香的,凝眉道:“我去打点水过来。”&esp;&esp;“嗯。”&esp;&esp;看着他又忙着离开了房间,顿觉也没有那么难受了,不想再让他更担心我和默香。&esp;&esp;没一会儿,楚南棠打了水进屋,拧干了帕子,凉凉的帕子敷在额头上,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esp;&esp;默香一直在昏睡,我真怕她这一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esp;&esp;“楚少爷……”&esp;&esp;“嗯?”&esp;&esp;“明后日我就能好了吗?”&esp;&esp;他想了想道:“得看个人的体质与恢复情况,不要太担心,一定会好的。”&esp;&esp;“楚少爷,去天津可以带上我吗?”这句话终于问出了口,楚南棠讶然的盯着我。&esp;&esp;“你去天津做什么?”&esp;&esp;“我……”我暗自吸了口气:“我想报答楚少爷的救命之恩。”&esp;&esp;他失笑:“你有心就好,其实我也是举手之劳。”&esp;&esp;“怎么会是举手之劳,给您带来了很多麻烦,对不对?”&esp;&esp;他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慰:“不要多想,好好休息。”&esp;&esp;之后没有再提去天津的事情,我恢复得十分迅速,连玄明道长都感到十分意外。&esp;&esp;只是默香,汗倒是出了不少,已经前前后后彻底昏迷三天三夜没有醒过来。&esp;&esp;“默香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我担忧的问向史医生。&esp;&esp;史医生检查了一番后,才道:“这小丫头的底子比你差了许多,只怕还有余毒在体内未排出,只能用针灸办法,替她排出体内的病毒。”&esp;&esp;眨眼间便到了楚南棠要赶往天律的这一天,我守了默香一个晚上,楚南堂让史先生留下,玄明道长随楚南棠一起赶去津。&esp;&esp;待楚南棠前脚才走,我后脚便追了上去。&esp;&esp;一直跟到正午,好在马车赶得不算快,他们在一间茶酒楼里歇了脚。&esp;&esp;我守在酒楼外头,阴雨绵绵的天气,让人觉得浑身都不舒爽。缩了缩肩膀,店小二出来推了我一把:“去去去,别守在外头影响我们做生意。”&esp;&esp;我踉跄的退后了几步,突然看到一楚家的家丁出来阻止了那店小二:“他是我们少爷的朋友,进来吧。”&esp;&esp;“谢,谢谢。”&esp;&esp;我暗自吸了口气,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只是不知道等下该怎么说?如果楚南棠坚持要送我回去怎么办?&esp;&esp;见到他时,厢房正好上了菜,楚南棠面色平静,朝我招了招手:“过来坐吧。”&esp;&esp;他……似乎没有一点不悦?我心戚戚然的坐到了他的身边。&esp;&esp;他让小二又拿来了一副碗筷,席上只字未提关于我偷偷跟过来的话,直到吃完清点了一下行李。准备上路了。&esp;&esp;楚南棠才对我说道:“我让家丁送你回郑二爷那里。”&esp;&esp;我心头一惊,拽过他的衣袖,摇了摇头:“我只想跟着楚少爷。”&esp;&esp;“如果是报答恩情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前途险恶,你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绕了一圈回来,不可再冒险。”&esp;&esp;“我不怕。”我坚定道,希望他能带上我。&esp;&esp;他长叹了口气,却只到玄明道长道:“你身边能护你的人也就剩下两个,再让家丁送她回去,身边也就没人可护你。”&esp;&esp;“楚少爷,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请您相信我。”&esp;&esp;见我神情坚定,他沉默了许久,妥协了下来:“那好吧。”&esp;&esp;这一路,我才知道他是要去天津接一个人,但是他并没有说这个人是谁。只是听说对楚家很重要。&esp;&esp;我们行程没有怎么停顿,很快就到了天津英租界,但并没有进租界,前几日刚经过兵变,时局很乱。&esp;&esp;听说很多人被抓了,他们布在这里的线人对我们说,现在最好不要出去乱晃,怕会一个不小心就‘误抓’。&esp;&esp;我们在偏僻的小屋里躲了两天。这里的空气让人窒息而闷热,很容易让人浮躁不安。&esp;&esp;然而楚南棠却能随遇而安,心静自凉。那种处世不惊一点儿也没变。&esp;&esp;那天夜里,我们听到了混乱的枪声,还有人们的惨叫,我害怕的抱着被子,拼命的捂住双耳,忍不住浑身发颤,止不住的去联想那些血腥的画面。&esp;&esp;晚上我做噩梦了,梦到有人追杀我,拿了枪瞄准着我,我叫着‘南棠’从梦中惊醒。&esp;&esp;有人突然闯入。烛光将小隔间里照得通亮,我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那人拿着烛台朝我走了过来。&esp;&esp;只觉脸上一片湿痕,摸了摸脸,满是泪水,我赶紧擦了擦:“对……对不起,我刚才做噩梦了。”&esp;&esp;他将烛台搁在了,轻抚着我的头发:“别怕,别怕……没什么好怕的。”&esp;&esp;他语柔的安慰,勾动心底脆弱的弦,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瞬间泛滥。&esp;&esp;我什么也顾不上,拼命的抱着他:“南棠,不要再离开我。南棠……”&esp;&esp;“嗯,我今晚守着你,不会离开。”他轻拍着我的后背,直到我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esp;&esp;不知不觉的在他怀里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他闭目靠着床头浅睡,我稍微动了动,他惊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esp;&esp;“醒了?”&esp;&esp;我心底有些愧疚,不敢看他的眼睛:“对不起,我是不是又添麻烦了?”&esp;&esp;他失笑。一脸不在意,似是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跟着我们走了这么久,我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esp;&esp;即不能说自己是张灵笙,也不知今生自己的名字,只是记得那个名字,或许与辈子有关。&esp;&esp;于是,我轻轻说道:“禅心。”&esp;&esp;“禅心?”他想了想说:“很不错的名字,人如其名。”&esp;&esp;我疑惑的看向他,他解释道:“你有一颗慈悲心,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便是如此。”&esp;&esp;我抿唇低下了头:“我没你说的这么好。”&esp;&esp;“好不好,自然是自己在做,别人来说,是好是坏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无愧于心。”&esp;&esp;“嗯。”我用力的点了点头,与他相视一笑。&esp;&esp;在这间闷热的小屋里,呆到一盏明灯

&esp;&esp;江大小姐气呼呼的踱着脚跑远了,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楚南棠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深山中,你们不要乱跑,我去找容婼回来。”&esp;&esp;见他走远,默香冷哼了声:“竟然是楚少爷的未婚妻,楚少爷真倒霉,生得这么好看,人又这么好,却偏偏要娶这种女人。”&esp;&esp;“默香,以后别嚼舌根子,祸从口出,被别人听到,总是不好的。”&esp;&esp;默香不解:“姐姐,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esp;&esp;我暗暗抽了口气:“经历了这么多,人总会变的,默香,我会保护好你。”&esp;&esp;默香抿唇红了眼睛,重重点了下头,抬手擦掉了眼里的泪水。&esp;&esp;我去帐篷里铺了床,好不容易从附近找了些干草垫着,被子十分单薄,好在有火堆取暖,倒也咬咬牙还能熬得过去。&esp;&esp;“默香,你先睡吧。”我叫默香先睡下了,替她掖了掖被子。&esp;&esp;见我转身要走,默香拉过了我的手:“姐姐,你还去哪里呀?”&esp;&esp;“我……我看楚少爷他们回来了没有,这林子不熟悉,怕遇到什么危险,你先睡,等他们回来,我再睡。”&esp;&esp;“姐姐,你这么担心他们做什么?”默香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缩着身子睡了过去。&esp;&esp;我笑了笑,掌了灯站在他们消失的地方,等了许久。&esp;&esp;天变得易常寒冷,一滴冰雪落在鼻尖,我仰头看去,竟是下雪了。&esp;&esp;下时候,最盼望下雪,奶奶升一盆火,抱着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青山被白雪覆盖,皑皑连成一片。&esp;&esp;那是我记忆中最温暖的画面,曾经离开的,在心底刻成了永衡。&esp;&esp;我伸出手,接住滴落的雪花,不由得失笑,却满是落寞。&esp;&esp;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寻声望去,楚南棠背着江容婼回来了。他的狐毛大氅给了江容婼,回来时鼻子冻得通红。&esp;&esp;“楚少爷……”&esp;&esp;他冲我笑了笑:“谢谢你的灯,天黑了什么也看不清楚,若不是你掌着灯一直站在这儿等,只怕又得走迷了。”&esp;&esp;我暗暗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似乎能将肺给冻伤,随后默默替他们掌着灯往回走。&esp;&esp;马车里有暖炉,江容婼裹了厚厚的绵被,捧着暖炉还生着闷气。&esp;&esp;楚南棠恁是这般好的脾气也没再理会她,放下绵帘,转头看向我,突然眉头紧蹙,握过了我的手搓了搓呵了口气。&esp;&esp;“你的手都冻红了。”&esp;&esp;“没。没关系。”&esp;&esp;他接过我手里的灯,走到一旁篝火前,熄了灯后,添了些柴。&esp;&esp;雪风越来越大,他说道:“烤热呼了就快去睡吧,明天一大早得赶路。”&esp;&esp;“你呢?”&esp;&esp;他看了看四周道:“我和师父轮流守夜,这荒郊野外的,不堤防着点儿不行。”&esp;&esp;我垂下了眼,手里的树枝戳了戳烧得正旺的火堆,小声道:“我陪你。”&esp;&esp;“你……”他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再说下去。&esp;&esp;一阵沉默,火光照亮的山野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他肩上落了一层雪。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替他拂去了双肩的雪,等反应过来时,已迎上了他深邃如湖泊的双眸。&esp;&esp;我紧张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手:“对不起,我……”&esp;&esp;他浅笑,道了句:“谢谢。”&esp;&esp;说罢,伸手也替我拂了肩上与发上的雪,看了眼暗的夜,道:“看来这雪要下一整晚,你身子才刚好,回去休息吧。”&esp;&esp;见他担忧,我不想再让他为难,有后顾之忧。点了点头:“楚少爷也注意保暖,不要冻着了。我先去休息了。”&esp;&esp;“嗯。”&esp;&esp;我转身回了帐篷里,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来到这里之前的那些画面。&esp;&esp;消失的楚南棠,哭泣的孩子,憎恨的沈秋水……&esp;&esp;翻了个身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宝宝怎么样了?白忆情有没有逃出去?&esp;&esp;于是干脆不睡了,悄悄撩开帐篷,看着远处修长的身影,在火光中明灭,不知不觉竟红了眼睛。&esp;&esp;幸好一夜无事,次日便早早起程赶路。&esp;&esp;默香抱怨着:“我好困啊,为什么起这么早赶路?”&esp;&esp;我揉了揉默香的头:“等安定下来,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现在是在外面,诸多不方便,就别抱怨了。”&esp;&esp;“嗯。”默香鼓着腮帮子,一起帮我收拾了东西。&esp;&esp;前方的路很不好走,马车一个轮子陷进了泥坑里出不来,又下了一整晚的雪,又湿又滑,江容婼被迫只能从马车里下来。&esp;&esp;随行了一起将马车推出,溅了默香一身泥水,我带默香去附近小河边清洗。&esp;&esp;默香满是委屈愤怒:“都是人,却有人命这么好!真是不公平,不公平!!”&esp;&esp;她愤愤往河水里丢了几块石子,溅了我一脸冰水。&esp;&esp;我无奈的看着她:“好了,别发脾气了,快洗洗干净,别让他们等太久了。”&esp;&esp;默香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说:“姐姐,你真是太太太太没脾气了!是不是人家骑到你头上来,你都不会生气了?”&esp;&esp;“默香,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自己不高兴,何必呢?”&esp;&esp;“你倒是会说漂亮话,你能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你喜欢那个楚少爷,对不对?”&esp;&esp;被人说中心事,一阵慌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esp;&esp;默香了然的笑了笑:“可你现在这样子,别说跟江大小姐抢楚少爷,就是让楚少爷多看你一眼都难。你自己呢,又不懂得争取,不过说了也白说,反正人家都是婚约在身的,人分三六九等,好事也不会轮上咱们。”&esp;&esp;我暗暗抽了口气,心情跌到了谷底:“跟你也没有关系,以后别操心我的事情。”&esp;&esp;说罢,起身大步离开了。&esp;&esp;“姐,你生气啦?等等我呀!”&esp;&esp;大约行了大半个月。才赶到南方小镇上。玄明道长说要先回道观,便与大伙儿辞别了。&esp;&esp;楚家大院那时,占了大半个镇子,而镇子当时正值繁华光景。&esp;&esp;小桥流水,商贩吆喝,镇民安居乐业,一派安祥宁静,在这战乱的年代,实属难见。&esp;&esp;只是不知道何时战火会烧到这里,只希望能保永远的平和安定。&esp;&esp;马车刚从大宅门前停下,只见一个老嬷嬷带着宅里几个大丫鬟前来相迎。&esp;&esp;见楚南棠带着江容婼下马车,老嬷嬷迎了上去握过了楚南棠手:“小少爷,您总算是平安回来了。您可不知道,您出门的这些日子,夫人天天在佛堂替您祈福,保佑您与江小姐平安归来。”&esp;&esp;“孙嬷嬷。”楚南棠似乎与这老嬷嬷很是亲厚,握着的手许久才松开。&esp;&esp;见这老嬷嬷不像一般下人,江容婼福了福身,温婉垂目道:“孙嬷嬷好。”&esp;&esp;“哎呀,好好好,快快进屋里吧。这天冷,夫人等你们许久了。”&esp;&esp;看着楚南棠与江容婼被簇拥着进了大宅子,我与默香尾随着家丁进了屋。&esp;&esp;那沈护院似乎得了楚南棠的命令,给我们暂时安排了偏间道:“你们先歇一歇,看看少爷日后再如何安排。”&esp;&esp;默香对这一切都很好奇。到处摸了个遍,回来兴奋道:“姐姐,楚家可真是豪门大户,你看桌子椅子,都稀罕着呢,说不定带出去还能值点钱。”&esp;&esp;这屋子许久没住人了,灰尘味儿严重,我打开了窗户,却看到了院后的一株红梅,傲梅在寒风中盛开,如一簇簇明焰,在这天地间美得惊心动魄。&esp;&esp;“姐姐!姐姐!!”&esp;&esp;“啊?”我惊了下,回过了头来。&esp;&esp;默香撇了下嘴:“你刚才走神了。叫了你好久才听到我讲话。”&esp;&esp;“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来着?”&esp;&esp;默香夸张的叹了口气:“你真的想要留在楚家吗?”&esp;&esp;我想过了,自从来到这里,见到楚南棠后,就没想过再离开他的身边,所以默香问我这个问题时,答案是肯定的。&esp;&esp;“默香,我想留下来,不要问我是为什么,我有留下的理由。但是你可以不用,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会拼尽一切帮你的。”&esp;&esp;默香拉过了我的手:“可是我也没想要和姐姐分开,如果姐姐执意要留下来,默香也留下来。”&esp;&esp;“默香……”&esp;&esp;“可是,想要留下来,就得签下卖身契,成为这里的丫鬟,做丫鬟有什么好?”&esp;&esp;她虽然说得满是委屈,却也打定了主意要留下。&esp;&esp;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楚南棠,骑老爷马

&esp;&esp;默香气若游丝,想要将我推开,却心有余而力不足。&esp;&esp;“姐姐……别,别管我了,你,你让她打死我!等我……等我死了,化成戾鬼,回来报仇!”&esp;&esp;“默香,坚持住,我会保护你的!”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我眼前,而无能为力。哪怕是拼尽我的性命,我也想护她周全。&esp;&esp;皮开肉绽的感觉,恨不得立即就晕过去,可疼痛依旧清晰,让我只能咬着牙,尝到了嘴里血腥的味道。&esp;&esp;在彻底的失去意识前,我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匆匆从远处走了过来,那一瞬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整个人软瘫在地,再也无法支撑。&esp;&esp;“住手!!”&esp;&esp;楚南棠难得愤怒的冲上前,将家丁推开,上前查看我的伤势,见衣衫上沾了鲜血,如墨的瞳孔收缩,让人不由得背脊升起一丝寒意。&esp;&esp;他理了理我汗湿的头发,一脸凝重:“是不是很疼?我已经叫了大夫过来,再支撑一会儿。”&esp;&esp;我苍白无力的冲他笑了笑:“你来了……就不疼了。”&esp;&esp;他眸子渐红,暗自深吸了口气,将我拥入怀中:“睡一会儿。”&esp;&esp;“嗯。”我靠进他怀里,意识陷入无尽的黑暗中。&esp;&esp;之后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处理的,我和默香在床塌上足足躺了半个月才算是能下地走动。&esp;&esp;默香伤得比我还严重,等我伤好一点了,便照顾她。&esp;&esp;“你和楚少爷究竟是怎么回事?”默香趴在床榻上,还不忘八卦找找乐子。&esp;&esp;我长叹了口气,替她将药抹上盖上被子:“少八卦,看你下次再与人犯冲突,还得吃苦头。”&esp;&esp;“我都听说了,你被江容婼打伤时,楚少爷可生气了,还没有见过楚少爷发那么大的脾气,狠狠说了江容婼一番,都把江容婼也说哭了呢!”&esp;&esp;我心脏突突的跳起,没有回应默香的话,径自起身走了出去。&esp;&esp;打好了饭菜,才刚坐到小喜儿旁边,小喜欢一言不发的像避瘟疫一般,赶紧的转身就好。没一会儿人都走得差不多了。&esp;&esp;避我的原因想来可能与江容婼有关,替默香打了饭回去的走廊,无意中听到院子树下有人在嚼舌根。&esp;&esp;“看不出来啊那个禅心,挺有一手的,楚少爷对谁都没这么上心过呢。”&esp;&esp;“知人知面不知心嘛,以前觉得默香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没想到结果城府深的人,才是那个平常看起来没脾气的。”&esp;&esp;“不过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毕竟江小姐才是楚少爷未来的正牌夫人。”&esp;&esp;……&esp;&esp;城府?我轻叹了口气,将这些话丢到了脑后。&esp;&esp;俗语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让自己不高兴的言论。又何必听进心里?&esp;&esp;过了几日,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瞧见宅子里的大丫鬟红豆前来催人。&esp;&esp;“嘿哟,我的姑奶奶,你可总算是无恙了。”&esp;&esp;阴阳怪气的,听着心里有些膈应,我扯着嘴角笑了笑:“红豆姐,你找我?”&esp;&esp;“可不是吗?最近宅子里人手有些紧,许多活儿都搁着没人做。宅里的姐妹们忙得是喘得跟条狗似的,可有些人,真是好命啊,还真以为自个儿是大小姐。少夫人,就差没人端茶递水,伺候她吃饭了。”&esp;&esp;“我伤好得差不多了,有什么活儿就给我吧,我现在去做。”&esp;&esp;“对了,西院一直空着,江小姐来了这么久一直住在夫人那处院子,今个儿夫人说让打扫出来,让江小姐搬过去呢。”&esp;&esp;“知道了。”正准备离开时,红豆又拉住了我。&esp;&esp;“过去时别忘了提一桶水,那的地板啊桌椅啊,都得好好打扫。去吧。”&esp;&esp;我提了桶水经过院子时,迎面撞了个人,好不容易提的一桶水全洒了。&esp;&esp;抬头看去,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面容俊朗,穿着麻布短衫,灰色布鞋,留着板寸头,很是精神。&esp;&esp;“对不起对不起,我走太急了,这才撞到你的。你没事吧?”他上前扶我起来。&esp;&esp;我不由得多打量了他两眼,下一秒,心脏骤然一紧,连连踉跄退了几步。&esp;&esp;他讶然的看着我,下意识摸了下脸,嘿嘿的尴尬笑了两声:“丫头,我不是坏人,我叫沈秋水,这里的沈护院是我爹,你不要怕。”&esp;&esp;说着他替我拎起了水桶:“我去给你打水过来,你等着。”&esp;&esp;“诶……”我正想叫住他,可这人速度真快,一跑就没影了。&esp;&esp;等了一会儿,他一手拎了一桶水,很是轻松:“这很重,你提着费劲儿,我替你送过去。就当给刚才的冒失赔礼道歉了。”&esp;&esp;“谢谢。”尽管现在的沈秋水,与我认识的那个沈秋水差了十万八千里,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障碍。&esp;&esp;将水送到西院,他疑惑的问我:“这么大地儿,就你一个人打扫?”&esp;&esp;“好像是吧。”估计那红豆也不会叫人来帮忙了。&esp;&esp;“这一天一夜也未必能打扫完的。”他一脸正气道:“现在楚家这么抠门啊?这么使唤丫鬟干活,也太不仁义了。哪天我见着楚少爷,可得好好的说道说道。”&esp;&esp;听罢,我不由得失笑,少年时的沈秋水,原来是这个样子,耿直正义。&esp;&esp;“没关系,我一个人慢慢打扫,两天总能打扫完的。”&esp;&esp;“我明儿个下午有时间,来帮你。我现在得走了,哦对了……”他走了两步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esp;&esp;“禅心。”&esp;&esp;“禅心……”他呢呐着:“我记住了,明天见!”&esp;&esp;次日下午,江容婼来视查‘工作,不由得发了场火。&esp;&esp;“你是怎么打扫了?是不是又偷懒了?这么长时间,你就打扫了这么点儿?我明天就要搬进来了,怎么住人啊?!”&esp;&esp;本不想反驳她免得再节外生枝,可人也不能总这么忍着让着,一点反抗也没有。这样只会让人变本加厉的欺负你罢了。&esp;&esp;“江小姐,西院这边就我一个人在打扫,如果你真的想尽早搬进来住的话,可以再派两个人来打扫。”&esp;&esp;刚晋升大丫鬟的屏儿还没等主子施发号令,扬手给了我一个耳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忤逆我们小姐!我们小姐仁慈,才没有把你们这些恶习告诉夫人,若让夫人知道,一定将你们赶出府!”&esp;&esp;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我紧了紧手中的抹布,忍住甩她们脸上的冲动,抿了抿唇道:“我会加快速度。”&esp;&esp;江容婼离开时。正巧碰到沈秋水赶过来,两人匆匆见了一面。沈秋水就一直念念不忘,一个劲儿的问我:“刚才那个美人是谁呀?我怎么以前在楚家没有见过?”&esp;&esp;“诶,你怎么不说话?你脸怎么了?刚才谁打你了?”沈秋水伸手要查看我的伤势,我慌忙躲了开来。&esp;&esp;“没事,谢谢你能来,我去干活了。”&esp;&esp;“你这丫头,真是奇奇怪怪,好吧,干活!”&esp;&esp;他帮我干了一下午的活,到了晚上,我说:“你先回去吧。现在太晚了。”&esp;&esp;“可是你……”&esp;&esp;“没关系,我一个人能干完的。”&esp;&esp;他想了想狡黠的笑着走到我身边用手肘撞了撞我:“作为交换,白天那个小美人,是谁啊?”&esp;&esp;我轻叹了口气:“她叫江容婼。”&esp;&esp;“江容婼?人长得好看,名字也很好听啊!”&esp;&esp;我又补了句:“是楚少爷的未婚妻。”&esp;&esp;他脸色变了两变,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了。我转头目送着他清瘦的背影离开,埋头继续干起了活。&esp;&esp;不敢休息,虽然已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了,可是明天江容婼就要搬进来,现在不抓紧时间打扫好,明儿个又难免节外生枝。&esp;&esp;没吃晚饭,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实在动不了了,坐在角落里歇了一会儿,从怀里拿出一只冷掉的包子大口的吃了起来。&esp;&esp;我安慰着自己,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esp;&esp;包子咬了一半,听到外头隐约传来的脚步声,我赶紧将剩下的包子囫囵吞进肚里,差点没被噎个半死,一盅汤递了过来,我当时也没多想,接过汤就大口的将包子咽了下去。&esp;&esp;抬头看时,只见是孙嬷嬷。虽然受了惊,但随后冷静了下来,毕竟孙嬷嬷是楚南棠那边的人,见她慈蔼的笑,我的心渐渐放松了下来。&esp;&esp;“孙嬷嬷。”&esp;&esp;“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忙?”&esp;&esp;“我……我很快就忙完了。”&esp;&esp;孙嬷嬷将带来的食盒打开,一一将饭菜拿了出来:“少爷吩咐让老奴这些过来,快吃吧,瞧你,都折腾成什么样儿了?”&esp;&esp;我眼睛一热,暗自深吸了口气,没想到他还记挂着我。他心里有我,吃再多苦也是甜的。&esp;&esp;“谢谢,谢谢孙嬷嬷,谢谢楚少爷。”&esp;&esp;我拿了碗筷,快速的吃了起来,想着吃完抓紧时间把活干完,说不定三四更天回去还能打个小盹。&esp;&esp;“慢点儿吃,你吃这么急,又得噎着了。”孙嬷嬷顺了顺我的后背,又道:“最近小少爷没来看你,其实心里很记挂你的。”&esp;&esp;我抿唇轻应了声:“我知道。”&esp;&esp;他不来看我是对的,毕竟因为上次的事情,就闹得不愉快,他是少爷,没人敢甩脸子给他看。但我不一样,若他偏坦得过于明显,反而会让我更加陷入为难的境地。&esp;&esp;“懂事的孩子。”孙嬷嬷笑了笑:“你倒是很合少爷的眼缘,我照顾小少爷这么多年,嬷嬷我是最了解他不过的。”&esp;&esp;听罢,我不由好奇问她:“楚少爷性子很好,想必大家都很喜欢他。”&esp;&esp;孙嬷嬷点了点头:“是啊,小少爷虽年纪轻轻,但为人处事面面俱到,圆滑得很呐!呵呵呵……可是却没有一个能真心的朋友和知己。”&esp;&esp;“我明白了。”想了想孙嬷嬷的这番话,不由得心一暖:“嬷嬷,你回去告诉他,我不会生他的气,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明白,他一定有他的理由。”&esp;&esp;孙嬷嬷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怪不得小少爷这么护着你,倒也是有惹人疼爱的地方。你且再耐着性子等些时日。”&esp;&esp;说罢,她就走了。我也不明白,再耐着性子等些时日又能怎样?&esp;&esp;结果那晚,一直做到天亮,回去打个小盹的计划也泡汤了。好在江容婼很顺利的搬进了南院,也没有找麻烦。&esp;&esp;又过了些时日,听说楚少爷房内的大丫鬟许了婚事,老爷和夫人还了她卖身契,让她出宅子了。&esp;&esp;这一下宅子里丫鬟们热闹了起来,个个心里琢磨着,楚少爷会提拔哪个丫鬟上去。&esp;&esp;默香躺了一个多月,身子骨才转好些,能下床干些简单的活儿。&esp;&esp;听到楚少爷要提个丫鬟上去,欢欢喜喜的跑来找我:“姐姐!姐姐!你听说了吗?楚少爷要提拔一个丫鬟呢!要是能够上去,哼,那什么屏儿也要矮我们一截了!”&esp;&esp;“哦。”&esp;&esp;“哦什么呀?!楚少爷肯定选你啊,那些丫鬟凭什么?还是姐姐你温柔贤惠,性子又好,还会哄人开心,最重要的是,跟我一样,长得如花似玉!”&esp;&esp;我扶额轻叹了口气:“在一切还没有成定局之前,你绝计不可以到外边乱说,知道吗?”&esp;&esp;“嘿嘿~知道了,我绝不会乱说,坏了姐姐你和楚少爷的好事。”&esp;&esp;这句话听得我脸上一阵阵滚烫:“默香,你别老胡说八道!且不说会不会落到咱们头上,就是提拔上去,那也只是个丫鬟。”&esp;&esp;旧时的门摘野山楂

&esp;&esp;看他们在水里嬉闹,阳光明媚,春风和煦,我不由失笑。&esp;&esp;将烧好的茶倒进了青瓷茶杯里,等他们采了荷花上来,茶刚好凉了些许,沈秋水牛饮了几杯,表情才舒爽开来。&esp;&esp;楚南棠席地而坐,嘴角勾起一丝惬意的笑,慢条斯理的浅尝着杯里的茶。&esp;&esp;“疑?”&esp;&esp;我挑眉,看向楚南棠:“怎么了?烫了么?还是凉了?”&esp;&esp;他又尝了口,笑说:“茶温刚好,不知是你煮的茶格外甘甜,还是这里的水质比较甘甜呢?”&esp;&esp;沈秋水眨了眨眼,不解:“茶不都这个味道?还能尝出个道道来?”&esp;&esp;“喜欢喝茶的人,还真能尝出长篇大论来,我这是小雅。”&esp;&esp;喝了茶,吃了点心,楚南棠又四处游走了一番,突然来了兴趣,说要画荷花。&esp;&esp;我将带来的画具支起,给他端着墨砚。站着久了有些累人,瞧见我晃了两下,他抬头说道:“你随秋水去玩耍吧,有事我会叫你。”&esp;&esp;“那,我真去了。”&esp;&esp;他失笑:“你真去吧。”&esp;&esp;沈秋水正抱着一只小黄狗在玩儿,见我过去,站起身问道:“要不要骑马儿去玩?”&esp;&esp;“我不会骑马。”&esp;&esp;“我带你啊!”&esp;&esp;我回头看了眼正在荷花塘边专注画荷花的人,想了想说:“嗯,但可能不能走太远。”&esp;&esp;“不会,就去附近的草地上转悠转悠。”&esp;&esp;沈秋水好像一时半刻也停不下来,很好动,正好和楚南棠相反。&esp;&esp;沈秋水的骑术确实很精湛,带着我在草地上转修了一个多时辰,感觉很舒畅,似乎压在胸口的一切烦闷都烟消云散。&esp;&esp;他让我独自又骑了一会儿,竟也很快的学会了。累了就席地躺在了草地上,仰望着净蓝的远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esp;&esp;“秋水……”&esp;&esp;“嗯?”他枕着双臂疑惑的转头看向我。&esp;&esp;“你和南……楚少爷,是一起长大的?”&esp;&esp;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点了点头:“是啊,我和楚少爷一同长大。”&esp;&esp;“说实话,你觉得他人好吗?”&esp;&esp;他长叹了口气,一脸愁容:“是我见过最没架子的少爷,但是少爷这人吧……老爷说他胸无大志,少爷本身也不爱功名,有时候真看不透他,文人的那些个心思,不知在想些什么。”&esp;&esp;“但你并不讨厌他?”&esp;&esp;他拧眉:“当然,少爷待我这么好,我怎么会讨厌他?我将来也是要跟随少爷,保护他的安全,像我爹一样,为楚家尽职尽忠。”&esp;&esp;但是为什么,会走到最后那一步?突然晴好的天空,飘来了滚滚乌云,我和沈秋水从草地上翻身而起,趁下雨前得赶回去。&esp;&esp;结果在路上还是淋了雨,回到荷水塘时,楚南棠刚好整理了东西躲在了农户的屋檐下,拍了拍身上了水珠。&esp;&esp;看到远处我和沈秋水回来,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esp;&esp;三人一同挤到了屋檐下,雨水浇熄了午后的炎热之气,细如牛毛的雨连成线,将万物与天空洗涤得一尘不染。&esp;&esp;急雨很快就消停了,水洗的苍穹如同纯正的青花瓷色泽,钴蓝万里。&esp;&esp;突然听到沈秋水看似漫不经心的提了句:“下次叫容婼小姐一道儿出来玩耍吧,人多不是热闹些吗?”&esp;&esp;楚南棠说了句:“容婼是标标致致的大家闺秀,她不爱出门。”&esp;&esp;“少爷,你都有媳妇儿了,我媳妇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esp;&esp;楚南棠轻叹了口气,说道:“放心吧,咱沈公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将来定有许多美人投怀送抱。”&esp;&esp;我瞥了眼楚南棠,又瞥了眼沈秋水。果然,恁他看上去再怎么斯文儒雅的男人,一旦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谈的还是女人。&esp;&esp;沈秋水冷哼了声,自是不信的,戏言了句:“我讨不着媳妇,就向你把禅心讨了来,到时候禅心也该许人家了。”&esp;&esp;说着伸手摸了下我的脸,楚南棠突然将我拽到了他身后,一脸责备的盯着沈秋水。&esp;&esp;“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摸禅心丫头的脸蛋,经过她同意了吗?”&esp;&esp;我冲楚南棠摇了摇头:“我没同意,他耍流氓。”&esp;&esp;沈秋水没羞没臊的笑了笑:“我摸我媳妇儿。”&esp;&esp;我瞪了他一眼:“你别胡说八道,谁要嫁给你了?”&esp;&esp;沈秋水一脸了然:“我知道了,你喜欢楚少爷?”&esp;&esp;我心口一紧,下意识看向楚南棠,却见他不动声色的将东西都收拾齐了,塞到了我和沈秋水的手中。&esp;&esp;“回去了,趁这时雨停。”&esp;&esp;回去天已经暗下来了,楚南棠屋里掌了灯,我们交换了个眼神,楚南棠顿住步子道:“你在屋外头守着,有事会叫你。”&esp;&esp;“好。”&esp;&esp;他提起长衫下摆,快速入了屋内。&esp;&esp;我守在门口,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庄端与尊贵之气。&esp;&esp;“去哪儿了?”&esp;&esp;“娘。”&esp;&esp;楚夫人叹了口气;“你瞧你呀,这个年纪也本是该讨媳妇了,可你也不定性。也不知道去哪里厮混了,瞧这衣裳都是泥。”&esp;&esp;楚南棠笑了笑:“能去哪儿厮混呢?外边兵荒马乱的,也就这荒郊小镇还算宁静。我就是和秋水一起去赏了荷花,现在荷花开得可美了。”&esp;&esp;楚夫人道:“我说过多少次了?秋水始终是下人,下人与主子有别。”&esp;&esp;“娘,什么下人主子?现在都亡国了……”话语间满是落寞。&esp;&esp;一阵沉默之后,楚夫人又道:“你爹这几天又在叨叨你,想让你干点儿正事。”&esp;&esp;楚南棠失笑:“什么是正事?保家卫国是正事,救天下苍生逃离火海是正事,揭杆起义是正事,推翻不平等制度是正事……”&esp;&esp;“你小声点儿!”&esp;&esp;“娘,这些事儿我想干也干不了,不如闲云野鹤不务正事。”&esp;&esp;楚夫人提了气儿:“你这一身反骨,也不知跟谁学的!”&esp;&esp;“禅心!”&esp;&esp;听到楚南棠的叫唤,我赶紧低头走了进去:“少爷?”&esp;&esp;“准备热水,我要沐浴。”&esp;&esp;“是。”&esp;&esp;说着已解下了缎面马褂,撩起了袖子。白皙的左手腕上那串红色的珠子格外醒目。&esp;&esp;我接过缎面马褂,盯着他手中的那串沥魂珠出了神,他将今日画的画卷拿出,准备裱起来。&esp;&esp;楚夫人也未瞧我一眼,只是径自说道:“你爹说,不如让你去留洋,见见世面也好。到时候领事馆找个工作,你看……”&esp;&esp;“留洋,好啊。外边花花世界,让人乐不思蜀,在国外呆个七八载。娘你七八载也瞧不着我,哎……”&esp;&esp;“什么?要这么久?”楚夫人念子心切,想了想道:“不成,我哪能让你一个人出去这么久不回来?现在外面这么乱,我再和你爹考虑考虑。”&esp;&esp;说着,楚夫人一脸无奈的转身离开了。&esp;&esp;我抿了抿唇,转头问他:“为什么不想出去留洋?呆在这个小镇,一生也没有作为。不觉得遗憾和可惜吗?”&esp;&esp;他反问我:“你希望我离开?”&esp;&esp;我心口一窒,下意识摇了摇头:“当然不是。”&esp;&esp;他拿过玉制镇纸,压住了那幅水墨荷花图。匆忙间抬头说道:“其实人很脆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我确实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能好好的活着,让身边的人开心,到老的时候没有遗憾,我觉得这就是一生中最大的作为。”&esp;&esp;他冲我笑了笑,有丝暖意自心底漫延开来:“我去给你准备热水。”&esp;&esp;晚间吃了些东西,便上榻睡了,楚南棠睡在里屋,里屋外有一张小榻,我便睡在这上面,他晚上有什么需要,便会叫我。&esp;&esp;但我一般都睡得很沉。估计他叫我也听不到,只是今晚,想着楚夫人说的那些话,总是在我的脑海里回荡,没有睡意。&esp;&esp;隐约听到里间床榻上辗转窸窣的声音,想必楚南棠也未睡着。&esp;&esp;我爬起身,披了件衣裳,撩起珠帘看了眼里间,正见他在床上打坐。&esp;&esp;我悄悄走到他的床畔,他轻轻闭着眼,浓密的长睫在眼睑下投下剪影,墨色的发柔软蓬松刚盖过耳廓。&esp;&esp;少年时的楚南棠,还真是白净好看啊!清秀温润中又透着一点男人的坚韧与刚毅。就这样闭目坐着,如同一幅美伦美幻的泼墨图。&esp;&esp;回过神来时,竟不知不觉的盯着他看了许久,也不知道他这样坐着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esp;&esp;趁他没有发现我之前,还是赶紧溜吧。&esp;&esp;谁知才刚转身,手腕只觉一紧,低头看时,一只手抓上,将我拽了回去,我踉跄了两步。低呼了声摔在了他的床上。&esp;&esp;随后黑影罩上,迎上他戏觑的双眸,我竟不知所措,无处可逃。&esp;&esp;“少……少爷?你没睡呢?”&esp;&esp;“你不也没睡?不但不睡,还悄悄跑进我的房间,盯了我这么久。”&esp;&esp;我暗暗抽了口气,如实答道:“你长得好看,不知不觉看入神了。”&esp;&esp;“秋水也长得好看,你也会盯着秋水看得入神?”&esp;&esp;我紧锁着眉头,一脸为难道:“我不喜欢秋水那样的类型。”&esp;&esp;他笑笑,翻身躺在了我的身边。&esp;&esp;我侧头看着他,想了想问他:“那江小姐呢?你不是夸她是标标致致的大家闺秀吗?”&esp;&esp;他说:“刚巧,我正是不喜欢那种标标致致的大家闺秀。”&esp;&esp;“那你……”我想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但是话到嘴边又没有再问下去。&esp;&esp;他没有追问,只是握过了我的手,微笑着闭上了眼,拉过被子盖住了彼此。&esp;&esp;我心跳有些快,即使知道并不会发生什么。&esp;&esp;“禅心,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舒服,就好像我们曾经已经相处了很久很久,你说,这是为什么?”&esp;&esp;我反扣过他的手,动容道:“我也是。”&esp;&esp;江容婼搬去了西院之后,我很少见着她的面,但是楚夫人对这个未来的准媳妇很上心,有什么好的都不忘给她送去。&esp;&esp;后来无意中听孙嬷嬷提起,原来楚夫人与江容婼的母亲感情很深厚,如同亲姐妹般,两人同一天出的嫁,楚夫人生下了楚南棠的逮个正着

&esp;&esp;他在颤抖,双臂收得越发的紧。&esp;&esp;“南棠,我没事。”&esp;&esp;我想找些词汇来安慰他,可到最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esp;&esp;“你怎么那么傻?那只是我一句酒后醉言,你却当了真。”&esp;&esp;我抿唇浅笑,说:“酒后吐真言,我想那应该是你心里真的想要的,所以我想给你。”&esp;&esp;孙嬷嬷匆忙走了进来,看到我没事,舒了口气:“回来就好,少爷可担心了,还要亲自去山里找你,若不是我强行劝下来,恐怕就真去了。”&esp;&esp;沈秋水打趣儿的说道:“少爷,你们俩不要这么肉麻行不行?感情像走散多年的小夫妻似的。”&esp;&esp;孙嬷嬷斥责了他一句:“呸,你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口不择言的!”&esp;&esp;我只觉脸上一热,退开了他的怀抱,却听到沈秋水厚脸皮道:“反正人我给无恙带回来了,也没我啥事,我就先回去睡了。少爷,您也早些休息。”&esp;&esp;楚南棠瞥了他一眼,由衷道了句:“谢了,秋水。”&esp;&esp;孙嬷嬷想到了什么,说道:“还没用晚膳吧?我现下去拿些吃的给禅心丫头。”&esp;&esp;“谢谢孙嬷嬷。”本来是想为楚南棠做点事情,结果反倒麻烦了他们,心底有些过意不去。&esp;&esp;吃完孙嬷嬷送来的晚膳,已经不早了,楚南棠洗漱后便回了里间。&esp;&esp;我上前去将门窗关上,突然窗前飘过一道白色的身影,吓得我差点尖叫出声。&esp;&esp;扶着胸口喘了两口气儿:“你……你怎么跟过来了?”&esp;&esp;“你答应我,要帮我找少桦的。”&esp;&esp;我转头看了眼屋里的人,小声对窗外的阿飘说道:“里面睡着个法师,专收你们这种游魂,你还是快走吧。”&esp;&esp;阿飘以为我是唬她的,灵体穿过窗台进了屋内:“你是想说话不算话?”&esp;&esp;“现在还没有一个头绪,等明天有了头绪,我再帮你找少桦?”&esp;&esp;她半信半疑的盯着我:“你不要撒谎,如果你撒谎,我就一辈子都缠着你,让你没有安宁之日。”&esp;&esp;我眨了眨眼睛:“你的威胁没有什么用,里间那个人法力真的很高强。”&esp;&esp;阿飘冷哼了声,偏不信邪的闯进了里间,果然楚南棠感应到了阿飘的存在,从床榻上翻身而起,快速念咒画符,贴在了阿飘的额间。&esp;&esp;阿飘被定了身,只能动眼珠子,我追了进去,走到阿飘跟前扬了扬手,舒了口气。&esp;&esp;楚南棠疑惑:“你能看到她?”&esp;&esp;我尴尬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坦白道:“其实……她是跟着我回来的。”&esp;&esp;楚南棠的视线来回在我和阿飘身上转了个圈:“怎么回事?”&esp;&esp;“去山上采野山楂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她让我帮她找一个叫安少桦的人,我让她带我去摘野山楂,就这样……”&esp;&esp;楚南棠抚额,撤回了那道符咒,阿飘能动了,胆子似乎还特别小,躲到了我的身后,悄悄瞄着楚南棠。&esp;&esp;还是荒野腐尸

&esp;&esp;楚南棠暗自叹了口气,没有忤逆楚夫人:“孩儿知道了,改天一定好好陪容婼。”&esp;&esp;“知道有什么用?你得实行起来。”&esp;&esp;楚夫人看我时的眼神极不友善,我深吸了口气,慌忙低下了头假装没有看到。&esp;&esp;回到屋里,楚南棠见我一直沉默着,体贴的安慰道:“我娘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esp;&esp;我轻应了声,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来。&esp;&esp;次日,楚南棠在院子里采摘了些花装到花瓶里,送到了西院。&esp;&esp;“我见这些花开得正好,摘了些来,放屋子里看着心旷神宜。”说着他摆到了窗台上。&esp;&esp;江容婼福了福身,礼貌性的道了声谢,视线轻轻从我脸上瞥过落定在楚南棠身上。&esp;&esp;“楚哥哥今日不忙了?”&esp;&esp;楚南棠失笑:“我一个大闲人,忙什么?”&esp;&esp;此时江容婼屋里的丫鬟屏儿沏好了茶送了来,我与屏儿一道退了出去,让他们俩聊着。&esp;&esp;屏儿看我时的眼神别说有多奇怪了,趁两主子正在屋里闲聊,这会儿有空嗑着瓜子,斜着眼一脸蔑视。&esp;&esp;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忍了下来,蹲到了阶前。折了枝树条儿,百般无聊的等待。&esp;&esp;屏儿突然走上前踢了我一脚:“诶,你这小姑娘心思倒挺深的,竟然还能赢得楚小少爷的欢心,看来你可下了不少功夫。”&esp;&esp;我深吸了口气,撇了下嘴:“从前,我隔壁住着一位大婶,她总是喜欢多管闲事,后来……”&esp;&esp;屏儿听到一半,见我不说了,一脸傲骄的问我:“后来咋了?”&esp;&esp;我转头看向她:“后来这位大婶就死了啊,现在坟头草都是一尺高了。”&esp;&esp;“什么跟什么?”&esp;&esp;“意思就是,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会死得早。”&esp;&esp;屏儿撇了撇嘴,白了我一眼,又继续站一旁嗑着瓜子,直到屋里传来动静,楚南棠率先来开了门,屏儿吓得慌忙将手里的瓜子揣进袖子里。&esp;&esp;他目不斜视大步流星,我赶紧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憋了许多话,但是却什么也没敢多问。&esp;&esp;直到走了一段路,他才说道:“禅心,当你讨厌一个人时,你会怎么对那个人?”&esp;&esp;我猛的抬头看向他,想了想说:“无视他。”&esp;&esp;“还有呢?”&esp;&esp;“继续无视,一直无视,无视到天荒地老。”&esp;&esp;听罢,楚南棠笑了出来:“够狠,但是我喜欢。”&esp;&esp;出了西院,迎面遇到寻来的管家,禀明道:“啊,楚少爷,巡捕房的李捕头找您呢。”&esp;&esp;“是吗?请他进屋坐,去沏杯茶来。”&esp;&esp;“好的,少爷。”&esp;&esp;楚南棠看着外头毒辣的太阳眯了眯眼,从袖子里拿出玉折扇,难得见他烦躁的连扇了几下,看来他有心事。&esp;&esp;那李捕头才刚入座,我和楚南棠后脚也刚进来,那李捕头又慌忙起身,堆着满脸的笑容打了声招呼:“嘿哟,楚少爷,久仰久仰!”&esp;&esp;楚南棠与他握了握手,回应:“好说好说。”&esp;&esp;我差点没笑出声来,楚南棠朝我轻咳了声,与那李捕头入了座,我出门迎了茶,递到了桌案上。&esp;&esp;“事情都调查清楚了?”楚南棠直奔了正题。&esp;&esp;那李捕头表情很是丰富道:“若这次非楚少爷帮忙,只怕这都要成为千古谜案了。”&esp;&esp;楚南棠被呛了口茶,握唇轻咳了两声,才自若说道:“李捕头过奖了,我这只是搭了个桥,真正干实事的还是你们。”&esp;&esp;那李捕头又与楚南棠客套了两句话,才说起了这起重大案件的前因后果。&esp;&esp;杜小月本与那安少桦约好了私奔,私奔的当晚那安少桦其实是赴了约,但并没有跟杜小月一起走。&esp;&esp;原因为是安少桦在父母的撮和下,背着杜小月竟与另一名女子苟合,那女子都有了三个月的孩子。&esp;&esp;安少桦当晚过去只是想和杜小月撇清关系,让她别再继续纠缠下去。&esp;&esp;哪里晓得那杜小月因爱生恨。拿了把防身的匕首捅了安少桦一刀,并将他尸沉河底。&esp;&esp;杜小月杀了那安少桦神智其实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她一个人回了安家,将安家四口人一并杀害,杜家人得知之后,当晚趁还没有人发现,将安家人的尸体埋在了院子里。&esp;&esp;又对外传出话说安家人不知是何原因,连夜搬走了,也不知去向。&esp;&esp;可是没有多久,杜小月病情一发作,连人也识不得,最后上吊自杀死了。&esp;&esp;镇民们都在传,杜小月是因为安少桦始乱终弃,才会变成这样,最后害得她上吊自尽。&esp;&esp;“那安少桦的尸体在昨天晚上已经让人给打捞上来,弄了好久,身上缠了许多水草,早就变成了一副白骨了。”&esp;&esp;那李捕头说道,楚南棠静默的听完说道:“那几具尸体也劳烦李捕头寻地儿也埋了吧,我有时间再过去做一场法事。”&esp;&esp;“诶,好,再好不过。我听说啊……”李捕头神神秘秘的凑上道:“这十年里,那条河不知何故淹死了好多人,只怕也是不干净的东西在做祟。”&esp;&esp;楚南棠笑了笑,虽然他明明可以看到,却说:“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听听也就算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esp;&esp;“是是是,楚少爷说得极是,没什么事儿,我便去忙了。”&esp;&esp;“行,有时间我请李捕头喝杯浊酒。”&esp;&esp;“荣幸荣幸。”&esp;&esp;李捕头走了之后,客厅里只留我和楚南棠,我不由得问他:“我们还要去找杜小月吗?”&esp;&esp;“不用,她自会来找我们的。”&esp;&esp;果然在当天晚上,我正睡得酣甜,突然听到有人似乎在叫我:“禅心姑娘,禅心姑娘,你快醒醒!”&esp;&esp;“谁啊?”我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人在深睡时,实在困得很,一时半会儿都回不过神来。&esp;&esp;“是我啊,杜小月。”&esp;&esp;听到这个名字,我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睡意全没了。我翻身坐起,看着杜小月,青白的脸,血红的眼看得瘆人。&esp;&esp;我扭过了头去。幸好这阿飘还有理智,不会轻易的对人发起攻击。&esp;&esp;“你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事儿吗?”&esp;&esp;“我只有在晚上才能过来找你呀。”&esp;&esp;“呃……”也是,毕竟现在白天太阳那么毒辣,一晒她就化成一缕黑烟消散了。&esp;&esp;“你们找到少桦了吗?”&esp;&esp;我点了点头:“少桦找是找到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带你去见他,得过一两天时间吧。”&esp;&esp;“真的?”杜小月惊喜的叫出声来:“太好了,我就要见到少桦了。”&esp;&esp;游魂若在世间存在在的时间太久,就会忘记许多生前的事情,有些灵魄会自动过滤掉一些不美好的回忆。&esp;&esp;他们心里有恨,却不知因何而存在于这个世上,化在厉鬼。想想有时候也挺可怜的。&esp;&esp;杜小月当晚没有走,一直守在了这个屋子里。&esp;&esp;次日吃早饭时,我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给了楚南棠听,楚南棠似乎并不意外,只道:“我昨晚知晓她过来了。”&esp;&esp;“那……”&esp;&esp;“实在太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他一边悠闲的吃着早膳,一边毫无愧疚之情的说道。&esp;&esp;我瞪着眼睛,看了他许久,轻叹了口气,收回视线,默默吃着早膳。&esp;&esp;待安家的人都埋葬之后,楚南棠伴晚带着杜小月出门去了安少桦的墓地前。&esp;&esp;落叶归根。尸体在哪里,灵魄也会息在哪里。&esp;&esp;楚南棠将香烛点上,祭出沥魂珠,念着咒语,没一会儿,墓地不远处起了重重迷雾。&esp;&esp;一道身影从迷雾中缓缓飘了出来,那人便是安少桦,虽然现在已是鬼魄,脸色青白,睛珠似乎长期泡在水底泛着白。&esp;&esp;一身青色的长衫,身形修长,即便杜小白站在他的面前。他们也看不到彼此。&esp;&esp;杜小月突然问:“他来了吗?”&esp;&esp;“嗯。”我轻应了声,杜小月十分激动:“他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他?”&esp;&esp;“你再等一下。”&esp;&esp;我转头看向楚南棠,他将安少桦的灵魄引到了杜小月的面前,突然我看到两条若隐若现的透明丝线从脚底飘出,似乎是断了的。&esp;&esp;楚南棠转动着沥魂珠,那两条灵丝像是有了生命力般,飘浮在空中,似乎努力的在寻找续接的断点。&esp;&esp;终于两条断掉的灵丝缠在了一起,断点续接而上,彼此终于能够看到。&esp;&esp;安少桦又爱又恨的盯着眼前的杜小月,而杜小月同样是思绪千回百转,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esp;&esp;“我是对不起你,你杀了我无可厚非,便是你为什么要对我的家人下杀手?!小月,你真是好狠的心!”&esp;&esp;杜小月摇了摇头:“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明明约好了那晚我们一起离开,你却没有来,你说过,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他们都说你有了别人,那个女人还怀了你的孩子,我一点儿也不相信。”&esp;&esp;安少桦沉默了许久,杜小月凝眉问他:“你快告诉我。那一切都不是真的,那都是骗人的。”&esp;&esp;“那些,都是真的。我是来与你告别的。”&esp;&esp;杜小月双眸闪过一丝狠戾的光,手起刀落,将匕首狠狠插进了安少桦的心脏,灵体会因为压迫感而造成疼痛感。&esp;&esp;所以安少桦踉跄了几步,只是瞪大着眼睛盯着杜小月:“你……你要杀了我?”&esp;&esp;我正想冲上前去阻止,楚南棠拉过了我,说道:“他们只是在旧事重演,过去的一切再回放一遍,然后重新上路。”&esp;&esp;他这么提醒,我突然想起,灵魄在世时,会不断的重覆自己此生最痛苦的记忆,这是放下生前的一切,打开心结的必须途径。&esp;&esp;“解铃还需系铃人,心结只有他们彼此解开,才能放下这辈子的恩怨,安心转世投胎。”&esp;&esp;只见安少桦倒在地上,杜小月举着手中的匕首一步步逼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那么爱你,可你却背叛了我!!”&esp;&esp;“小月,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如果你杀了我能让你开心一点,我无怨无悔。”&esp;&esp;“你以为我不敢杀你?”&esp;&esp;杜小月冲上前,举起的刀顿在他的左胸前却停了下来,泪水不断的从眼眶滴落。&esp;&esp;迎上安少桦的双眸,杜小月手里的刀掉落在地。&esp;&esp;“我不是真的要杀你,少桦,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那时候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其实我也很后悔,我毁掉了这一切,我也毁了你。”&esp;&esp;“小月……”安少桦虽然对杜小月有怨,但此时此刻也渐渐释怀动容,将她拥入怀中:“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我违背我们之间的誓言。才会酿成现在的苦果。”&esp;&esp;两人似乎冰释前嫌了,虽然这些死后才明白过来,人总是在犯着这样的错误,只有等失去之后,等酿成无法挽回的苦果,才知道回头。&esp;&esp;但是为时已晚,我们活在当下,应该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即是承诺,那么即使有千般困难,也应当遵守,若是无法遵守。也不应该对她(他)有欺骗。&esp;&esp;楚南棠超渡了他们,让他们安心的去了另一个世界。&esp;&esp;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他:“南棠,人死后去了地府,会立即投胎吗?”&esp;&esp;“当然不会,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今生在世所做的事情,所欠下的债,阎王手中一本册,全都清清楚楚的写着,等你在地府受了相应的惩罚,才能转世入六道轮回。”&esp;&esp;“原来如此,但是每逢七月半时,还能回家看看自己的家人。”&esp;&esp;“是啊,鬼魂在地府呆的时间久了,浑浑噩噩,很多认不得回家的路,所以在七月半的时候,在世的亲人就会为他们引路回家。”&esp;&esp;此时他的心情看似好了许多,我想了想说:“事情都解决了。”&esp;&esp;他转头抿唇笑而不语,随后我又说道:“我今天回去也收拾东西,你不能把我落下。”&esp;&esp;他装模作样的长叹了口气:“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esp;&esp;“我以为你把我当知己,原来只是蛔虫啊。”&esp;&esp;他失笑:“当我肚子里的蛔虫多好?知己终有散场的一天,而蛔虫会与我同在。”&esp;&esp;“这个比喻。一点也不优雅,不过……实在。”&esp;&esp;“实在就好,现在真诚多难能可贵?”他说得一本正经。&esp;&esp;我附和着点了点头:“少爷英明。”&esp;&esp;“怎么又叫少爷?我瞧着你叫我名字挺顺溜着,那便叫着呗。”&esp;&esp;“啊??”他不说我还没有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我竟然得意忘形的直呼他的名字。&esp;&esp;随后我脸上一热:“对不起啊楚少爷,我……”&esp;&esp;“为什么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叫我楚少爷,还是南棠吧,听起来顺耳,又觉得亲切。”&esp;&esp;我抬眸看向他,侧脸的轮廓俊雅绝伦,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心中顿觉一暖,虽然历尽百年,但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esp;&esp;原来一个人内心若是美好强大,那么他的美好是永衡不灭的。&esp;&esp;我轻应了声,放下了心底的重释。&esp;&esp;次日楚南棠向楚夫人禀明了自己的想法,楚夫人和楚老爷当场就拉下了脸来。&esp;&esp;“现下这个时间,你跑去山里修行,丢下容婼一个人,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真想一辈子就这样?”&esp;&esp;楚老爷虽然斥责,但是强忍着没有说一句重话。&esp;&esp;楚南棠深吸了口气:“娶妻生子对我来说还太早了,我想再多几年磨练。爹,娘,只是去三年时间而己,又不是永远都不回来。”&esp;&esp;玄明道长静坐在一旁喝茶,也没有帮腔的意思。&esp;&esp;楚夫人紧蹙着黛眉:“南棠,爹娘有多疼你,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离开,是不是太欠妥当了?”&esp;&esp;楚南棠也没有动怒,因为不管他们说什么,去意已决了。&esp;&esp;“让我留下来,然后呢?”楚南棠不动声色问道:“娶容婼为妻。过两年再为你们添个孙子?安安份份的过一辈子?”&esp;&esp;“这有什么不好?现在这种乱世,很多人想安安份份的过一辈子有多难?为什么你总是喜欢逆着来?就不能顺应?”楚父差点跳起脚来,随后又长叹了口气,一脸无可奈何。&esp;&esp;楚南棠突然问道:“爹当初为何想要和娘在一起?”&esp;&esp;“你……”楚老爷一时语塞,竟答不出来个所以然来。&esp;&esp;楚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当初我和你爹也是吃了很多苦才在一起,我不想你吃这些苦,容婼对你来说,会是个很好的妻子,南棠,你应该好好了解容婼,珍惜她啊。”&esp;&esp;“娘,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虽然你们当初很辛苦,但是不也乐在其中么?福祸是相依的,所谓的好与不好,并没有一个硬性的定议。”&esp;&esp;客厅里一阵沉默,楚夫人似乎已经放弃说服这个倔犟的儿子了,只是说道:“爹和娘只是舍不得你,既然你去意已决,那好吧,你随你师父一道去吧。”&esp;&esp;随后楚夫人眼神怪意的盯着我道:“只是这个丫鬟跟你一道去我不放心,挑个好点的,明事理知进退。”&esp;&esp;楚南棠起身道:“我觉得禅心挺好,娘你不必再说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好,突然临时换了丫鬟我不习惯,而且时间紧迫,现在也该出门赶路了。对吧,师父。”&esp;&esp;玄明笑了笑,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说得是。”&esp;&esp;“玄明道长,南棠就有劳您多费心了。”&esp;&esp;“说什么费心?”玄明道长看了眼楚南棠道:“南棠这孩子十分懂事,在道观时,事事他都想得周到,替我分担了不少忧愁。两位请放心,三年后,定然后平平安安的回来。”&esp;&esp;千叮咛,万嘱咐,马车这才上了路,赶了一会儿就已经到了正午,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找了个块阴凉的地方,吃了些干粮。&esp;&esp;我和楚南棠去附近找水源,打了水回去。&esp;&esp;到了晚上,我们终于出了小镇,来到了一座村落,这村落安静得十分诡异。&esp;&esp;将马车停顿好后,我们下了马车,楚南棠与我四处看了看,道:“这里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战乱,村民估计也都逃走了。”&esp;&esp;残垣断壁,破败不堪,炎炎的夏夜里,背后却冒了一层冷汗,萧条冷寂。&esp;&esp;我们找了一处还算是能住人的,在附近拾了干草,铺在了床上,在外面没有那么多的讲究。&esp;&esp;一张通铺,玄明道长睡外边。楚南棠让我和他挤在一起。&esp;&esp;不过楚南棠向来君子,尽量与我之间保持了一段距离,夏夜村桩到了半晚还是有些凉意的,我睡得很浅,脑海里总是回想着之前一切的一切。&esp;&esp;突然一条薄条盖上了我身上,身后那人小小的动静之后,背过身又继续睡了。&esp;&esp;我扯了扯毯子,心里升起一丝暖意。睡意袭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esp;&esp;大约到了清晨四点左右,被外头一阵诡异的嘶鸣声吵醒,打了个冷颤,翻身一看。玄明道长与楚南棠都不在了。&esp;&esp;我猛的翻身而起,脑子也彻底的清醒了,那嘶鸣声更是清晰的传入了耳中。&esp;&esp;透过破旧的窗,我看到月夜之下,荒野之外,许多身影从远处不紧不慢的朝我们这边逼近。&esp;&esp;起先想着,难道是这里的村民都回来了?于是下了床跑出了屋子,当看到眼前的近况时,我吓得张着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esp;&esp;那些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丧尸,竟然活生生的在眼前上演。&esp;&esp;那些看上去应该是当地已经死去多日的村民,肉身呈现不同程度的腐烂,有些连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衣着褴褛,头发枯黄稀疏。&esp;&esp;此时楚南棠与玄明道长正在布阵,阻止这些丧尸靠近。&esp;&esp;见我出来,楚南棠道:“你回屋里去。”&esp;&esp;我猛然抬头看向他,摇了摇头:“我要和你呆一起。”&esp;&esp;“这些尸体身上都有尸毒,若是被抓伤或是咬伤会很麻烦,你回屋里去,也是帮忙。”&esp;&esp;他有时候说话还真是不留余地,我只脸上一热:“好吧,那你和道长要小心点。”&esp;&esp;我回了屋内,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的战况。&esp;&esp;虽说师徒俩人的法力高深,但对付了眼前的丧尸,从荒岭那边还源源不断的涌来数不清的丧尸,甚至有些是从附近的坟地里直接爬出来。&esp;&esp;玄明道长想了想道:“这样下去阵法也坚持不住,这只怕是有人在背后用邪术操控了这些尸体。”&esp;&esp;楚南棠点了点头:“那不如换阵法,与背后那人斗上一斗,破了他的阵,这些尸体也估计能爬回坟地里。”&esp;&esp;我只觉周围有一道熟悉的气息,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属于这个气息的人,会是谁。&esp;&esp;楚南棠上前用沥魂珠挡住了那些尸,玄明道长开始重新布阵,想催毁背后那人的阵法。&esp;&esp;在天明之前,那些丧尸突然像是断线的木偶。全都颓然倒地了。

&esp;&esp;我大师兄

&esp;&esp;天光破晓时分,简直尸横遍野,我揉了揉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呆滞的看着眼前的景象。&esp;&esp;“这些怎么办才好?”&esp;&esp;楚南棠想了想对玄明道长道:“师父,将这些尸体火化了吧。”&esp;&esp;“嗯。”玄明道长点了点头,耽搁了一整天,烧完这些尸体已经太阳落山,这里不宜久留,也不知道今晚上会出现什么情况。&esp;&esp;正准备离开时,突然从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楚南棠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esp;&esp;悄悄走上前拿过木枝将草丛拨开,竟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esp;&esp;只见他浑身发抖,脸上灰扑扑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衣着褴褛,我们推测有可能是属于这里的村民,只剩下了他一个人。&esp;&esp;楚南棠舒了口气,丢下了手中的木枝,走上前将他从草丛里拉了出来。&esp;&esp;“你藏在这里多久了?”&esp;&esp;他的警惕性很强,缩了缩脖子退后了两步,也没有说话。&esp;&esp;我突然想到来时还来了些孙嬷嬷做的小吃,拿了些过来给他,见他干瞪着眼盯着我手中的小吃,咽了咽口水,却没敢上前接。&esp;&esp;我将小吃塞到了他的手里:“吃吧,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很多的。”&esp;&esp;他真是饿极了。将这些小吃拼命的往嘴里塞去。楚南棠顺了顺他的后背:“你慢点吃,没有人和你抢的。”&esp;&esp;见我们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他的警惕性放下了许多。&esp;&esp;“能不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道。&esp;&esp;他吃完东西,声音嘶哑道:“发生了瘟疫,都死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esp;&esp;玄明道长沉吟了会儿,道:“看来你也是命不该绝,倒随我一道走吧。”&esp;&esp;楚南棠讶然回头看了眼玄明道长,眸光沉了沉没有说话,随后点头道:“小兄弟,我师父人很好,你随我们一道上山,倒也不失为善果。对了,你叫什么名字?”&esp;&esp;他嗫嚅了半晌,才道:“顾,顾希我。”&esp;&esp;我猛然回头看向他,手中剩下的小吃掉了一地。顾希我,他是顾希我?!&esp;&esp;楚南棠注意到我的反常,疑惑的问道:“怎么了?”&esp;&esp;“啊?”我猛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没什么。”&esp;&esp;楚南棠说,顾希我一身邪术,昨晚操控尸体的幕后之人,必定是他。&esp;&esp;只是玄明道长什么也未问,却说要将他一起带走,其实玄明道长心底肯定也有怀疑,大概有他自己的打算。&esp;&esp;我们行了半个月的路途,好在之后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山路很险峻,盘旋而上的山道,若是不一小心掉下去,那万丈深渊,云雾缭绕,只怕粉身碎骨。&esp;&esp;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终于来到了道观,只叹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里能寻得?&esp;&esp;道观想不到很大,也盖得十分精致典雅,山林中设有许多凉亭别院。&esp;&esp;观里有一个小道士守着,见玄明道长回来,过来拜了礼,又拿着扫帚去打扫院子了。&esp;&esp;三清殿内看得出来香火鼎盛,时常有人来祭拜。柱子上刻画了远古四大神兽图像,离三清殿不远有一处九层观星塔。&esp;&esp;炼丹房,戒台,还有四御殿,林林总总加起来,竟有四十几处殿堂。园林很有特点,殿宇恢宏,景色雅。&esp;&esp;待我参观完,已到了傍晚时分,楚南棠与我一道去了凉亭里歇脚,看着远处青山被云雾缭绕,仿佛身至天上。&esp;&esp;我长叹了口气:“道观这么大啊。”&esp;&esp;楚南棠失笑:“怎么,被吓到了?”&esp;&esp;我如实的点了点头:“你师父……应该很有钱吧?”&esp;&esp;楚南棠难得放声大笑起来:“大概……”&esp;&esp;突然楚南棠从袖子里拿出两个青色的果子:“给你,解渴。”&esp;&esp;我不客气的从他手里接过了果子,有一点点酸,但更多的是甘甜,确实很解渴。&esp;&esp;“这是什么果子呀?真好吃。”&esp;&esp;他说:“人生果。”&esp;&esp;“啊?”&esp;&esp;他笑而不语,看了眼天色道:“回去吧,大概吃饭的时间了。”&esp;&esp;道观有专门做斋菜的弟子,我平时肉本来就吃得不多,所以也没有习不习惯的。&esp;&esp;顾希我换了一身干净的道服,竟不想还挺适合的,他的气质与楚南棠其实有些相似。&esp;&esp;一股不识人间烟火的仙气儿。穿起这种青色宽松的道服,还真像个小仙童。&esp;&esp;经过顾希我的厢房时,看见他正在铺床,只是铺来铺去,还是一团乱。&esp;&esp;我轻叹了口气,走进了屋里,从他手中拿来床单:“我帮你吧。”&esp;&esp;他有些羞涩,轻应了声,退到了一旁,看着我很快将床铺好,眼里写满了钦佩。&esp;&esp;“谢,谢谢。”&esp;&esp;真不敢相信,他就是顾希我,这么小的个子,瘦瘦的脆弱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esp;&esp;我很难将他与百年后的顾希我联想在一起,究竟经历过什么会将一个人变成那样?&esp;&esp;总说,人是会变的,但我想人之初,性本善,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邪恶的。&esp;&esp;“不用谢,你早点儿睡。”&esp;&esp;“嗯。”他低头轻应了声,我转身替他关上了门。&esp;&esp;走近楚南棠的厢房,隐约听到了琴声,难得听他抚琴,我放慢了步子,待走到门口时,没敢进去打扰。&esp;&esp;便在石阶上袭地而坐,捧着双颊,看树叶槎桠婆娑,聆一曲天籁,赏一轮明月,享一缕清风,若一生如此蹉跎而过,却也不错。&esp;&esp;‘吱呀——’一声清响,木门被推开,曲子不知何时停了,而我还沉浸在刚才的美好里。&esp;&esp;他讶然:“我道你去了哪儿,正出来寻你,不想你坐在这儿发呆。”&esp;&esp;我回头看去,少年一袭青衫如仙风骨,明眸随着嘴角的笑意,弯成了月芽,说不出的舒服,俊雅。&esp;&esp;“南棠……”&esp;&esp;他也无甚多讲究,拖起下摆,袭地而坐,与我并肩仰头遥望那轮明月。&esp;&esp;许久都未觉得他是离我这么近的,我们坐在一起,看着一样的月亮,吹着同样的风,赏着同样的风景。&esp;&esp;“在想什么?”他突然转头好奇的问我:“难得看你一脸心事重重。”&esp;&esp;我想了想,说:“在想未来。”&esp;&esp;“未来?”他失笑:“我看你的面相。是极好的面相,虽然波折重重,但终能寻到良婿,共渡一生。”&esp;&esp;听罢,我笑了出来:“你这么肯定?”&esp;&esp;“肯定啊!”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一脸宠溺:“所以未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放弃希望,好好活下去。”&esp;&esp;就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有人说算命的话一半真一半假,而听的人却因为算命的话,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人生的路慢慢的就会朝着心理暗示走下去。&esp;&esp;只可惜这一生的命,我已经堪破大半。即来之。则安之。能和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美好的回忆。&esp;&esp;不管结局如何,遇上楚南棠这样的人儿,这辈子都值了。&esp;&esp;“南棠,我也知你的未来。”&esp;&esp;他狐疑的盯着我,面带微笑:“哦?说来听听。”&esp;&esp;“你会找到一个终生所爱的人,生一个可爱的儿子,幸福的过完此生。”&esp;&esp;他怔忡的盯着我许久,笑出声来:“终生所爱……师父说我这辈子与红尘俗无缘,又与父母亲友的缘分很浅薄。”&esp;&esp;“我信你,所以,你也信我,好不好?”&esp;&esp;他嘴角依旧噙着笑意。迎合的点了下头:“好,我信你。若是我有一个儿子,该叫什么?”&esp;&esp;“就叫楚凡啊。”&esp;&esp;“楚凡?”&esp;&esp;“一辈子,平平凡凡,就是最大的幸福与安乐,所以叫楚凡。”&esp;&esp;“这名字真不错,那我未来的孩儿,就取名就楚凡。”&esp;&esp;他与我相视一笑,回屋取了心字焚香,随后静默的,相依坐到了很晚。&esp;&esp;睡前他说了句:“下次我们去九重观星塔赏月,从那儿看会有不一样的感受。”&esp;&esp;于是我开始期待,下一次与他一同赏月的日子。&esp;&esp;在道观里的日子。清闲又惬意,玄明道长时常在炼丹房里炼药。&esp;&esp;我好奇的问楚南棠:“你师父真的能炼出仙丹吗?”&esp;&esp;他失笑:“谁知道呢?但一年半前救你命的丹药,便是师父炼出来的,可解百毒。”&esp;&esp;“那可真厉害!”&esp;&esp;他背了竹篓,叫了顾希我:“小兄弟,一起去山里采药去不去?”&esp;&esp;顾希我将将扫完院子,抬眸看了眼楚南棠,沉默了点了下头。&esp;&esp;三人一道去了后山采药,楚南棠认得许多草药,并很是有耐性的与我们说解着,这些草药的功效。&esp;&esp;“累了吗?前面有处瀑布,我带你们去玩玩。”&esp;&esp;听到有瀑布,正是消暑的好地儿,于是我与顾希我连连点了点头,不由得跟着楚南棠加快了步子。&esp;&esp;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瀑布前,飞流而下的瀑布,如同白银泄下千里,恢宏壮观。&esp;&esp;瀑布下形成了天然小石潭,我脱了鞋袜,迫不及待的走到了小石头边,掬了一捧清泉,递到唇边喝下,顿觉五脏六脾都舒爽了。&esp;&esp;喝完水,我们仨一同将双脚浸入了水潭里,踢着水玩儿。&esp;&esp;突然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肯定是野兔子!”&esp;&esp;我和顾希我起了玩心,小心翼翼的上前拨开了草丛,那哪里是什么兔子?竟是一只前腿受伤的小白狐。&esp;&esp;“南棠,你快过来!有只小狐狸,它受伤了。”&esp;&esp;楚南棠立即起身走了过来:“我看看。”&esp;&esp;他上前瞧了瞧,小狐狸似乎没有力气了,一息恹恹的躺在那儿,唧唧的哼叫着。&esp;&esp;“估计是被毒蛇咬伤了,看来小狐狸刚大战了一场,九死一生啊。”&esp;&esp;说着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喂了小狐狸一颗,又给它的腿上敷了草药,抱起了小狐狸。&esp;&esp;“先带它回去,也不知能不能救活。”&esp;&esp;回去的时候晚了,树林被参天大树遮蔽,路看不太清楚,我走着走着竟踢到了藤缦扭到了脚。&esp;&esp;楚南棠与顾希我担心查看,我说还能走,勉强走了两步,扭到了脚高高肿起,已经走不动路了。&esp;&esp;楚南棠将小狐狸放进竹篓递给了顾希我:“小兄弟,你背着它。”&esp;&esp;“好。”顾希我接过竹篓背上。&esp;&esp;楚南棠背起了我,走过之处,惊到了栖在草丛里的莹火漫天,借着萤火我们回了道观,已经过了吃晚膳时间。&esp;&esp;玄明道长让弟子留了饭菜,顾希我给小白狐做了窝,它病恹恹的,我担心过不了今晚。&esp;&esp;楚南棠蹲下身摸了摸小狐狸的头:“挺住啊小狐狸。”&esp;&esp;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还能回去,还能回到我们的家,以后一定要养一只小狗,他肯定能照顾好它。&esp;&esp;到了把你灌醉

&esp;&esp;此时的楚南棠,已经有了我所熟悉的那人的模样,渐渐褪去少年的青涩,更加沉稳更内敛。&esp;&esp;“我去吃饭。”我脸颊微热,跑去了食堂。&esp;&esp;最近这几天顾希我总是不见人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esp;&esp;楚南棠难得今天没有与师父讲道,只见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逗着小狐狸,走了过来。&esp;&esp;“怎么今天只瞧见你?”&esp;&esp;小狐狸见着他,丢下我围到了他的脚边。我长叹了口气:“这只小狐狸是不是以貌取人?”&esp;&esp;楚南棠失笑抱起它:“会吗?那它应该很喜欢你才对。”&esp;&esp;“你就会拿我开心。”我气闷道。&esp;&esp;楚南棠坐到了我的身边,疑惑问:“怎么一脸病恹恹的模样?有心事?”&esp;&esp;“没有,只是有点儿无聊罢了。”&esp;&esp;楚南棠轻叹了口气:“看来是小师弟不在,你觉得寂寞了。”&esp;&esp;我瞥了他一眼:“最近希我总是独来独往,怪怪的。”&esp;&esp;提到这个,楚南棠才说:“上次回来,我不是问你?连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我更是不知情了。”&esp;&esp;“南棠,三年期限快到了,你真的会下山去吗?”我抬头看向他。&esp;&esp;他想了想,点头道:“会啊,但是你可以留在这里。”&esp;&esp;我眼眶微涩,暗自深吸了口气:“我是因为你才来到这里的。如果你走了,我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esp;&esp;一阵沉默之后,他说:“还有希我陪着你,你不会太孤单的。”&esp;&esp;我一时语塞,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憋了口气没处说。&esp;&esp;“南棠,你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吗?”&esp;&esp;“嗯?”他一脸讶然的回头看我,满是疑惑。&esp;&esp;这让我没有勇气再深问下去,赶紧收回了视线,失笑摇了摇头:“没什么,今天可能真的是寂寞坏了,我去找小师弟。”&esp;&esp;“快吃饭了,别太晚回来。”他在身后叮嘱了句。&esp;&esp;我早已头也不回的跑远了,留在他的身边,让我感到有些窒息起来,我从来没想过,爱一个人会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望。&esp;&esp;我的感情或许在这一世里,永远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应。&esp;&esp;他不是没有心,也不是没有情,只是他一心一意的想要发扬无名道的精神。&esp;&esp;他心里藏了很多事,但唯独没有什么儿女私情。&esp;&esp;顾希我就这样神神秘秘总是失踪了一个月,我便故意躲在角落里逮他,悄悄跟着他来到了后山的竹林里。&esp;&esp;因为这里听师父说过,在这片山中属于极阴之地,为了安全起见,让我们不要靠近这里。&esp;&esp;他来这儿做什么?我悄悄躲进草丛中,观查着他的一举一动。&esp;&esp;只见他拿出了几个小木偶,木偶上刻了一些看不懂的符文,但这种类似的符文并不陌生。&esp;&esp;只见他变化了几个手势,嘴里念着咒语,树叶无风而动。&esp;&esp;那种阴森之气越来越盛,背脊发凉,下一秒,我只觉得四周有什么东西正涌了过来。&esp;&esp;想逃,但因这种强大的压迫感,身体如同灌了铅般,动弹不得。&esp;&esp;没过多久,听到一阵如同野兽的嘶嚎声,这个声音并不陌生,让我想到了那夜在荒村里,遇到了丧尸。&esp;&esp;我猛然瞪大了眼睛,盯着顾希我,难道他……正在悄悄练习这些邪术?&esp;&esp;没一会儿,只见许多丧尸从四面八方的围了上来。&esp;&esp;顾希我摆布着手中的两个木偶娃娃,那些丧尸随他手里小木偶的动作,而受摆布。&esp;&esp;他不知道我藏在草丛里,那丧尸越来越近,我从草丛里跳出想逃,却不知一旁还埋伏了一只丧尸,扑上来咬了我手臂一口。&esp;&esp;听到不远处的动静,顾希我回过头看,到到我时大惊失色,利用法术将咬我的那只丧尸震开了很远。&esp;&esp;“师姐!!”他飞奔过来,查看我的伤势。&esp;&esp;被咬杀的地方竟呈现乌黑一片,他撕了块布条儿。将手臂绑住:“尸毒入体,必须先回去解毒!”&esp;&esp;“丧尸!过,过来了!!”&esp;&esp;顾希我看了眼四周,才惊觉刚才因为我顾及的我的伤情,使得现在已经彻底的失控。&esp;&esp;他想回去将丢在一旁的木偶娃娃拿回来,但是那些丧尸很快围上,将木偶娃娃踩在了泥地里。&esp;&esp;丧尸因此彻底失控,不断的有新的腐烂的尸体从地里爬出,并以非常人的速度朝这里逼近。&esp;&esp;看来这次纸是包不住火了,我和顾希我的法术不济,布下了阵法勉强护住了自己,隔绝了这些丧尸的靠近。&esp;&esp;“怎么……怎么越来越多了?怎么办?”我们背靠在一起,已经无处可逃了。&esp;&esp;顾希我擦了擦冷汗:“师姐,我……我闯祸了。”&esp;&esp;其实我倒是不担心现在这些丧尸会不会把我们给撕了,我倒是开始担心起顾希我,这次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师父和楚南棠不会不知道。&esp;&esp;我的阵法力量越来越小,已经无法再阻挡这么多的丧尸同时进攻,就在攻破最后的防线时,楚南棠率先赶了过来。&esp;&esp;祭出沥魂,画了几道符,加强了阵法的威力。&esp;&esp;“师兄!”顾希我提了口气,随后却又放了下来。&esp;&esp;“将他们弄回去!”楚南棠回头对顾希我喝了声:“你肯定有办法将他们送回去!”&esp;&esp;“有,有办法!”顾希我闭目吟诵着咒语,折了几根枝子,重新布阵。&esp;&esp;弄得满头大汗,那些丧尸终于开始慢慢撤退往回走,楚南棠不敢掉以轻心,继续加持着阵法。&esp;&esp;回头看了眼我的伤口,沉声道:“你的伤要尽快处理。”&esp;&esp;顾希我跑出阵法,拿回了那两个木偶娃娃,似乎有了木偶娃娃之后,他更加得心应手起来。&esp;&esp;不消一会儿,那些丧尸都被送了回去。&esp;&esp;楚南棠才收回了沥魂珠收了阵法,也没有管顾希我,只是拉过我快速的回了道观。&esp;&esp;他拿了颗药丸给我:“吃下去。”&esp;&esp;我听他的话吃了下去,他又拿了药和纱布给我包扎伤口,其实我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esp;&esp;只是试探性的问他:“南棠,希我会不会有事啊?”&esp;&esp;他埋头看似认真的给我包扎伤口没有回答我的话,过了一阵子才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这次虽瞒不过师父的。”&esp;&esp;我抽了口凉气:“你想想办法,希我不是故意的,他没有恶意,就让他永远留在山里。别让他下山。”&esp;&esp;楚南棠讶然的抬头看向我:“你很关心他。”&esp;&esp;“我……”我抿唇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相识一场,和他成天呆在一起,他是什么样的,我心里很清楚,只要好好引导他,他就不会再犯大错。”&esp;&esp;楚南棠轻应了声:“小师弟确实也不是大恶之人,只是走了邪道,其实……师父当年就怀疑是他操控着那些腐尸来攻击我们,所以才会提议让他跟我们上山来,修身养性。让他不要再碰这些邪门的东西。”&esp;&esp;“师父会如何做?”&esp;&esp;“他的邪术很不一样,师父说在远古时期,有一个神秘的种族,他们天生可以操控腐尸来战斗,帝王看中他们独特的力量,将他们的族长封为了大祭司。那是一种邪恶的力量,带着毁灭性。”&esp;&esp;我听罢,从椅子上腾身而起,什么也顾不上了,只道:“我现在,立刻让希我下山。”&esp;&esp;“不行!”楚南棠上前拦住了我:“你这么做跟背叛师门有什么两样?”&esp;&esp;“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希我。陷入这种绝望的境地。”&esp;&esp;“师父宅心仁厚,你何时看过妄动杀念?顶多只是把师弟禁足而己。”&esp;&esp;我看着楚南棠,他极力想要说服我的模样,我没有再与他起争执。&esp;&esp;待到深夜,他们都睡下了。我将偷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拿出来,去找顾希我。&esp;&esp;顾希我心中不安,还未睡下,见到外头的敲门声,前来开门:“师姐。”&esp;&esp;“希我,拿着。”我将包袱塞到他的手中,他猛然抬头看向我。&esp;&esp;“师姐?”&esp;&esp;“你快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师父绝对不会原谅你的。”&esp;&esp;顾希我紧拽着手里的包袱,低下了头来:“我不想离开师姐,师姐,你和我一起走吧!”&esp;&esp;他反扣过我的手:“我会照顾你,不会让人欺负你!”&esp;&esp;我摇了摇头:“我……我不能走。”&esp;&esp;“为什么?你非得留在这里?我以为,我以为……”&esp;&esp;他没有再说下去,我沉默的抽回了手:“南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会离开他。倒是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包袱里有一些银钱,那是我所有的积蓄了,你拿着,能够撑一些日子。”&esp;&esp;他红了眼睛,眸光灼灼的盯着我:“师兄有那么重要?比我重要?”&esp;&esp;我暗自吸了口气:“那不一样,我把你当成了我的亲弟弟,和南棠不一样。”&esp;&esp;“哪里不一样?!在你的心里,他一直都比我重要……”他失落一笑,撇开了脸不再看我。&esp;&esp;“希我,对不起。”&esp;&esp;我看了眼天色,上前赶忙推了推他:“趁现在天还未亮。你就别磨蹭了,或许这是你唯一逃离的机会。”&esp;&esp;他喉结滚动,埋头拔腿疯狂的向前跑去,跑着跑着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师姐,我喜欢你。”&esp;&esp;对于他的感情,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咬了咬唇什么也没说出口。&esp;&esp;“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把我当弟弟。不过这样也好,我愿意做你的弟弟,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会把你放在心里一辈子。”&esp;&esp;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我长长的舒了口气,即是为他的离开,也是为他无法回应的感情。&esp;&esp;转身正准备回去时,看到月夜下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我吓了一大跳,踉跄的退后了两步。&esp;&esp;“南,南棠?”&esp;&esp;他紧蹙着眉头,朝我走了过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esp;&esp;“我……师兄,看在往日的情谊上,你就不要告诉师父,就当作不知道。好吗?”&esp;&esp;他抿着唇,从所未有的严肃,最终轻叹了口气:“你真以为他能逃得掉?今晚的事情,我就当没有看到,你回去睡吧。”&esp;&esp;“谢谢,师兄。”我没敢再看他的眼睛,害怕他责备的眼神。&esp;&esp;回去之后我很快睡了过去,可能神经崩得太紧,实在累极了。&esp;&esp;次日醒来的时候。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天光破晓时分,泛着蒙蒙的灰白,窗外火光一片。&esp;&esp;我从床上翻身而起,跑了出去,只见无名道的弟子正举着还未熄的火把,头上沾着露水,似乎才刚从外边回来。&esp;&esp;听到他们的议论声,我才知道顾希我被抓回来了,现在已经被锁在了九重观星塔内。&esp;&esp;“没想到平时看着这么文静的人儿,居然这么邪气。”&esp;&esp;“就是。听说是什么巫族之后,可以操控腐尸。”&esp;&esp;“传说不是说这族人都灭绝了吗?”&esp;&esp;“呵……说不定他是最后一个。”&esp;&esp;……&esp;&esp;九重观星塔?我抬头看向道观高耸入云的九重高塔,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esp;&esp;看来事已成了定局,找谁都没有用,也不知道能不能去看他。&esp;&esp;我去找楚南棠时,他正洗了脸,将巾子挂在了木质的盥洗架上。&esp;&esp;“南棠!”&esp;&esp;他抬眸看向我,面色凝重:“如果是他的事情,免谈。”&esp;&esp;“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说几句话,可以吗?”&esp;&esp;“你明知道,不可以。”&esp;&esp;“你生气了?”&esp;&esp;他蹙眉盯着我许久:“师父当初没有当场将他诛伏,是想给他一次机会。在山中静修两年多,他不但没有改进,反而偷偷修练邪术,若是修成,你可知这种邪术会带来怎样的毁灭性?”&esp;&esp;“我不知道!我也没想这些,我只知道,希我不会的!”&esp;&esp;“你又怎么肯定,他不会呢?”&esp;&esp;“我……我不跟你说了。”我气呼呼的跑了出去,来到了九重观星塔前。&esp;&esp;这里有弟子看守,见有人过来。还未上前就将人拦下:“禅心师叔,这里不能随便闯入,请回吧。”&esp;&esp;我提着手中的食盒,挤出一个笑来:“我是来送饭的。”&esp;&esp;“送饭?一直都有固定的人送饭,怎么突然换人?”&esp;&esp;“送饭的有点事情耽搁了,我……替代一下。”&esp;&esp;那人狐疑的盯着我,不肯放行,直到楚南棠说道:“阿大,让她进去。”&esp;&esp;“南棠师叔。”&esp;&esp;我回头看向他,他从我手中接过食盒,也未看我。只道:“走吧,时间不多。”&esp;&esp;“谢谢。”&esp;&esp;我随他一同进了塔内,想到了刚来这里时的情景,对他说:“还记得吗?你说过,要带我来观星塔看月亮,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esp;&esp;他说:“我想你今晚可能也没有心情同我一起赏月。”&esp;&esp;“南棠,我……”&esp;&esp;他没有回头看我,只是步子加快了些许,九重塔爬起来有些费力,终于爬上了顶端,看到了被铁链子锁在塔里的人。&esp;&esp;“希我!”&esp;&esp;“师姐!师姐!!!”他拼命的挣扎着。但沉重的锁链根本无法挣脱。&esp;&esp;看到手腕上的皮都被磨掉,我上前制止了他:“别动了,你的手腕都流血了。”&esp;&esp;他发红的双眸看着我:“为什么他们要将我这样锁起来?我没有杀人!我没有犯错!为什么?!”&esp;&esp;“希我,你冷静点儿!我会找师父,让他放了你,你别怕。”&esp;&esp;“师姐,师姐救我……我不想……我不想被困在这里!”&esp;&esp;他细细哽咽着,无助极了。&esp;&esp;我将食盒递到他面前:“希我,你先吃点东西,希我……”&esp;&esp;他绝望的眼神看向我,盯着我手中的食盒良久。我将食盒打开,把吃的拿了出来。&esp;&esp;“这些都是你平常爱吃的,我特意为你准备的。”&esp;&esp;他食不下咽,抬头看向我:“师姐什么时候会再来看我?”&esp;&esp;“我……我很快就会再来看你,你要振作起来。”&esp;&esp;“师姐,我是不是再也出不去了?”&esp;&esp;“不会的,不会的……”这句话,我连自己都不相信。&esp;&esp;顾希我的视线越过我,落定在我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楚南棠身上。&esp;&esp;“师兄,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esp;&esp;我回头看了看楚南棠,又看了眼顾希我,站起身道:“你们聊吧,我出去等你们。”&esp;&esp;等了许久,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直到楚南棠从里面走了出来。&esp;&esp;我下意识抬头看向他:“希我,和你聊了什么?”&esp;&esp;“进去和他道别,以后别再踏入这里。”&esp;&esp;他的冷漠与无情,有时候让我觉得很陌生。&esp;&esp;我轻应了声,走了塔内,顾希我的精神不是很好,孤独的倚着冰冷的墙,透过塔内的窗,看着外边的蓝天白云,飞鸟经过。&esp;&esp;“希我。”&esp;&esp;他缓缓回过头来,扯着一抹苍白的笑:“师姐,不……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以后再也不能叫你师姐。”&esp;&esp;“那,就叫我的名字吧,希我。”&esp;&esp;“禅心……”顾希我带了些羞涩笑了笑:“你想不想知道,我刚才和楚南棠都说了些什么?”&esp;&esp;“说什么了?”&esp;&esp;他笑了笑:“我对他说,我喜欢师姐。”&esp;&esp;我心口一窒,他随后又道:“他没有反应,然后,我又说你喜欢的人是他。”&esp;&esp;我竟有些紧张的问:“他怎么说?”&esp;&esp;“楚南棠说,这辈子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他会把你当成是他的妹妹般照顾。师姐,他根本就没有心,你这么喜欢他,不值得。”&esp;&esp;我失笑,心中虽然失落,但这答案却早已明了于心。&esp;&esp;“他不是没有心,他的心很静,远离了红尘俗事,不容易动心罢了。我有时间和他耗,总有一天,会让他喜欢我。”&esp;&esp;“你就这么喜欢他?”顾希我难以理解。&esp;&esp;“那你呢?为什么又不肯放下我?”见他答不出来,我伸手轻揉了下他的头发:“别想太多,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从这里救出去。”&esp;&esp;出去的时候,楚南棠难见一副神情不宁的模样,似乎被什么所困扰。&esp;&esp;我想了想问他:“师兄,你在想什么?”&esp;&esp;他转头看向我,说:“在想,何为情爱?”&esp;&esp;我笑出声来:“想有什么用?如果用想就能明白什么是情爱,那这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为情所苦的人了。”&esp;&esp;他轻叹了口气:“说得也是。”&esp;&esp;“你想要吗?”&esp;&esp;他挑眉。疑惑:“想要什么?”&esp;&esp;“情爱,你想知道,是么?”&esp;&esp;“师父说,想堪破红尘,必先入红尘,我自然是想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样的,但凡事不可强求,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遇到。”&esp;&esp;“师兄啊师兄,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物极必反了。”&esp;&esp;他失笑。摸了摸我的头。我拿下他的手:“你这样摸我的头,感觉就像在摸小狐狸一般。”&esp;&esp;“怎么会?”他一脸讶然:“小白怎么能和你比?!”&esp;&esp;我正要欢喜时,却又听他说道:“小白的皮毛摸着舒服多了。”&esp;&esp;“楚南棠,你越来越不像话了!”&esp;&esp;我琢磨着,困住顾希我铁锁的钥匙在哪儿,只要能把它给偷来,就可以把顾希我放出去。&esp;&esp;所以暂时只能先稳住楚南棠,毕竟他跟师父向来一条心。&esp;&esp;说好很快就会再见面,可是一连过了两个月,就再也没有见过顾希我。&esp;&esp;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塔内怎么样了?是不是很寂寞?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种事情放到现代。也太不人性了。&esp;&esp;终于,我等到了机会,师父要闭关修练,道观里的事宜全权由楚南棠暂代打理。&esp;&esp;楚南棠定知道钥匙在哪儿,但他绝不会和我‘狼狈为奸’,我也不好意思再拖他下水,毕竟他是好学生,想一心向道。&esp;&esp;那晚,我从弟子那里拿了些米酒过来,想把他灌醉了,好套一套话。&esp;&esp;“南棠,你看这是什么?”&esp;&esp;他嗅了一下,凝眉:“米酒?”&esp;&esp;“猜对了。”我拿了两个小盏:“师兄,我们也是大人了,像大人一样来喝个痛快吧。”&esp;&esp;“我不能喝酒,你可以找别的小弟子陪你喝两杯。”&esp;&esp;“不行!”我拦在了他跟前:“我就想和你喝酒,你怎么能这么不领情?”&esp;&esp;他无奈道:“我酒量不行。”&esp;&esp;“我们量力而行,又不会强行灌你喝。小喝宜情嘛,师兄,师兄你最好了!”我缠着他不放,他拿我实在没办法。&esp;&esp;“好吧,就陪你喝。”&esp;&esp;一来二去。酒过三巡,我甩了甩昏沉沉的头,有了醉意。&esp;&esp;冲楚南棠傻笑了许久:“南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南棠……咱们都有孩子了,你还这样冷漠对我,太过份了!”&esp;&esp;楚南棠失笑:“我什么时候和你有了孩子?看来,我没醉,你先醉了。”&esp;&esp;“我没醉,我没醉……”我连摆了摆手:“我,我是想把你灌醉了!”&esp;&esp;“把我灌醉?为何?”他半眯着眸严肃的盯着我。&esp;&esp;我现在脑子一片浆糊,早已想不起来,我找他喝酒的初衷,笑道:“当然是,把你灌醉了拖上床去,让你变成我的人。”

&esp;&esp;一吻情深

&esp;&esp;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眸光灼灼的看着我,默默无声。&esp;&esp;时光仿佛定格静止,夜风突然将木窗吹开,白色的雪花飘落了进来,我与他下意识扭头看去,不知何时下了雪,已落了一层的白。&esp;&esp;他转头温柔的笑了笑,伸手轻抚过我的头发,说道:“你喝醉了,去睡吧。”&esp;&esp;我往他怀里钻了钻,久违的温暖与拥抱。&esp;&esp;他向来是这么温柔的人,没有将我推开,只是打横抱起了我,将我送回了房间。&esp;&esp;替我掖好被子,见他起身要走,我猛然拉过了他的手:“不要走,南棠,不要走……”&esp;&esp;他回头,似乎不忍心,又坐了回去:“好,我不走,你乖乖睡觉。”&esp;&esp;看着他,我安心。&esp;&esp;“南棠。一辈子怎么这么长?如果能一下子就这样天荒地老,该有多好?”&esp;&esp;一觉醒来,楚南棠已经不在了,习惯性的四更天起,去了三清殿打坐做早课,那里已经来了不少弟子。&esp;&esp;楚南棠带着弟子们上了香,随后开始打坐,我悄悄摸了一不容易发现的角落,心神不宁。&esp;&esp;昨天喝醉之后的事情,记得有些模糊,但隐约知道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esp;&esp;我现在已经没有脸面对楚南棠,如果地下有个缝,我一定会钻进去。&esp;&esp;下了早课,弟子离开了三清殿去了食堂,我想着昨天的事情入了神,等回过神来时,三清殿已经空了,也不知何时楚南棠来到了我跟前。&esp;&esp;“南,南棠……呵呵,早啊。”&esp;&esp;“嗯,早。发什么呆?赶紧去吃早饭。”&esp;&esp;我赶忙爬起,跟在了他的身后。犹豫了半晌,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轻咳了声:“那个……昨天,我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esp;&esp;他抿唇一脸疑惑,问:“什么奇怪的话?”&esp;&esp;我摸着胸脯暗暗舒了口气:“没什么,我就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esp;&esp;他冲我笑了笑:“当然没有。”&esp;&esp;“这就好……”&esp;&esp;“你只是说了想把我灌醉,然后……”&esp;&esp;“然后??”&esp;&esp;我心口一紧,猛然抬头看向他,他笑得有些诡异:“然后你就彻底醉了,我把你送到了房间,睡得跟小猪一样。”&esp;&esp;“你就别挖苦我了。”我懊恼的摸了把冷汗,大步向前走去。&esp;&esp;他在身后喊了声:“你慢点走,雪地很滑,别摔着。”&esp;&esp;看来把他灌醉套话的可能性太小,除非我把酒量练好,有时候我真觉得他是故意的。&esp;&esp;明明酒量好得很,却骗我说酒量不好!&esp;&esp;我寻思着只能用别的办法,可想来想去也没有主意。套他话的这件事情就这么搁浅了。&esp;&esp;雪下了三天三夜,终于停了,可苦了无名道的这些弟子。&esp;&esp;齐齐出动开始扫雪,山路盘旋蜿蜒而上,这个时期观内很安静,基本没有什么人前来烧香祭拜。&esp;&esp;所以观内难得清闲的开始准备起过新年,我学着做饭的厨娘剪着窗花纸,围在碳火旁一剪就是大半天的时间。&esp;&esp;厨娘未嫁过人,孑然一身,膝下无子嗣,但她说呆在观里也不觉得孤独。&esp;&esp;“禅心姑娘今年芳龄多大了?”&esp;&esp;我笑道:“已经十七了。”&esp;&esp;“十七的姑娘也该找婆家了,可有心宜的男子?”&esp;&esp;心宜的男子是有,可惜他却不知风花雪月,心中没有儿女私情。&esp;&esp;我只是抿唇浅笑,也没有回答。&esp;&esp;见我这模样,厨娘了然的笑了笑:“是哪个?”&esp;&esp;我脸上一热,有些扭捏道:“没有,成天都在道观里修行,没想这些。”&esp;&esp;“是该想想啦,我看南棠那小伙不错。你们成日在呆在一块儿,难免日久生情。”&esp;&esp;“大娘,没有的事儿。师兄他……他压根就不喜欢我。”&esp;&esp;厨娘讶然:“连你都不喜欢,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却瞧着他挺喜欢你的。”&esp;&esp;“这个喜欢,和男女之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我和南棠就像兄妹之间的喜欢。”&esp;&esp;厨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只见楚南棠恰好走了进来,我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刚才的那些话他听去了多少,剪刀划了手背一下。&esp;&esp;楚南棠慌忙上前查看,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粉给我敷上,很快就止了血。&esp;&esp;责备了声:“你怎的这么不小心?”&esp;&esp;我看着他无奈的笑了下:“南棠,你怎么像机器猫一样,往兜里掏就能掏出想要的东西来。”&esp;&esp;他微蹙着眉:“什么机器猫?”&esp;&esp;“呃……”我想了想说:“一只万能的猫。反正比小白厉害!”&esp;&esp;小白,小白,小白??&esp;&esp;怪不得楚南棠叫白忆情绰号这么顺溜,原来是有这个梗在里面。&esp;&esp;厨娘站起身笑道:“我还在蒸糕点,看看好了没有。”&esp;&esp;楚南棠坐到了厨娘的位置,拿过了剪子,起初还以为他是在胡乱的剪。&esp;&esp;没一会儿他剪了两个小纸人递到我面前:“一个你,一个我。”&esp;&esp;我看着红色的小纸人,失笑,装作一脸嫌弃:“噫~师兄,你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esp;&esp;“不喜欢?拿过来。”说着伸手要拿回去。&esp;&esp;我赶忙背后了身后:“是我的了!我喜欢。”&esp;&esp;“哎,好吧,是你的了,谁叫你长得讨喜。”&esp;&esp;我和他贫着嘴:“你也终于发现,其实我长得很讨喜对吧?”&esp;&esp;“不,收回我刚才的话,当我什么也没说。”&esp;&esp;“楚南棠!”&esp;&esp;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暖昧,四目在微热的空气中相遇,彼此竟一时忘了收回。&esp;&esp;过了好半晌,我悄悄咽了咽口水,脸颊滚荡,垂下头将耳鬓的头发绾起。&esp;&esp;“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esp;&esp;楚南棠轻咳了声:“你这么讨喜,忍不住多瞧了两眼。”&esp;&esp;我悄悄打量着他,发现他耳朵都红了,发现他比我还羞涩,突然就没了羞耻心。&esp;&esp;凑上前想戏弄他:“哪里是多瞧两眼?你明明一直在盯着我看!”&esp;&esp;他漫不经心的剪着纸,不留情的说了句:“在数你脸上的麻子,有多少颗。”&esp;&esp;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广告词,他见我不说话,问我:“想什么?”&esp;&esp;“师兄,我刚想到一个顺口溜,你要不要听?”&esp;&esp;“嗯?念来听听。”&esp;&esp;我清了清嗓门儿,念道:“今天我上街,看见一个人,脸上的痘痘数也数不清,大的像黄豆。小的像芝麻,最小的最小的也有二两半。”&esp;&esp;下一秒楚南棠笑出声来:“这些鬼灵精怪的东西,你都从哪儿学来的?”&esp;&esp;“不告诉你。”&esp;&esp;贴了一个下午的窗花,观里的对联都是楚南棠亲手写的,无不夸他字写得漂亮。&esp;&esp;我站在外头看了许久,确实漂亮,端正苍劲有力,如同他的人一般,高洁不屈。&esp;&esp;“还在瞧?”&esp;&esp;我转头看向他,说:“南棠,我也想练字了。”&esp;&esp;他想了想,一脸无奈长叹了口道:“你上次也说想学弹琴了。可有结果了?”&esp;&esp;我撇了下嘴:“有了,我会简单的……指法。”&esp;&esp;“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学东西最怕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懂吗?”说着又摸我的头。&esp;&esp;因为觉得他的字写得好看,所以想练字。因为看他弹琴的模样好看,所以想学弹琴,因为他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所以我也想变得更接近他。&esp;&esp;做着他所能做的事情,或者他的习惯,就感觉他离我很近很近。&esp;&esp;抬头时,看到了耸立云层的观星塔,有些伤感起来:“也不知道希我怎么样了?观星塔里一定很冷。”&esp;&esp;楚南棠沉默着。我回头看向他:“南棠,希我在我的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没有犯什么滔天大罪,一辈子把他囚禁在那里,是不是太残忍了?”&esp;&esp;楚南棠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回屋里去,外边太冷了。站太久鞋袜该浸湿了。”&esp;&esp;那晚吃了晚饭,闲坐在屋里,没有睡意,挑着灯蕊拨弄着那点星火,看光阴在黑暗里明灭。&esp;&esp;脑海里回想起与顾希我的过往,不知为何。对他却总是恨不起来。&esp;&esp;什么是对错?楚南棠说,由胜利的人书写。&esp;&esp;顾希我说,每个人生下来都有一个使命,这是他的使命,又有何错?&esp;&esp;尽管与我们背道而驰,可依旧不妨碍惺惺相惜。&esp;&esp;突然门外投下一道人影,敲了敲门。&esp;&esp;“谁?”&esp;&esp;“是我。”楚南棠的声音。&esp;&esp;我赶忙起身,上前开了门,只见他将带来的两坛酒举到了我面前。&esp;&esp;我讶然的盯着他,他放下酒笑了笑:“突然想喝酒了,我要了两坛好酒,今晚我们不醉不归。”&esp;&esp;“啊?”这可一点儿也不像他!如此自律的人儿,突然说想喝酒。&esp;&esp;“啊什么?既然你不想陪我喝,那我只好去找别人。”说着正要转身离开。&esp;&esp;我赶忙上前拉过了他:“要喝要喝,今晚不醉不归。”&esp;&esp;接过他手里的另一坛酒,将他迎进了屋里。&esp;&esp;屋内燃了盆碳火,他找来壶温了酒。&esp;&esp;见我拿了喝酒的小盏,豪迈的说道:“小盏做什么?给我拿个大碗过来。”&esp;&esp;“你确定吗?”&esp;&esp;“哈,确定。”&esp;&esp;我去给他取了大碗来,没想他拿着小盏已经喝了许久,他素净的手执着青瓷小盏,回过头来。&esp;&esp;烛光明灭的照映着他俊雅的轮廓,如堕世的谪仙,眉目如画。&esp;&esp;我看入了迷。尽管看了他几年,依旧看不厌,依旧难以相信,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esp;&esp;不染一丝俗尘,如明月清风。&esp;&esp;他冲我浅笑:“怎么愣着,过来。”&esp;&esp;“哦,好。”我猛的回神,将碗递到了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青瓷小盏,就着里面剩下的酒仰头喝下。&esp;&esp;这酒竟是这么烈,入喉烧如刀割,不由得咳了几起。&esp;&esp;他轻叹了口气:“丫头,你不会以为这还是上次的米酒吧?这酒太烈,这么喝容易醉的。”&esp;&esp;说罢,他倒了满碗酒,仰头一饮而尽。&esp;&esp;我瞪大着眼睛:“你……你还说我,这么喝容易伤胃的!”&esp;&esp;“你那酒量,自是和我比不得。”&esp;&esp;果然被他坑了!我冷哼了声:“那你还说自个儿酒量不好?骗子!”&esp;&esp;他但笑不语,连连喝了几碗,见他这样喝,我伸手压住了他的碗:“你别喝了,会醉的。”&esp;&esp;他此时确实有些醉意了,脸色红润,慵懒的撑着脸侧,痴笑道:“醉一回也无妨,即是我来找你喝酒,自然要喝个痛快。”&esp;&esp;我心虚的收回了视线,拼命压下心头窜上来的骚动,他这模样,简直引人犯罪啊!&esp;&esp;漫不经心陪他喝到深夜,他果真醉了,酒品出奇的好,醉了就趴在那儿安静的睡下。&esp;&esp;我上前轻轻推了下他:“南棠,南棠!你醒醒啊……”&esp;&esp;“别吵,让我睡。”他翻了个身,从衣襟里滑出一串钥匙。我眼前一亮,心脏鼓动。&esp;&esp;怔忡了许久,才伸手将冷冰的钥匙握在了手心,离开时,拿了床被子给他盖上。&esp;&esp;“南棠,对不起。”&esp;&esp;我独自登上了观星塔,许久不见的那人,正倚在角落,上次见他还不是这模样,少年长得很快,墨发也及了腰。&esp;&esp;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冷眸。沉寂如同千年的湖泊,在看到我时在瞬间融化了,恢复了我所认识的模样。&esp;&esp;“师姐!是你吗?是不是我又做梦了?”&esp;&esp;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他的双腿有些麻痹,拼命的向前爬着,牵扯着沉重的锁链,发出沉闷暗哑的声音。&esp;&esp;我跑上前扶过了他:“对不起希我,直到现在才来看你。”&esp;&esp;他笑了笑:“只要你还记得我,能来看我,一切都不重要了。”&esp;&esp;“你受苦了。”&esp;&esp;他湿润了眼眶,抬手描绘着我的脸,身体轻颤:“肯定又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如果可以,不要让梦醒过来。”&esp;&esp;我握过他冰冷的手:“你看,是不是有温度?不是在做梦,我偷了钥匙。”&esp;&esp;他瞪大双眸:“钥匙?师姐,你从哪里偷的?”&esp;&esp;“大师兄啊!他喝醉了,我趁他醉了,拿了钥匙过来。”&esp;&esp;他苦涩一笑:“师姐,你真傻。”&esp;&esp;我看着他静默了许久,隐隐其实知道些什么。&esp;&esp;他又道:“师兄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若是他不愿意醉。没人能让他喝醉。”&esp;&esp;我表情僵了僵,咬了咬唇道:“别说了,我替你打开锁链。”&esp;&esp;“不。”他退后了些许。&esp;&esp;“希我?”&esp;&esp;“你走吧,其实在这儿呆习惯了,也没那么难挨,至少还能偶尔看到师姐,还有师兄。”&esp;&esp;我暗自抽了口气:“希我,如鸟儿能飞,它不会愿意折下翅膀,甘心囚禁牢笼之中。如果你能有离开的机会,就远走天涯吧,别再回来。”&esp;&esp;他强忍的泪水从眼眶滚落。一颗一颗在冰冷的大理石板上溅开。&esp;&esp;“我走了,你和师兄怎么办?我让师兄背上这样的罪名……一辈子都不会安心。”&esp;&esp;“我了解他,既然决定这样做了,他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esp;&esp;我上前替他解开了锁链,锁链打开落下的那一刻,他似乎放松了许多。&esp;&esp;“希我,我只有一个要求。”&esp;&esp;“你说。”&esp;&esp;“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不能乱杀无辜,如果有一天,你变坏了,我今天和南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助纣为虐。”&esp;&esp;他怔忡的看着我许久。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esp;&esp;“那你走吧,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esp;&esp;“禅心……”&esp;&esp;“走啊!”&esp;&esp;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别开了脸,擦身而过没有再回头。&esp;&esp;我回去的时候,屋内的烛光还未灭,看到那人正负手站在窗前看着月下白雪。&esp;&esp;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了我。&esp;&esp;我缓缓走到他面前,将钥匙递给了他:“南棠,我把希我放了,等师父出关,我就去领罚。钥匙是我偷的,跟你没有关系。”&esp;&esp;他怔忡了许久。接过了我递来的钥匙,一身坦荡,笑说:“放了就放了,做了就别有负累。”&esp;&esp;我失笑,给了他一拳:“你又骗我,竟然装醉!”&esp;&esp;“其实我只是把这个选择自私交给了你,如果你拿着钥匙去救他,那就放了他。”&esp;&esp;“我若是不拿呢?”&esp;&esp;“那就不会有下次,你看我喝醉的机会。”&esp;&esp;彼此沉默了许久,他抚着额头,轻叹了口气:“我确实有些醉了。”&esp;&esp;我上前扶过他:“那你去歇着吧。”&esp;&esp;“还不用扶,你也早点歇下。”他摸了摸我的头,转身离开了。&esp;&esp;到了年末,师父出关。师父出关的日子,只有楚南棠最清楚。&esp;&esp;那天他骗我随观里的弟子们下山采购,还诱说可以在小镇上多玩几天。&esp;&esp;走到半山腰,我才想起了不对劲儿,赶忙对小弟子们说:“我想起还有些事情未办,这次就不随你们下山采购了。”&esp;&esp;待我回到三清殿时,里里外外已经围了满是弟子,议论纷纷。&esp;&esp;我不顾一切的冲进殿内,只见楚南棠正跪在师父跟前,师父痛心疾首的拿着戒律尺狠狠抽打他。&esp;&esp;他咬着牙,一声也不吭,眼眶泛红。&esp;&esp;我扑上前抱住了他,戒律尺落在我的背上,即便隔着衣服,都火辣辣的疼。&esp;&esp;师父见罢,停了下来。&esp;&esp;“你怎么回来了?!”他一脸责备,看他忍隐着满头冷汗,我的泪水如绝堤的河滚滚落下。&esp;&esp;抱着他嚎啕哭了出来,抽泣道:“师父,别打南棠师兄,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把希我放了,跟师兄没有关系,这一下下太疼了……”&esp;&esp;师父长叹了口气,又气又无奈,眼里又有心疼,沉默了许久,才道:“罢了,一切都是定数,我罚你们也无用,扶你师兄回房上药吧。”&esp;&esp;说完,放下了戒律尺,我暗暗舒了口气,扶起楚南棠拜别了师父,回了房间。&esp;&esp;有弟子好心送了药来,我要给他上药,楚南棠不让。&esp;&esp;“是你为了我挨了打,难道连药也不让我给你上吗?你想内疚死?”&esp;&esp;他趴在床上,疼得眉头都皱到了一起,说道:“男女有别,你给我上药,我会不好意思。”&esp;&esp;“胡说!你从来都不跟我说男女有别。”&esp;&esp;“别任性。”&esp;&esp;“我就任性给你看!”&esp;&esp;我心中焦急担忧他的伤,不管不顾的去扒他的衣服,小弟子们见状,一个个识趣的赶紧离开了。&esp;&esp;脱下外衫时,只见白色的里衫被血水沾湿了,紧贴在皮肉上。&esp;&esp;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我连那一下都差点没有挨住,他挨了这么多下。怪不得不肯让我看伤口。&esp;&esp;“南棠,我给你上药。”我擦掉泪水,边哭边给他上着药。&esp;&esp;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别哭了,看着严重,只是皮肉小伤,并不碍事。”&esp;&esp;“都怪我,都怪我……”&esp;&esp;“禅心,这不怪你,是我做错了事情,应该受罚。”&esp;&esp;“要罚就罚我,是我放的希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都怪我……”&esp;&esp;他猛然将我拉下,含住了我的唇,我忘了哭,只是瞪大着眼睛盯着他,一时竟不知所措。&esp;&esp;“我实在没办法了。”他紧蹙着眉,替我擦掉了脸上的泪水:“你啊,把我的心都哭乱了。”&esp;&esp;心脏疯狂的跳动,激烈得仿佛要随时冲出胸口,突如其来的这一下,把伤感冲淡了。&esp;&esp;“你,我……我先回房间了,你。你要好好养伤,我晚点再来看你。”&esp;&esp;我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伸手拼命的压在心口上,懊恼道:“小心脏,别跳了,他,他只是安慰我,没有别的意思,冷静点!”&esp;&esp;楚南棠没那么容易动情,只是想到刚才那个吻,虽然快到来不及品尝,但感觉极好。&esp;&esp;我双手捂着滚烫的脸颊,想到就这样把一个伤患就这样丢下,还都是为了我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太不道义了!&esp;&esp;好半天才冷静了下来,等到了晚上,我去取了晚饭,准备好了伤药,来到了他的房间。&esp;&esp;双眼没敢看他,将晚饭放下,见他正趴在床上看书信。&esp;&esp;轻轻叫了他一声:“南棠,吃饭了。”&esp;&esp;他将书信折好,自若的笑了笑:“还真饿了。”&esp;&esp;我上前扶过他,坐到桌案前用膳。回头看了眼搁在枕边的书信,问道:“家里来的书信吗?”&esp;&esp;“嗯。”他轻应了声:“信里说秋水去参军了,那小子竟然参了军!”&esp;&esp;他高兴的说起这些,我却满心愁苦,扯着嘴角笑了笑:“是吗?他那么跳脱又有主见的人,一定会让人头疼的。”&esp;&esp;我坐到了他右手边,沉默着谁也没再说话,直到他喝完了碗里的汤。&esp;&esp;突然转头看向我,一脸凝重:“禅心……”&esp;&esp;“嗯?”我下意识抬头看向他。&esp;&esp;他深吸了口气,张了张嘴说道:“家里几次都寄来了书信,催我回去。等开了春,我就要离开了。”

&esp;&esp;唱小曲儿

&esp;&esp;我未看他,只是微微笑道:“你去哪儿,我跟你去哪儿。”&esp;&esp;抬眸间,四目相对,他无奈一笑:“等伤养好,也是时候回家了。”&esp;&esp;“我给你上药。”扶他去了床上,这药竟有奇效,只过了一夜便消了红肿。&esp;&esp;查觉我的讶然,他道:“这药是师父派弟子送来的。”&esp;&esp;我长叹了口气:“师父这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esp;&esp;“回去之后,便再也没有这般自在了。禅心……”他顿了顿,披上了衣服,转头看向我:“我并不希望你跟我离开,在道观里,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一辈子挺好的。”&esp;&esp;我重复并无比坚定道:“你去哪,我跟你去哪里。天上人间,碧落黄泉。”&esp;&esp;他陷入了沉思,想罢,笑了笑:“好,我定会拼尽一切也护你周全。”&esp;&esp;又过了一整月,楚南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春雪初融的时节格外的冷,到处都是湿哒哒的,一到清晨便结了冰柱。&esp;&esp;我将屋檐上的冰柱取下来玩儿。楚南棠笑说我幼稚。&esp;&esp;我笑了笑说:“小时候和奶奶住在乡下,也像这样,屋檐结了冰柱,亮晶晶的很漂亮。”&esp;&esp;“还是喜当爹了

&esp;&esp;我看着默香那一脸幸福的诉说着自己心中所爱,苦涩却渐渐漫延。&esp;&esp;或许有些东西真的是注定的,历经了这么多年,也从来不曾改变。&esp;&esp;默香瞧着我有些不对劲儿,推了推我:“姐姐,你怎么了?你……你干嘛一副这样的表情,难道我喜欢他有错吗?”&esp;&esp;我冲她笑笑:“不,没什么,我想暂时先搬出楚家。你……默香,你的卖身契我会拿回来,这也是我做姐姐的,唯一能替你做的事情了。”&esp;&esp;“你说什么傻话啊?姐姐,若是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你已经为了我做了很多,以后是我该为你做些事了。”&esp;&esp;“你真的要走?你这样走了,楚少爷就娶了别人,你甘心吗?”&esp;&esp;我轻叹了口气:“他要娶谁我不能左右,默香,我希望你也能明白,爱一个人,不是强抢豪夺就能得到他的心。如果他的心不在你那里,他不爱你,你拥有的只是一副躯壳,又有什么意义?”&esp;&esp;“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喜欢秋水哥。”&esp;&esp;这丫头,总是要尝先苦头,才会回头。但是比我好,她至少是会回头的,而我,正如同楚南棠所说,走了这条路,即便撞到南墙,也不会回头。&esp;&esp;我照常替楚南棠收拾的书架,他不喜欢别人碰这些东西,还有那架琴。&esp;&esp;向他借了本书,晚上睡不着就翻着看看,满书的批注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涩,那些是他用钢笔亲自写上去的东西。&esp;&esp;字迹苍劲优美,书没有看完还了回去,因为我已经决定了离开的日子。&esp;&esp;最后用他那支新钢笔提了句诗词,在未完的那一页。&esp;&esp;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esp;&esp;我不认为离开是一种逃避或是怯弱,而是成全。那丝毫不影响我对他的爱,这一生他有许多无法去爱的理由,既然如此,我并不想让他太为难。&esp;&esp;离开那天,我去拜别的楚夫人,见我是执意要走,她起身拿了些银钱给我:“也别怪我不近人情,看在你与南棠相识一场的份上,这些银钱你拿着。”&esp;&esp;“谢谢夫人,我可以自立更生,这些银钱,请您拿回去吧,我只有一个要求。”&esp;&esp;“你说。”&esp;&esp;“我要我妹妹的卖身契。”&esp;&esp;楚夫人盯着我看了许久,才问:“只有这个要求?”&esp;&esp;“对,只有这个要求。”&esp;&esp;楚夫人吩咐道:“孙嬷嬷,去把默香还有这丫头的卖身契拿来。”&esp;&esp;孙嬷嬷点了下头,折身去拿了卖身契,楚夫人当着我的面将我和默香的卖身契烧毁。&esp;&esp;“卖身契烧毁,你们是自由的了,想去哪儿就哪儿吧,也不要再回楚家了。”&esp;&esp;我舒了口气:“谢谢夫人。”&esp;&esp;回去收拾了包袱,想着再去见默香一面,才刚拿着包袱转身,只见楚南棠从门外走了进来。&esp;&esp;表情是从所未有的凝重,盯着我手中的包袱许久,才道:“为何决定得如此突然?”&esp;&esp;“我不觉得突然,师父不是经常说,缘来或者缘尽,离开或者回来,都是注定的吗?要走的人,你留不住。”&esp;&esp;楚南棠似乎很是难过:“你之前也未与我提到要离开的事情,这让我有些无法接受。”&esp;&esp;其实我也明白,他很寂寞。看似和谁都相处得来,其实没有能说得上话,或走进他心里的人。&esp;&esp;“我就住在这附近,不会走远,你要是……想我了,可以随时来看我。”&esp;&esp;“这和住在这里有什么区别?”&esp;&esp;“区别在于,如果看不到一些伤心的事情,或许可以假装它从来都没有发生过。”&esp;&esp;他突然上前将我拥入怀中,痛苦道:“为什么一定要走?你走了,我该有多寂寞……”&esp;&esp;“南棠,你还是觉得,娶谁都是无所谓事情么?”&esp;&esp;“这并不重要。”&esp;&esp;我暗自抽了口气:“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再问你。”&esp;&esp;他对我的感情,似乎很模糊,或许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esp;&esp;真正爱一个人,是眼里容不进一粒沙子的。&esp;&esp;他留不下我,所以我还是走了,我离开的那天,沈秋水刚好回来,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军装从我身边而过。&esp;&esp;我以为他没认出我来,所以我没回头,又继续走了一段路。&esp;&esp;突然听到身后的马蹄声,他竟又策马调头回来了。&esp;&esp;纵身跃下马背,他端祥着我:“禅心?”&esp;&esp;他和楚南棠一样,从来都没有把我和默香认错过,明明我和默香长得十分相似。&esp;&esp;我起了戏弄他的心思,说道:“你认错人了,我是默香。”&esp;&esp;他笃定一笑:“我没认错,不然咱们打个赌?”&esp;&esp;“赌什么?”&esp;&esp;“赌你嫁给我。”&esp;&esp;我瞥了他一眼:“你明明不会娶我,也知道我不会嫁给你。”&esp;&esp;他双手环胸,挑眉笑道:“所以你就是禅心。”&esp;&esp;“你这是要去哪儿?”&esp;&esp;“去……去楚宅啊,看看楚少爷还有我爹。”&esp;&esp;“哦,那你去吧。”我转身时,他伸手扣过我的肩膀:“禅心,你背着包袱去哪儿?”&esp;&esp;“天大地大,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esp;&esp;“现在外头这么乱,我劝你还是别乱跑了。”他竟是关心的提醒了句。&esp;&esp;“谢谢关心,我知道了。”我往前走,他还一直跟在我身后。&esp;&esp;我转头问他:“你怎么老跟着我?”&esp;&esp;“不放心你啊。”沈秋水狐疑的打量着我:“你跟楚少爷吵架了?闹掰了?”&esp;&esp;“难道你不知道,他要成亲了?”&esp;&esp;他顿了顿,嘲讽一笑:“他成亲不是迟早的事啊?哦,他成亲你伤心了?”&esp;&esp;“沈秋水。我有时候发现,你真的很讨厌。”&esp;&esp;“是啊,我很讨厌,在你心里只有楚少爷才算个男人嘛。”&esp;&esp;我暗暗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要去楚家吗?怎么还跟着我?”&esp;&esp;“这样吧,你先住我家,反正我家地儿也挺大的,等你找到去处再搬?”&esp;&esp;“不去。”&esp;&esp;“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我?”&esp;&esp;“我讨厌你或者喜欢你,很重要吗?”&esp;&esp;他较上了劲儿:“重要啊!凭什么你就喜欢楚少爷不喜欢我?你这差别待遇也忒明显了,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的事情?”&esp;&esp;“你没有做什么讨厌的事情。”&esp;&esp;“那就去我家,证明给我看,你真的不讨厌我。”&esp;&esp;我抬头看着他。无奈说了句:“你很幼稚!”&esp;&esp;“那答不答应?”为抚平他的自尊心,我点了点头,他拉我上马,去了他的家里。&esp;&esp;沈家在镇上的宅子还挺大的,也算是受了楚家的庇护,沈大娘身形微胖,看着人很精神能干。&esp;&esp;见沈秋水带了人回来,高兴坏了,赶紧将手里头的活给放下,迎了上来:“哎哟这姑娘好个标致!”&esp;&esp;“娘,你别吓了人家。”&esp;&esp;沈大娘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个混小子。活了十九年,总算是做了一件让我高兴的事儿,快领人进屋去。”&esp;&esp;我想解释什么,那沈大娘匆匆忙忙走出了院子,也不知道忙啥了。&esp;&esp;跟着沈秋水进了屋,我有些不安的说道:“沈秋水,你娘应该是误会了什么。”&esp;&esp;“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咱俩也不会真的有什么。”&esp;&esp;这倒也是,我自若倒了杯水,他拿过了我的包袱道:“我替你去收拾房间。”&esp;&esp;我叮嘱了声:“不要特意收拾,我住了今晚可能就走了。”&esp;&esp;没一会儿。沈大娘进屋了,将摘来的新鲜枇杷摆上了桌:“这是咱屋后自个儿种的,味儿特别甜,姑娘你尝尝。”&esp;&esp;“谢谢沈大娘。”&esp;&esp;“甭客气,姑娘你叫啥名字?多大啦?”&esp;&esp;“沈大娘,我……”&esp;&esp;她将枇杷又往我跟前推了推:“别害羞,来,吃个枇杷。大娘去给你做好吃的。”&esp;&esp;就这样莫明奇妙的住了下来,沈秋水又匆匆去了楚家。&esp;&esp;沈护院是认得我的,寒暄了两句,说起了楚家办婚事的事情。&esp;&esp;“听夫人的意思是要热热闹闹的办,可听楚少爷的意思,一切都从简。”沈护院道。&esp;&esp;沈大娘笑说:“大户人家的从简,也都比咱们寻常人家办得隆重不知多少。”&esp;&esp;我假装若无其事的吃饭,沈秋水一句话也不搭腔,埋头只管往嘴里扒饭。&esp;&esp;晚点,大伙儿都睡了,我拿了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才刚走到院子,只见沈秋水怀里揣着个小木盆,小木盆里放了皂荚和毛巾,一丝不挂的。&esp;&esp;我吓得心脏都快停了。慌忙的转过了头去:“沈秋水,你怎么连一条裤衩都不穿!!”&esp;&esp;“我怎么知道你这么晚了还出来遛哒?”&esp;&esp;“那你先洗吧!”说着我又拿了衣服回了房间。&esp;&esp;等我洗完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房间,躺在院子里的吊床上,悠闲的赏着月亮。&esp;&esp;我说:“你还不睡啊?”&esp;&esp;“还不困,要不然你陪我聊聊天吧。”&esp;&esp;“我听说你在军队里挺受重用的。”&esp;&esp;他坐起身,冲我笑了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有时候为了往上爬,除了一身真本事,也得学会人情事故,爬得最快的办法,就是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esp;&esp;沈秋水的城府深并不奇怪,他不是突然就变了,而是一直掩藏得很好。&esp;&esp;“你怎么一点儿也不伤心?”我问他。&esp;&esp;他一脸讶然:“我为什么要伤心?”&esp;&esp;我怔忡的盯着他,走上前道:“你不是喜欢江容婼吗?她要嫁给别人了,你不伤心?”&esp;&esp;“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喜欢的是江容婼?”他微眯起眸子,一脸戏觑的凑上前,压低着嗓音问。&esp;&esp;这才是真正的沈秋水吧?你永远也猜不透,他心里真正想法。&esp;&esp;“那你有爱过她吗?”&esp;&esp;他笑了笑:“瞧这话说的,她是楚家未来的少奶奶,我怎么会这么不自量力呢?”&esp;&esp;“看来,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esp;&esp;“又怎么了?我觉得其实我们之间有许多可以聊的。”&esp;&esp;“因为你对我没有一句实话。”我瞥了他一眼,转身大步走进了房间。&esp;&esp;人很容易安于现状,天天嚷着要离开沈家的我,一天一天的住了下来。&esp;&esp;婚期已经订了下来,就在三天后。&esp;&esp;沈秋水说参加完婚礼,他就会回军队里。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帮沈大娘晒了被裖,只见一只纸鹤盘旋在我头顶不去。&esp;&esp;我心口一紧,伸手接过了这只纸鹤。想了想,开门走了出去。&esp;&esp;只见楚南棠一袭玄色绸缎马甲,青色长衫。衣襟上坠着青翠的玉坠子,利落干净的三七分流海。&esp;&esp;以前只觉着他穿白衣裳好看,不想他穿黑色衣衫更显得贵气沉稳起来。&esp;&esp;“我一直在想你去了哪里,没想到是在秋水这儿。”&esp;&esp;“我只是暂时住在这儿,你怎么突然找过来了?”他不应该忙着自己的婚事吗?&esp;&esp;他浅色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十分严肃:“你之前不是对我说,如果想你了,就来看你吗?你把自己藏起来,难道是想躲我?”&esp;&esp;“你误会了,我没想躲你,我以为……秋水跟你说了。我在他这儿小住。”&esp;&esp;“他没对我说过。”&esp;&esp;我扯着嘴角笑了笑:“那他大概是太忙了,给忘了。”&esp;&esp;楚南棠轻叹了口气:“罢了,不说这个,一起出去走走吧。”&esp;&esp;“嗯。”&esp;&esp;我与他并肩走在郊野,这大好的艳阳天,正是踏青的好时节。&esp;&esp;本来想说一些恭喜他之类的话,但想想又还是算了,我自问做不到这么伟大无私。&esp;&esp;“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实在安静的诡异,我找了个话题。&esp;&esp;他说:“和平常一样。”&esp;&esp;“哦……我也和平常一样的,没有什么特别。”&esp;&esp;他失笑,突然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我就觉得很安心。”&esp;&esp;“南棠,如果……如果还有机会,你会不会跟我走?”&esp;&esp;他沉默了许久,才说:“如果我不是楚南棠,如果我还可以活十年,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带你走。”&esp;&esp;我狠抽了口气,眼睛泛红:“命是可以改的。”&esp;&esp;他说:“能改的命,本身就是命里注定,那是该属于你的,有些东西。你注定这辈子也无法拥有。”&esp;&esp;“就算只剩下三年又如何?只要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这些根本不重要。”&esp;&esp;“禅心,我不想活得太自私。”&esp;&esp;我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即不负我,也不想负了家人。&esp;&esp;自这一面之后,我们很长时间没有再见面,他成亲了。婚礼在这小镇上,也算是风风光光的。&esp;&esp;引得许多人羡慕,我后来才知道,我们羡慕别人,也只是看到了美好的表象。隐藏在黑暗里的痛苦。却容易被人给乎略。&esp;&esp;沈秋水再过两日就要走了,我也收拾了包袱,准备辞行。&esp;&esp;看我收拾好包袱,沈秋水轻叹了口气:“就呆到我离开的那一天吧,反正你现在也没有非去不可的地方。”&esp;&esp;“不了,迟早要走,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区别。”&esp;&esp;“我走的那一天,你不来送我?”他倚在门边看着我问。&esp;&esp;我斜了他一眼:“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需要我去送吧。”&esp;&esp;“禅心……”他欲言又止,我拿过包袱,与沈大娘告了辞。沈大娘拉着我的手问:“怎么突然要走?是不是秋水犯混又欺负你了?”&esp;&esp;“沈大娘,不是这样的,我和秋水只是很好的朋友,我其实应该早要走的,一直拖到了现在,叨扰了你们。”&esp;&esp;沈大娘无奈的看了眼沈秋水,见沈秋水也只是呆滞在一旁没有反应,沈大娘气得眼睛都红了。&esp;&esp;“那你啥时候再回来看咱们?你看你都和秋水是这么要好的朋友了,再深入深入的发展一下,不也挺好?”&esp;&esp;沈秋水拉过了她:“娘,你就别为难人家了。禅心,你走吧。”&esp;&esp;“告辞了,大娘。”&esp;&esp;我想去百年前住的村桩去看看,大至的方向没有变化,沿着山路一直走,走了一天一夜,到了小村桩。&esp;&esp;这时候的村桩,也就是零落在山野里的几户人间。&esp;&esp;到了傍晚时分,炊烟从青葱绿岭里袅袅而上。我大概找了一下位置,来到了一间破旧的瓦房前。&esp;&esp;院子里摆放着一张桌子,有人从屋里端出晚饭出来,瞧见了站在篱笆外的我。&esp;&esp;“姑娘,你找谁?”&esp;&esp;“请问这里是张家吗?”&esp;&esp;“是啊,你是?”&esp;&esp;看到老祖宗,心里说不了来的激动,我们彼此端祥了许久,这家主突然说道:“你吃饭了吗?进来一起吃?”&esp;&esp;“啊?”&esp;&esp;“瞧着你挺投缘的。”&esp;&esp;看他们还挺年轻的,大约只有二十来岁,是一对小夫妻,听说是为了避战乱才来到这里。&esp;&esp;家人都死人,他们在战乱逃亡中相识,经历了许多磨难,有了感情。&esp;&esp;女人叫秦桑,长得很漂亮,看她那样子,并不像普通家庭出生的,也许在没有经历战乱之前,也是一大户人家的小姐。&esp;&esp;不过,他们男耕女织的生活,确也逍遥自在。&esp;&esp;只是秦桑怀了孩子,张津总想着该去找份活儿干,养活媳妇和孩子。&esp;&esp;我想了想说:“镇上楚家不知道还招不招长工,不然我帮你问问?”&esp;&esp;张津听了很高兴:“真的?那就拜托你了,我要是能找份赚钱的活儿就好了。”&esp;&esp;我在张家住了下来,秦桑不方便,我便时常帮他们干干活,采茶的时节我随他们一同去了茶山里,到了下午,听到山脚下有人叫我。&esp;&esp;“禅心,禅心!有人找你,你快下来。”&esp;&esp;我赶忙从茶山下来,随秦桑回了张家,却见牵着马的楚南棠,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了。&esp;&esp;“南棠!”&esp;&esp;我高兴的跑上前,纸鹤落在我的肩膀不再飞动。久未见到他,总觉得他消瘦了好些。&esp;&esp;“你什么时候来的?”&esp;&esp;“也才来一会儿。”&esp;&esp;“快进来吧,外边热。”我给他倒了杯水:“你居然是骑马过来的?”&esp;&esp;他笑笑,喝了两口水,才说:“现在骑术可不比之前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esp;&esp;说着,他打量着四周,一脸向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真是个好地儿。”&esp;&esp;“嗯,在这里生活久了。确实也能修身养性。”&esp;&esp;秦桑拿了一些自个儿平日里做的小吃,便进屋里午休去了。&esp;&esp;我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看了眼天色,提醒了句:“南棠,天色太晚,你该回去了。”&esp;&esp;“我今晚不准备回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想再多看看你。”&esp;&esp;听罢,我也没有再催促他回去。屋子只有一间客房,被我占了,但我和楚南棠也没有什么见外的。便睡在一个屋里了。&esp;&esp;烛光在窗台摇曳不定,我们挤在窄小的床上,气氛有些暖昧不明。&esp;&esp;或许只是我觉得有些暖昧不明而己,看他一脸坦荡。&esp;&esp;“南棠,我们这样,你不怕别人说闲话?”&esp;&esp;他笑了笑:“你若是在意,我下次便不这样来找你。”&esp;&esp;“也不是在意……”我有些失落,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们不是在这个时代,在另一个世界相遇,或许会不一样。”&esp;&esp;未来的楚南棠,之所以更容易敞开心扉。没有顾虑的去爱一个人,是因为他只是他自己。&esp;&esp;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也没有亲人,更没有任何束缚。&esp;&esp;他失神的盯着房梁,说道:“或许吧,也或许是我自己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禅心,是我对不起你。”&esp;&esp;“从来没有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南棠,从一开始,你就救了我的性命,给了我很多东西。我很感激你。”我转了个身,躺进他的怀里:“我也知道,你只是不想连累我。”&esp;&esp;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温柔的浅笑着:“禅心,就算离开,也不要彻底的消失,至少能让我找得到。”&esp;&esp;“嗯。”&esp;&esp;一阵沉默,我以为他睡着了。寂寞的月光从窗台照了进来,悄悄抬眸看他,只见他安稳的闭上了眼睛。&esp;&esp;我轻手轻脚的起身,吹熄了窗台的蜡烛,随后爬上了床。重新躺到了他的身边。&esp;&esp;打了个哈欠,正要睡过去时,楚南棠突然从身后抱过了我,双臂渐渐收紧。&esp;&esp;我抬手,覆上他的:“南棠……”&esp;&esp;“禅心,容婼她……”他顿了顿,我静等了片刻,他才接着说道:“她怀孕了。”&esp;&esp;听罢,我猛的从他怀里翻身而起,死一般的沉寂之后,他跟着起身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我的。”&esp;&esp;“你,你怎么肯定?”&esp;&esp;他抿唇轻叹了口气:“我当然肯定,虽然与她成亲这么久了,但我们从未同过房,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是我的。”&esp;&esp;四目相对,明明是个很沉重的话题,这一刻我却无良的笑了出来。&esp;&esp;“恭喜你啊,喜当爹了。”&esp;&esp;他失笑,满不在意的侧身躺下,拨弄着手中那串血色沥魂珠,又说:“她来求我,不要对娘揭穿这件事情。我答应她了,毕竟……若是传出去,且不说我的清誉受损,只怕她也会被折磨个半死。”

&esp;&esp;九死一生

&esp;&esp;我暗暗将默香的手紧了紧,楚夫人一步步朝我逼近,在我跟前一步之距站定。&esp;&esp;“带着你的妹妹,离开楚家,听清楚了么?”&esp;&esp;“是,夫人。”我下意识看了眼楚南棠,四目相交,随后转移了视线。&esp;&esp;一场闹剧看似散了场,楚南棠暗自吩咐了下去,让人准备了马车给我们。&esp;&esp;离别在即,心中愁绪万千,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或许再见时,已阴阳相隔。&esp;&esp;马车行了一段路程,听到后头有人叫唤,我撩开窗帘往后瞧去,叫车夫停了下来。&esp;&esp;跳下马车,我朝那人飞奔了过去,他跳下马将我拥入怀中。&esp;&esp;无奈的叹了口气:“禅心,要保重好自己,十里坡之前,千万不要作停留,记住了么?”&esp;&esp;泪水湿了眼眶,咽下喉间的苦涩,我轻应了声:“那你呢?”&esp;&esp;他笑了笑:“我无碍,此次真是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esp;&esp;我强忍着眼泪摇了摇头:“我没有受什么委屈,倒是你,我放不下。”&esp;&esp;“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些我们都无法左右。”他云淡风轻说着这些,轻抚着我的头:“你去了道观,就潜心修行,远离这纷争俗事,也是极好的。”&esp;&esp;“南棠……”我抿了抿唇,问他:“你喜欢我吗?我是说,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不是兄妹,或者朋友之间的喜欢。”&esp;&esp;他低垂着眉眼,沉默了许久,才道:“如果有来生,我们再重新开始。今生欠你的情,我来生再还你。”&esp;&esp;“今生不可以么?”&esp;&esp;“禅心,你应该明白,我早已知自己命不久矣了。我淡漠这红尘,只是不愿意离开的时候,牵挂太深。活着的人,远远比死了的人,更痛苦。”&esp;&esp;眼水如同绝堤的河滚落,我咽下喉间的苦涩,点了点头:“我明白,南棠,我明白的……我不会为难你,也不想让你有任何后顾之忧,你放心吧。”&esp;&esp;“便是这样,你才如此让我心疼。走吧,别再回来了。”他别开了脸,那划过的泪珠如一闪即逝的流星,消失无痕。&esp;&esp;“珍重啊!”我与他道别,转身与他天各一方。&esp;&esp;上了马车,继续前行,默香握过我的手,试图想要安慰着我。&esp;&esp;“姐姐,你别太难过了,你们还会有机会再见面的呀,人生这么长,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esp;&esp;“默香,你不懂……”我苦笑着泪水模糊了眼眶:“此次一别,也许后会无期了。”&esp;&esp;“为什么?姐姐不回来了么?”&esp;&esp;“就算回来,也许也见不到了。”这辈子未曾说出口的爱,在心底化成无法承载的殇,一百年,再见面,还需要等一百年。&esp;&esp;我倒是有些担心,楚南棠离别时的提醒,十里坡之前,不能作停留。&esp;&esp;撩开车窗,我叮嘱了声:“大叔,能不能行快些?”&esp;&esp;“好勒。”车夫用力的扬了下缰绳,马车快速向前行去。&esp;&esp;默香冷哼了声:“那个楚夫人真是过份,她肯定知道,证据是真的,我就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要坦护那个女人!”&esp;&esp;我转头看了眼默香,轻叹了口气,两个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她们也只是想借机除掉彼此,她却没想到,江容婼在楚夫人心中的份量远远超过她所料想的。&esp;&esp;“默香,很多事情。你以为可以掌控在手中,可是你却忘了人心,是最不可操控的东西。你唯一算漏的就是楚夫人对江容婼的偏爱。所以以后你做事之前,要三思,不要再鲁莽行动。”&esp;&esp;“知道了……”默香一脸不甘心:“难道在楚夫人心里,江容婼与楚少爷还重要么?”&esp;&esp;“至少,江容婼在她的心里,比我们重要得多。”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楚夫人是看着江容婼长大的,视她为己出,这个年代,女子三从四德,若是犯了七出之罪,是会遭世人唾弃的。”&esp;&esp;“可也不能这样便宜了她啊!”&esp;&esp;“不过,你也别不高兴了,经过这次事情,楚夫人即便再怎么偏爱她,也生出了再也无法愈合的嫌隙,想必江容婼以后在楚家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esp;&esp;听到此,默香心里才平衡了许多:“看来也不是没有作用啊!最好让她惨兮兮的!”&esp;&esp;我暗自叹了口气,只怕夹在中间最为难的,还是楚南棠。&esp;&esp;如此一来,楚夫人得为他另寻佳偶了,他得烦闷周旋好长一段时间。&esp;&esp;只是没想到,躲过了楚南棠的警告,却没躲过当地土匪作乱。&esp;&esp;过了十里坡,马车被土匪堵劫,现在兵荒马乱,许多当地的村民起草为寇,专干烧杀掳掠之事。&esp;&esp;男人杀了,女人留下,我和默香被一同押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esp;&esp;那里同样被关了许多外地来的女人,细细的抽泣声回荡在这小黑屋里,外头有两个大汉看着,没人敢闯出去。&esp;&esp;默香缩在我的怀里,颤抖着声音问:“姐姐,我们会不会死?”&esp;&esp;“不会的,我们不会死在这里。”我坚定无比的对默香说道。&esp;&esp;屋子里的女人一个一个被带出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esp;&esp;那扇每当开启的小木门,迎来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esp;&esp;直到剩下最后五个,那一天他们进来提人,手里拿着鞭子,指了指默香:“你,出来!”&esp;&esp;“不,不!我不出去!”&esp;&esp;我将默香护到了身后:“大哥,我妹妹身子骨弱,经不起什么折腾,我替我妹妹去。”&esp;&esp;拿鞭子的人正准备往我身上抽来,另一个人赶忙阻止了他:“别冲动,这些女人,等会儿几个寨主选去服待的。落下伤不好。”&esp;&esp;拿鞭子的人冷笑了声:“也对,反正你们俩长得一样,选谁去都行,反正今天是你,明天就轮到了她,带出去!”&esp;&esp;“姐姐!!”&esp;&esp;“默香,别害怕,我不会有事。”&esp;&esp;我心里盘算着,这一世的命,不应该断送在这里。被这些人带出去后,山寨里的老婆子过来挑人。&esp;&esp;她扣过我的下巴,像是看一件不值钱的货品般:“这小脸蛋儿,长得蛮标致的。送去给大寨主吧。别忘了给她洗干净。”&esp;&esp;他们拿了换洗衣裳给我,推我进了后山冷泉中,我冻得抽了口气,差点没溺毙在这冷泉里。&esp;&esp;被老婆子拉上去时,四肢都冻得麻痹了,换上衣裳送进了房间。&esp;&esp;我手里紧握着发簪,等那大寨主进来,若他对我不轨,就杀了他!&esp;&esp;定了定神,咬唇紧张的等着,直到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五大三粗的男人留着一脸的络缌胡子,脸上长着横肉。看着就觉得凶神恶煞。&esp;&esp;“嘿嘿嘿……小美人,我来了!”这人搓了搓手朝我扑了过来,我往旁边躲开,退到了墙角。&esp;&esp;那人眸光沉了沉:“好玩!正餐之前,来点开胃小菜,也是不错的!”&esp;&esp;我和他在屋里东躲西藏,终于他失去了耐性,将上衣一脱,狠声道:“老子懒得陪你玩了!”&esp;&esp;他再次扑过来的时候,我举起手中的发簪刺向了他的心窝,这人血雨腥风打杀惯了,警惕很高,竟是躲了开来。&esp;&esp;发簪只是刺破了他手腕上的一点皮肉。见了血,他如铁箍的手扣过我的手腕:“小娘们,你竟敢暗算老子,老子今晚不狠狠把你办了,就t不是男人!”&esp;&esp;我的手吃疼,发簪掉到了地上,他如同抗麻袋般将我抗起,粗鲁的丢在了床上,随即整个人压了上来。&esp;&esp;“放开我!放开……”如果不能逃脱,我已下定决心,咬舌自尽,也好过被人玷污要强。&esp;&esp;面对这人的粗暴,我几乎无力抵抗,如同螳臂挡车。&esp;&esp;‘嗞啦’一声,衣裳被他撕裂,我发了狠,牙关用力咬下尝到了嘴里腥甜的味儿,正在此时,有人撞门闯了进来。&esp;&esp;“寨主不好了!!”&esp;&esp;“他妈的!老子正在办正事,竟然坏老子好事!”&esp;&esp;“寨主,咱们这里出了奸细,那些南洋兵从密道杀上山了,手里有枪和炸药!”&esp;&esp;“你说什么?”大寨主听闻,脸色变得铁青,回头看了我一眼,许是想着就算死也拉个陪葬的。冲上前扼过了我的脖子,往前一推。&esp;&esp;“走!”&esp;&esp;我被推得踉跄了几步,这人从怀里拿出了枪抵着我的后背:“别给老子耍什么花样,你乖乖听话,兴许咱们逃了,还能给你尝点甜头,让你过过寨主夫人的瘾。”&esp;&esp;到这个时候,他还在白日做梦。&esp;&esp;原来这里不止一条密道,这人带着我走了另一条密道。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山脚已经被南洋兵给包抄。&esp;&esp;“你大爷的!”男人咒骂了声:“这些南洋兵吃饱了撑着!有本事去打洋鬼子,拿咱们开刀!”&esp;&esp;“寨主,寨主咱们怎么办啊?山寨只怕被屠烧个干净了,前有狼后有虎,我们逃不掉了!”&esp;&esp;不远的山窝里,传来惨烈的厮杀声,听得人心惊胆颤的,不知道默香会不会有危险?然而我现在只怕也自身难保了。&esp;&esp;只求那些南洋兵,不像这些土匪这么没有人性。&esp;&esp;火光照亮了半边的天,剩下的两个土匪囚劫着我,躲在半山腰的草丛里,不敢出去。&esp;&esp;现在草木皆兵,一分一秒都是对精神上的催残,眼看天就要亮了,我趁他们不注意时,拿出了一只纸鹤,默念着咒语,那纸鹤翅膀动了动,悄悄飞向了夜幕之中。&esp;&esp;天光破晓,一夜动荡似乎渐渐走到了尾声,划上了句点。&esp;&esp;“寨主,也不知道南洋兵辙退了没有?”&esp;&esp;“再等等……就怕他们还有埋伏!”&esp;&esp;没有人过来,也许没有人发现灵信纸鹤,又或者我法力不济,那纸鹤早在半途中陨落了。&esp;&esp;又等了大半天,此时已是正午,天边黑压压的乌云朝这边飘了过来。&esp;&esp;他们看了眼天色,肚子饿得咕咕直响。四周寂静无声,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吹草动。&esp;&esp;“寨主,南洋兵应该是走了。不然这些时候了,怎么也没有听到动静了?”&esp;&esp;土匪头子思吟了半晌,道:“去,你去四周打打野味。老子饿了!”&esp;&esp;“这……”&esp;&esp;“怎么?敢不听老子的话了?”说着举起手中的枪指向了手下。&esp;&esp;“是是是,小的立即去办。”这人朝四周张望了许久,从草丛爬起身,往深林走去。&esp;&esp;可还没走多远,一道枪声响起。&esp;&esp;土匪头子着实被吓了一大跳,身子一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人在穷途末路,为了求一线生机,会不择手段。&esp;&esp;他一把扼过了我的脖子,从草丛里站起身。嚎着:“别过来!你们过来我就杀了她!”&esp;&esp;四周很安静,一个在明,一群人在暗。&esp;&esp;纸鹤竟然回来了,在头顶不断打着圈儿飞着,然后停息落在了草丛里。&esp;&esp;土匪头子扣着我的手都在冒着冷汗,生死命悬一线,然而这种完全被动的情形,几乎将他逼得崩溃。&esp;&esp;又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开始自欺欺人的以为刚才好一枪只是一个错觉而矣。&esp;&esp;他带着我又往回走,或许是想回山寨看看情形,太安静了,听不到一丝虫鸣鸟叫的声音。&esp;&esp;我侧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寨主,让我去探路吧!”&esp;&esp;“闭嘴!!”土匪头子精神紧崩的吼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想逃跑!”&esp;&esp;“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试图说服他:“他们不会相信我,只会将我和你赶尽杀绝,为了一线生机,我愿意冒险尝试看看。”&esp;&esp;他没有多作细想,将我推开,拿着枪瞄着我:“去,前方探路,你敢耍什么花样,老子在后头一枪崩了你!”&esp;&esp;我从草地上爬起,缓慢向前走去,待走远了一定的距离。我撒腿往深草之地跑去,身后响起了枪身,一枪竟是从我脸侧飞过。&esp;&esp;我匍匐在草地里,往前爬行,爬行了一段距离,枪声听不到了。纷乱马蹄声渐近,我悄悄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只见那土匪头子身中好几枪倒了血泊之中。&esp;&esp;埋伏在四面的南洋军走了出来,远远的我看到了首当其冲的那人,英姿飒爽骑马飞奔而来,心脏不由得一紧。&esp;&esp;在策马跑到我跟前时,朝我伸出了手,出于求生的本能。我将手递给了他。&esp;&esp;他施力一拽,将我拽上了马背,吆喝了声:“兄弟们,撤!”&esp;&esp;没想到救我的人,会是沈秋水。&esp;&esp;“你不要紧吧?”他关心询问。&esp;&esp;我张了张嘴,声音沙哑:“不要紧,对了,默香她们……”&esp;&esp;“我已经让手下将她们安顿好了,等到了军营再说。”&esp;&esp;“好……谢谢你。”&esp;&esp;沈秋水笑了笑:“谢什么?我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esp;&esp;岂止他没想到……&esp;&esp;他们驻扎的营地离这儿不远,他现在已经是副官的职务,手头权利挺大的,给我被困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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