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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第1页）

&esp;&esp;或者大方一点，干脆种个满山。

&esp;&esp;梁戍看他此时精神奕奕，像是彻底睡醒了，方才问道：“那些白胡子老头有没有再烦你？”

&esp;&esp;柳弦安先是纠正了一下，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而且并不全是老头，还是有很多香兰美人的，然后就又想起了刚刚的梦，便回过头：“这次王爷也在。”

&esp;&esp;梁戍不动声色：“也在论道？”

&esp;&esp;这话听着真的好鬼扯，连他自己都不信。

&esp;&esp;柳弦安果然摇头，他的表情绷着笑：“不，王爷在帮我维持秩序。”

&esp;&esp;梁戍敲了敲他的脑袋：“放肆，谁准你拉本王去干活的？”

&esp;&esp;柳弦安敷衍地“嗯嗯呀呀”，心里却想，反正我以后不说，你也不会知道。

&esp;&esp;他将身体转回去，继续闭着眼睛惬意吹风。梁戍也一笑，山间此时满是浆果落地后散出的甜香，他却更喜欢对方衣领间的味道，是极淡的草药与竹叶混合出的气息，沁润心脾。

&esp;&esp;高林挤在车夫旁的位置，揣起手看着两人，表情慈祥，好似一位欣慰的老母亲，王爷与柳二公子的关系，如今真是越来越好了。

&esp;&esp;阿宁也是同样的想法，因为先前他还能偷懒在公子身旁躺会儿，现在已经差不多一天到晚只能坐在马车外，要躺就去另一架马车上躺。他也曾经好奇，自家公子整天同王爷待在一起，到底在做些什么，于是大逆不道地偷偷掀过两次车帘——

&esp;&esp;

&esp;&esp;翠裘城地势偏高，即便白河泛滥，大部分良田仍能得以保全，算是整条流域最安全的城池之一，但偏偏就是这份安全，又给华平野与城中百姓带去了许多新的麻烦。

&esp;&esp;马车在路上行了几日，遇见的流民越来越多，拖家带口地蹲在路边，见到有富户的马车经过，就高声哀求讨要食物。路被堵了，车队的行进速度也随之减慢，阿宁将车帘放下来，小声问柳弦安：“公子，咱们要给他们一些吃的吗？”

&esp;&esp;柳弦安摇头：“给不了。”

&esp;&esp;阿宁不懂：“为何？”

&esp;&esp;柳弦安道：“外头的人太多，给了一个，就有十个来讨，给了十个，还有百个千个。”

&esp;&esp;阿宁又从车窗的缝隙里往外看，人群中有几个小娃娃，饿得已经快撑不住了，便又不死心道：“公子，不然我就偷偷给那名妇人一块点心，不被旁人发现。”

&esp;&esp;柳弦安叹气：“你可以去试试。”

&esp;&esp;阿宁将盘子里的点心捡了一块大的，用手帕包好揣进怀里，又手脚麻利地钻出马车。他的视线对上那名妇人，便咧嘴稍稍一笑，跳下马车想往过跑，妇人却已经猛地站起来，拖着两条细瘦的腿向他蹒跚冲来。

&esp;&esp;而与她一起注意到阿宁的，还有许多其他流民，饥肠辘辘的人们发现了这名健康的白净少年，像是饿狼见着生肉，纷纷爬起来涌向他。

&esp;&esp;“少爷，给点吃的吧！”

&esp;&esp;他们高声嘶喊着，有撑不住跌倒在地的，也无人去搀扶，人们踩着新鲜死去的尸体继续往前冲，完全无视脚下泥泞的血肉，像一群衣衫褴褛的偶人，麻木木讷。阿宁被吓傻在原地，眼看七八只脏污的手马上要将他扯入人群，一名护卫飞身将人拎回马车，又拔刀出鞘，转头暴呵道：“滚回去！”

&esp;&esp;寒光刺目，流民们顿住脚步，有了片刻的犹豫与停滞。趁着这点时间，车夫用力挥鞭，迅速驾着马车驶离。

&esp;&esp;外头依旧传来惨叫、哀求、哭泣与恶毒绝望的咒骂，令人听之胆寒。阿宁坐在马车一侧，怀中还揣着那块碎掉的点心，默不作声，平时听惯了二公子讲漂浮虚空的天道，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赤裸的人性，方才至少有三个人被推搡踩踏，他们十有八九会死，不，是肯定会死，而引起这一切的，竟全是自己的鲁莽与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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