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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节（第3页）

&esp;&esp;洛书定定地盯住一个角落，被送在病床上的父亲，已经陷入了昏迷，母亲拉着只有五六岁的儿子，强作镇定，儿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跟着哭了一会，又拉着母亲的手，茫然地四下张望着。

&esp;&esp;母亲穿着一身简谱的灰色外衣，有些老旧，不过如果不是这次车祸，大概会很干净，儿子穿着一条背带裤，很可爱的样子。

&esp;&esp;有护士出来，叫着家属名字，母亲连忙牵着儿子上前，看着缴费单露出为难的神色，看向大夫，目露绝望与恳求。

&esp;&esp;不知道说了什么，母亲跪了下来，她拉着儿子一起跪下来，周围人的目光纷纷看过来，迎上母亲渴望又恳求的目光，又纷纷别过去。

&esp;&esp;“洛书。”

&esp;&esp;护士过来，看见洛书还在原地，松了口气，她推着轮椅过来，扶洛书坐上轮椅，又在他的膝盖上盖了一条毛毯，好像现在不是九月份，而是已然深秋。

&esp;&esp;洛书乖乖地任由她动作，坐好之后，侧头问她，“下面那位，是怎么了？”

&esp;&esp;护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依然跪在地上的女人，“她啊。”

&esp;&esp;“家里的男人出事，要花钱做手术，拿不出来了。”

&esp;&esp;在医院里看惯了种种别离，再无奈也要习惯。

&esp;&esp;洛书定定地看着小男孩，突然仰头问道：“差多少钱？”

&esp;&esp;护士一愣，“五万，加上术后护理之类的，至少也要六七万吧。”

&esp;&esp;才六七万吗？

&esp;&esp;洛书心口一阵阵地疼。

&esp;&esp;他深吸一口气，道，“那划到我账上吧。”

&esp;&esp;护士一怔，想劝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点了点头，“那我去跟医院和她说一下。”

&esp;&esp;洛书摇了摇头，“不用告诉他们家了。”

&esp;&esp;护士给洛书掖了掖毯子，看着洛书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颊，迟疑了一下，又嘱托道：“我很快就回来，您要逛一会我推着您。”

&esp;&esp;洛书点点头，冲她笑了笑。

&esp;&esp;过了一会，他就看见医生去给母亲说了什么，母亲激动地想去抓医生的手臂，又胆怯着什么地收回来，最后跪在地上，向四面磕着头，一把将男孩抱在怀里，在哭又在笑。

&esp;&esp;男孩不知道母亲怎么了，只是知道母亲流了泪，笨拙又慌张地掏出纸巾。

&esp;&esp;洛书淡淡地笑着，又别过头不再看。

&esp;&esp;六七万。

&esp;&esp;雨夜冲撞的货车，山一样的阴影，暴雨声，喊叫，哭泣，一点点冷下来的怀抱……有什么碎片在脑袋里冲撞。

&esp;&esp;洛书猛地抓住心口的衣服，猛烈而突兀的疼痛让他甚至无法叫喊，他颤抖着去抓放在抽屉的药瓶，倒出了几粒也没有数清，最后捏着两粒仰头咽下，握着药瓶微微发抖，不过片刻，后背已经全然汗湿。

&esp;&esp;走廊寂静无声。

&esp;&esp;六七万。

&esp;&esp;洛书仰头捂住眼睛，嘴角竭力地上翘。

&esp;&esp;有水珠顺着脸颊滑下，又隐没在衣领中。

&esp;&esp;……

&esp;&esp;护士回来时脸上带着笑意，“洛书，大夫说抢救及时，大概率不会留下后遗症。”

&esp;&esp;洛书面色如常，只是眼角有点发红，他笑着道：“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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