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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帝头疼,揉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提眼看着小王叔道:“这朕都不知道他们家是怎么个人家,你总得让朕心里有个底罢?”“那是。”德王看他脸色不好,想了想道:“算了,你先别忙这事,把你自己的事忙完再说,我去跟小辫子解释一下,就说你忙,等你忙完了就替我去她家里提亲,你的事要紧,我就先不烦你了。”燕帝更是苦笑不已,这小王叔!“好了,喝酒。”小德王提杯就要喝酒,打算把这事先揭过去,让侄子先忙完再说,不过等杯子一碰嘴,他就想起他之前喝醉了干的事,便苦着脸放下杯子,跟大侄子诉起了苦来:“唉,先不说提亲这事了,小辫子怕是对我有成见呢,我头一次见她就喝醉了酒做了糊涂事……”正提杯喝酒的燕帝一口气把酒喷出来,对着杨标就吼:“他又干什么混帐事了?”杨标站在跟前还没退,燕帝龙颜大怒,他只得受着,抱着拂尘弯着腰木着白脸道:“也不是什么混帐事,就是撒尿的时候没奴婢近身侍候,不知道系裤腰带,被人瞧光了。”燕帝闻言闭眼,抚额喊先帝:“父皇啊……”父皇啊,这小王叔我带不住了。末了,小德王还是高高兴兴地离宫回了王府,大侄子已跟他说过,等他忙完朝廷手头的事,等侄媳妇身体一好点,就会好好替他盘算这事。德王有这话就行了,他皇兄走前就吩咐过他大侄子,让他大侄子替他选妃的时候好好过过眼。德王虽然觉得娶王妃他自己一个人就行,但怎么说大侄子也是受皇兄临终嘱咐过,不让大侄子出这个头也太不给大侄子面子了,再说,他皇兄的意思他也不想忤逆,大侄子替他提亲,就当是皇兄为他提亲主持大局一样,这事理应如此。回了王府,夜间淋浴时,从来不在意头发是怎么洗的德王这次不再只顾着玩水了,而是叫杨标把他的头发多搓两遍,他跟杨标道:“要搓得跟小辫子一样的香香的,亮亮的。”香香的,亮亮的?那是什么头发?那叫头发吗?好在杨标是德王打小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侍候他的,很听得懂他家小王爷的意思,他家小王爷的意思是人家的头发漂亮得在发光,散发着香气,反正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杨标顺着他,“那奴婢多给您洗两遍?”“使得,”德王高兴起来了,手打着大池子中的水,跟杨标笑着道:“我头发也香香的,明日就去见她。”她香香的,他也香香的,般配得很。“我也要穿她那个衣裳,翠绿翠绿的那个。”“那个是小娘子穿的,她们穿好看,您是英武勇猛的小王爷,要穿男汉子一样的衣袍才显威武,小娘子才喜欢,您还是穿锦袍吧?上次圣上让尚衣库给您置的衣袍还有大半您都没穿过呢,这次我们就挑一件最显您威武的穿着,若不……”杨标像突然想起般道:“若不您穿王袍去?”“不不不不不,”小德王连忙摇头,“怕给她吓着了。”“也不好从正门进……”小德王说着唉声叹气来了,“事情没定之前,不能让人知道我要跟他们家提亲,要不得有人找他们家麻烦了,那些老东西,好多都恨着我,恨不得找着我个错处整治我呢。”尤其这次大侄子借着他借题发挥,抬起先帝来又把那群想分权的老臣子们收拾了一顿,这些人不定怎么怀恨在心呢。宋家一个刚进京的人家,就是借附在符家之下,德王也不觉得他们家能逃得过那些老世家老大臣的手。再来,德王也不想跟符家走得太近了,宋家要是被符家绑死到了门下,他往后也不好行事,符家有他大侄子宠着就行了。“得把宋韧调开,把他从符家分出去,”德王抬头,靠着池壁冥思苦想了起来,“此为一,二来,得想想把他放到哪处才好,这个人我只见过他一次,连句话也没说上,不过看得出来,是个会说话的,你们说他家没什么背景,就是个地方上的小姓族,不过他能攀着符家从地方上升上来,看来也不是个没成算的,不过究竟为人如何,得找个时机好好跟他当面聊聊才成……”德王就着事情说道了下去,杨标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他怎么觉得他们小王爷对这事认真到了极点?就好像他真的明天就要娶那宋家的小娘子一样?不成。杨标心道,明日要是进宫,他得找圣上好好说说这事不可。他们家小王爷,当朝天子的小王叔,先帝亲手教养带大的亲弟弟,怎么可能娶从一个小地方上来,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此厢宋家,为着不让儿郎们分心准备赴考的事,宋韧把小娘子得了当朝小王叔德王的金牌的事瞒得死死的,就是自家娘子他也瞒得紧紧的,生怕她跟着一块儿日夜难安。宋大人身为一家之主把一切都扛在肩上不说,但小娘子却天天过得跟没事人儿一样,在家睡觉吃饭做事,哪样她都不落,一点心慌也瞅不见,遂他这日下午一回家一听说小娘子正在后院撒种子种菜,宋大人就想叹气。他去后院看了看,见小娘子带着莫叔真的在种菜呢,一个人挖坑,一个人撒种子,见到他来,小娘子还朝他挥了下手,“就完,炭炉里还有火。”宋韧摇摇头,去茶桌边煮茶去了。喝了两杯茶,这夜风一袭,他心里的毛躁也消褪了许多,等小娘子过来叫上他去前院吃晚饭,宋大人已经有了点破罐子破摔,一切都无所谓了的感觉。急什么?反正这小罪魁祸首都不着急呢。宋小五是真不着急,就她来说,发生了的事情既然来了,急破了胆也没用,来了就解决就是。遂她这头安枕无忧地等着那小鬼来收拾他,趁此间隙,她还想了好几个可能的恐吓他老实的办法,当然为防万一,她也做了几个安抚的后备方案。她没有特意等人来,不过等这天她在大郎他们住的院子旁边带着莫叔正挖地的时候,她听到人声,往后一瞅,瞅到了门边的娇气包,她也没奇怪,朝人挥了下手,让他躲到门后,也不管他有没有看懂,她回过头就冷静地支莫叔走:“老叔,太阳太大了,我想歇会儿,你先去前头找莫婶出去买担簸箕,你知道好坏,挑好的买,劝着老婶一点。”老婶买东西贪便宜,好的坏的差两文钱,她是知道便宜的差着些,考虑半天还是会把便宜的买回来。“我挖完就去,这会儿我还不怕晒。”“你先去,等我歇好了,我俩一块儿挖。”“诶。”小娘子看着,也知道要把哪边的地锄出来,遂老莫叔也不说了,放下锄头擦了把汗,就往前头去了。宋小五等他走出了门,进了前院,她方往后走。这厢,那小鬼红着脸站在偏门的门口,清澈的眼汪汪地看着她走了过去。“你今日没穿翠衣裳啊?”小鬼脸红红地问。今日垦地的宋小五穿了件旧衣裳,头发束起了一个马尾摇晃在后面,她板着有点嘟嘟的小脸,看在小德王的眼里,可爱得他想咬一口。“嗯。”小鬼挡着门,宋小五勉强应了一声,推开他,“往后走走。”前头她娘随时都来,免得把她吓坏了,宋小五打算找一块安静偏远点的地方。“你,你这般也好瞧,好瞧得紧……”小德王被她一推,让开了半身,见她在身边穿过,心口狂跳,说话结巴了起来。宋小五懒得搭理他,推开人迈过门槛,正要接着走的时候,她停了脚步,看向了前面那个手拿拂尘,头戴高帽,脸孔死白的中年男人。她抬着头,冷静地看着此人。而站着她面前的杨标,冷漠地回视着她。这一刻,谁都没有移开眼睛。“我叫周召康,你叫什么名字?”他们的对视,片刻后被红着脸,伸着手想拉小娘子的手的德王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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