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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本着她向来的路数,少不得又跑了一趟风和楼。里头待客的妇人给她讲了一连串的各样料子,又说如今已经不是穿罗的时候了,该当换纱了。这纱也有各样说法,实地的,芝麻地的,亮色地的种种。最叫灵素吃惊的是,可做贴身里衣的细棉布,价儿同好绫罗相仿佛。
&esp;&esp;那妇人见她面现惊讶,便笑道:“客人可是觉着这料子不该这么贵?喏,您上手捻捻,这样轻薄,又这样密!那纱虽好,不能单穿不是!里头这衣裳才是顶要紧的。若一样是个疏底子,那不同光穿了纱一样?这越是上台面的人衣裳越是讲究,哪里能那样凑合!这虽是棉的,可费工着呢,这线细,没几分本事可真捻不出来!棉花也得长绒的,那也不是容易得的……”
&esp;&esp;见灵素听住了,便又扯了几样料子给灵素看,又说了许多“飞花三娘”、“丽川纱”、“竹水罗”之类名号,灵素全不入耳,只拿神识细看眼前这些布,唉,不过是洞大洞小洞多洞少的区别罢了。那妇人所言各样“技艺本事”,自然不是白口哄人的,可在她这里不过神识一动的事儿,觉不出稀罕来!
&esp;&esp;这么着,想是在县城里待久了,脸皮练出来了,一样东西也没买,竟也不觉得面上过不去,就那么施施然出来了。倒叫那妇人白忙活了一场,真是冤枉。
&esp;&esp;等再回到家里,她心里已经有了个主意。那麻丝吸汗通气却略粗糙,蚕丝顺滑服帖却有些太粘身,那把这两样混一块儿呢?以硬朗的为骨,柔滑的为肉,不是正好取长补短?
&esp;&esp;心思一定,马上在灵境里动起手来。左右如今她在灵境里织布,连个织布机也用不上,只凭空靠神识操控便成。挑了最细的麻线做经,纬线则用野蚕丝。如此纬线来回,将经线包在了里头,便去了麻的粗糙。经线引着纬线逐层交错,又如其骨,将料子支撑了起来,便不会那般浸汗裹身。
&esp;&esp;先织了一块平纹的,又试着织了一块斜纹的,两样拿出来自己先比了一会儿,果然细柔通气,斜纹的更柔滑一些,平纹的更硬挺一些,想来做衣裳都不错的。
&esp;&esp;方伯丰的衣裳尺寸她都记在心里,织得了布,便直接在灵境里裁剪起来。神识裁剪缝纫妙在全不费力且绝无错漏,那速度便是五六个最熟练的针线娘子合在一起也赶不上的。
&esp;&esp;如此她接下来除了家务和农活,余下时候便都往三凤楼里呆着去。赶上有事情要帮忙的时候便帮一把,没事的时候她便往边上一待用神识在灵境里织布裁衣。
&esp;&esp;过了几日,方伯丰才回来了。灵素看着他黑亮一张脸,胳膊上腿上脖子上跟乌豇豆一样的蚊虫叮咬留痕,腰腹还出了一层白头痱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心疼得要命。觉得自己实在太过疏忽了,只顾着玩儿,全没想过凡人的日子究竟有多少难过。
&esp;&esp;方伯丰自己倒一点没放在心上,还同灵素道:“这出去的一拨里,就我们回来得最早。我想早些回来,赶紧把那些事儿都做完了才好。同老司长商议了一路,天天晚上都得点灯细说一回,还真有效果。路上遇到翠屏镇那一拨的,说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完,他们那里更艰难……”
&esp;&esp;见灵素一直盯着他胳膊和脖子瞧,笑着扯了袖子盖上道:“我这皮肉随我娘,最怕这些蚊虻虫蚋。实在并没有这么厉害,只是我这被叮了不容易消退,看着才渗人了些。你莫要担心,一点大事没有。”
&esp;&esp;灵素又难过又丧气,嘟囔着道:“都是我不好……”
&esp;&esp;方伯丰笑起来:“又说什么傻话呢。你去山里地里一年忙到头的,不比我受的罪大?我不过去那么几日罢了。再说了,这一到夏天,自然蛇虫百脚的,哪里就怪到你头上了!休要胡思乱想。”
&esp;&esp;灵素心里有苦说不出,这若是凡人自然怪不上,可我是神仙啊,神仙的相公被折腾成这样子了,这神仙不要面子的啊!这会儿忽然觉着自己既做不好凡人的媳妇,也不像个正经的神仙,真是哪头都没落着,唉,好憋屈。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esp;&esp;努了半天,也只能肥成这样而已……
&esp;&esp;西月楼
&esp;&esp;方伯丰回来了几日,见灵素几乎天天都要往三凤楼去转转,便问起这事儿来,灵素道:“大师兄叫我这阵子没事就去楼里转转,他们这阵子也不晓得怎么了,一会儿这个病了,一会儿那个摔了的。幸好我都赶上,刚好帮上手。昨儿可真险,白案的师傅手腕子扭了,揉不得面。后来都是他说我做,原来揉个面还那许多学问。从前书上只说揉至如何如何程度,可没说开始要搓,再要滚,再要捻这样细。果然学问是学不完的啊……”
&esp;&esp;方伯丰却听出些异常来,问她:“大师兄没说什么?总这么不顺……苗老爷子呢?”
&esp;&esp;灵素道:“大师兄没说什么啊,唉,幸好他没出什么事儿。要不然恐怕就没办法了。我虽学得快,可大师兄不大会说话,这我本事再大也没用了。师父又出远门了,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esp;&esp;方伯丰听灵素这么说着,知道大师兄恐怕心里有数的,略放心了些。便含糊着叮嘱灵素:“你自己要小心着些儿,别也摔了什么的。”
&esp;&esp;灵素咧嘴一笑:“我怎么会摔跤!能绊着我的石头还没生出来呢!”方伯丰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又是跟谁新学的,也不追究,只问她:“你会功夫这事儿,除了我可还有旁人知道?”
&esp;&esp;灵素心里一虚,忙道:“这个我干嘛告诉别人!”
&esp;&esp;方伯丰松了口气:“那就好。往后也不要同别人说。”
&esp;&esp;灵素赶紧点头:“那当然。”
&esp;&esp;方伯丰又问她:“我打个比方啊,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要想给你使个绊子什么的,或者忽然推你一下,你、你能躲得过去不能?”
&esp;&esp;灵素立起眉毛:“谁这么坏?!那我一定要先叫他跌一跤才好!”
&esp;&esp;方伯丰摸摸她头顶:“别急别急,我这不是打个比方么。若真要与人相争,你、你可有……有把握?或者直接用轻功跃上屋顶走了也行。”
&esp;&esp;灵素闭了闭眼睛,忽然问道:“你的意思是,楼里那些师傅不是自己不小心跌的,都是叫人给害的?”
&esp;&esp;方伯丰顿了顿,严肃道:“我这也是瞎猜的。只是也不能说一定不是这样。”
&esp;&esp;第二天灵素一大早到了三凤楼,就找到大师兄,直接道:“大师兄,是不是有人要害咱们?!”
&esp;&esp;大师兄小眼睛一睁:“你现在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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