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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七娘看她一眼,笑道:“到底你是村里来的,还是我是村里来的?你问我,我只知道什么好吃呢!”
&esp;&esp;灵素羞赧道:“我一见你知道这许多,就忍不住问你了,对不住啊。”
&esp;&esp;七娘又笑:“有什么对不住的,我逗你玩呢!想知道如今能种什么,去农务司看看不就成了?他们那里有农时历,该做什么都写得明白着呢。”
&esp;&esp;灵素又皱眉了:“我不识字。”
&esp;&esp;七娘笑:“我也不认得,那里那许多活人,逮一个问一声儿不就成了?唉,木头!”
&esp;&esp;说完拉了灵素就往农务司去了,农务司跟百杂行不挨着,她们从金宝街上走,县衙正门可不是随便能进的,两人身上挂着百杂行的牌子,从边上角门进去了,门口的看门人看了一眼没说话。
&esp;&esp;散喜积福
&esp;&esp;农务司在东边,一个暗青色的门楣,上头写着农务司三个大字,反正她们俩也不认识。
&esp;&esp;进了里头,先是一个穿堂,两边都挂着原木罩漆的大木板,上头零散写着黑色的字。七娘一指边上的一块,低声道:“这个就是咱们县的农时历了。”
&esp;&esp;另一边一张长桌,后头坐着俩人,一老一少。
&esp;&esp;灵素便上前行礼道:“老先生,麻烦您问一句,如今这个时节,该种什么啊?我不识字,刚分了几亩田,想过来请教一下。”
&esp;&esp;那老爷子这才抬头,看是俩年轻姑娘,便道:“你是什么地?”
&esp;&esp;灵素道:“是五六亩水田。”
&esp;&esp;老爷子道:“若是你想种三熟的,这会儿差不多该种大麦了,来年收掉大麦种早稻,早稻收起种晚稻。这都是抢种抢收的,做的秧田你还得先留出来,时间都得接上,一茬误了后头的可就都误了。”
&esp;&esp;灵素忙问:“若是两熟呢?”
&esp;&esp;老爷子道:“若是两熟,这会儿差不多可以种小麦了,之后收起小麦就等着种晚稻。小麦地头日比大麦长,不过小麦产量高些,也中吃。不过这样种法,地里的肥力可得追上,大粪、猪窟烂草、牛马羊粪、鸡鸭粪沙、河底淤泥、林间烂树叶子……多攒些,要不然富有河山
&esp;&esp;上回她虽同方伯丰上去略看了看,到底没怎么细查,这回可不同了,这就是她的地盘了,哪里能不仔细着点儿。
&esp;&esp;先往堆岭后头的那片烂田畈去,堆岭远看着本就是一堆的乱石,其后延伸出来的也是一片乱石滩,只因河流从上林埭那边山间往下冲刷携带了许多泥沙,到此忽然河面展宽,水势见缓而渐有堆积。日积月累,成了一片烂田畈。
&esp;&esp;灵素先绕过堆岭,到小河滩的良田处看看。如今正是收晚稻的时候,靠近山边的略微晚熟,再前头的地上已经站满了束好的稻草结。灵素用神识往下探去,如此一路走一路查探,到最后发觉这些所谓良田,底下也一样是乱石生土,只上头有厚薄不一的黑泥层。看来这田地到底“良”不“良”,就得看上头这层土!
&esp;&esp;她心里有数了,又回到自家烂田畈里。这烂田畈因没人把它做成过田,是以也没有个形状。想着夏日涨水时,或者就能没过来,连着河面成一处泽国。若待种地,这么着肯定不行。她又绕到堆岭下的烂田畈边缘,那里仍是一片乱石滩。若要把这田先做起来,就得把这一块田畈先围起来。一边是堆岭下与烂田畈衔接处,另一边则是河岸。
&esp;&esp;这烂田畈整个如一弯月亮的形状,正是堆岭的乱石滩同三水河的水面围成的。
&esp;&esp;这块心里有数了,她才一点脚尖自水上掠过,往那驴粪蛋上去了。这回她没急着往那“宅子”去,先在山脚下绕了一圈。发觉这中间下凹处的山下,浮草遮着个池塘,大概也有几亩大小,看样子也是河水侵蚀出来的,若逢汛期,恐怕是同水面合二为一的情形。
&esp;&esp;这山南靠河整片缓坡,除了这一处池塘,余者都长满了杂草,倒比光秃秃露着石头的山体有生气得多。如今秋意渐浓,这些乱草也显衰色,越显得此处荒僻了。这三水河绕过荒山往北去,又有一段支流从荒山后身直延伸到荒山与后头高崖的相接处,将荒山与背面的群山隔开。
&esp;&esp;如此一来,这荒山驴粪蛋整个都被水围了起来,只除了同后头高崖相连的那三两丈地方。
&esp;&esp;因这段隔断,这后山的水流便不是相连的,成了一段断头河,这段水面两岸都是乱石堆。驴粪蛋这边如此,那头群山脚下更是如此。
&esp;&esp;灵素一圈圈绕着自家的荒山走,渐渐往高处去,直到山顶。这山上岩石裸露,好在也有不少平整之地,尤其是两处山顶相连呈马鞍状,地势极为平缓,只消铺上泥层种上草木,倒也能有些出息。
&esp;&esp;那后山高崖上有两道活水,都从半路沿着相连处的石壁注入后山的断头河内。当日买山人所选的建屋之处,便在这相连处边上,恐怕也有这几股活水的原因。
&esp;&esp;这建屋处实在选的不坏,尤其前头大片平缓空地,西北边又有两块深根大岩石挡着冬日冷风,前头则自日出至日落皆可见阳光,视野开阔毫无遮挡,实在是个好地方。可惜那房子实在太破了,灵素如今可没空闲去修缮它。
&esp;&esp;她心里有了打算,看着后头群山,忍不住一个纵身又想去那里探探。、
&esp;&esp;今日来此,一则是要定一定之后行事,二来她可没忘记七娘说的“山货时节”。
&esp;&esp;这群仙岭连着云莽山,那云莽山自西北向东南绵延千里,其中高山险峰无数。群仙岭乃其东南部一支脉,因远望峰峦叠起,如群仙赴会,而得其名。灵素昨日已经让方伯丰得空去县学里借了群仙岭的物产县志来看,只如今她已忍不住想要先去一探实地了。
&esp;&esp;顺着三水河往后山去,行不多远,水流便从一处山隙间穿过,这水两边的山势都极为险峻,水行其间多湍流飞瀑,灵素这才知道为何七娘说那群仙岭难进了。通常进山都循水为路,这水哪里有路?!若欲沿水陆行,根本就不见路,水边即是高崖乱石,寻常人难以攀爬。若欲借水行舟,只这水势,只怕走不多远就得撞散了架。也只她凭着一双神行靴,能在峭壁乱石间如履平地罢。
&esp;&esp;神行靴虽可神行,这会儿灵素却不急着赶路,反倒往四下查看多些。只可惜这些乱石峭壁上,虽有些奇花异草,她也分不出好歹姓名来,不过看个热闹。
&esp;&esp;这三水河从山间奔流时,边上山里又有几股水汇入其中,经过一处缓坡,忽然又汇入了一条大河,汇合处河面足有几十丈宽,那一道来水从西北经来,汇合三水河后又往东边去了。想起方才看三水河觉得水面宽阔,同眼前这个比起来,只能算条宽溪。
&esp;&esp;灵素震惊的还不止于此,这河南岸,竟有一大片荷塘,这山中天气比外头凉些,已不见什么荷花,却是满眼的莲蓬。自青绿到褐黑,各色俱全。这片几乎望不着边际的荷塘边上,越过几块碎石滩,有断断续续的水洼,里头铺开的野菱。
&esp;&esp;再往前,那河在中间像突然鼓出了一个肚子一般,却是一处极大的湖泊,那湖泊一边是乱石地,另一边是草岸,中间还有三两处沙洲。这湖有多大?只怕得有一两百亩大小。灵素灵识探去,见着草岸边朝着水面倒伏的大杨柳树上一个挨着一个正晒背的大鳖,水底下三尺来长的游鱼,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esp;&esp;这荷塘边,芦苇丛中蜡烛草下,悉悉索索声不绝。稻鸡雉鸡水鸡水鸭,她看到了不下数百只。更别提浑不怕人,沿着草塘林下飞蹿来回的野兔黄狼。
&esp;&esp;灵素呆立了一会儿,迟疑着先往南岸的山上去了。她还记着山货这回事,此处已进了群仙岭,离自家的驴粪蛋已经老远了。只不知道里头是否有别的人家,山中是否有出产。
&esp;&esp;栗子树、核桃林、甜楮,在外头论斤卖钱的东西,在这大山里长得肆意,偶有松鼠在地下捡拾,灵素裹着斗篷,松鼠浑然不觉,顾自己抱起那核桃磕磕嗑,速度之快,令人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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