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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这样冷心冷肺的人，却能有这样柔和的一面。他变得愈发让人捉摸不透，妍笙的脑子愈发晕沉，她皱紧眉头，忽然说：&ldo;厂公待我这样好，无非是想令我对你动情，从此我同陆家便翻不出你的掌心。&rdo;说着，她唇角浮起一丝笑，自嘲一般，&ldo;其实何必这样大费周折，以厂公的手段，我不敢在您眼皮子底下作乱的。&rdo;严烨转过头看向她，面上的容色有些阴沉，他略想了想，望着她问：&ldo;若臣说臣喜欢娘娘，娘娘信么？&rdo;若换做平日清醒的时候，从他口里听见这么句话，她必定嗤之以鼻。然而这时的她是混沌的，仿佛什么都成了真的，又仿佛什么都成了假的，她略怔忡地看着他，好半晌才道：&ldo;你又在骗我了。&rdo;这句话隐约有些不对劲。严烨调高眉毛，&ldo;臣何时骗过娘娘？&rdo;这回倒是妍笙笑了，她头靠着软枕勾起唇，&ldo;你不会喜欢我，你只会利用我……&rdo;说着，她眼中的光芒骤然黯淡下来，像是被熄灭的火光，声音也压得更低，&ldo;最后杀了我。&rdo;这番话荒诞无稽，从她口里说出来，却夹杂莫大的伤楚一般。严烨蹙眉，她开始说胡话，可见烧得不轻，他想试试她额头的温度，因抬起手朝她的脸伸过去。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他的手在半道上被她捉住了。他微微错愕，瞧见陆妍笙捉着他的手腕注视他，问他说：&ldo;那日你也是这样伸手过来，又想故技重施么？&rdo;说着她微微一顿，又蹙眉道，&ldo;那日佛堂里，你究竟想干什么？&rdo;他眼中神色迷离，声音带着略微的沙哑，&ldo;娘娘真想知道么？&rdo;她孱弱的媚态是一种无声的邀请，就连苍白的唇也变得格外诱人。他欺上前，俯身将薄唇印上她毫无血色的唇，细细地描摹她唇瓣的轮廓。陆妍笙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弄得脑子一懵，直到那双微凉的手顺着她纤细的小腿滑上去。她方浑身一僵，奋力地压住他的大掌，移开唇抬手一巴掌掴在他左颊上，&ldo;严烨你太放肆了！&rdo;她浑身虚软无力，那一耳光扇在严烨脸上也显得不痛不痒，然而她反应这样过激，略微超出他的预料。他愈发确定她对他的憎恶，这令他感到莫名，他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半眯了眸子寒声道，&ldo;你这样恨我究竟是为什么？&rdo;她冷冷一笑，&ldo;你恶贯满盈，我恨你有什么奇怪！&rdo;说完冷冷地挣了挣被他禁锢的手腕，&ldo;你撒开！&rdo;他神色愈发阴沉，当初初见她时他曾对她动杀心，胁迫她入宫时的手段也不磊落，这些他都知道，可他一路对她帮衬照拂，那点子罪孽难道还没赎够么？他困顿至极，&ldo;你还念着宫里的皇帝？他已经半死不活了。&rdo;陆妍笙一愣，这和皇帝有什么干系？她厌恶他，是因为她太了解他的薄情寡义，同旁的人没有半点干系。她喉头一痒，偏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严烨抚她的背，却被她一把推开，&ldo;不劳烦厂公！&rdo;他被撩起了火气，站起身立在床沿俯视她，神色淡漠，声音出口也没有丝毫的温度，他冷笑，&ldo;娘娘以为凭着你自己能在紫禁城里风生水起？娘娘以为有陆家和太后做仰仗，您就能高枕无忧么？臣不妨告诉娘娘，高太后活不长了，若是没有臣，陆府也风光不了多长时日。&rdo;这话一出口，陆妍笙吓得脸色更加惨白，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他，颤声道，&ldo;你说什么！&rdo;他神色阴冷，唇角的笑意也变得森寒，他朝她略揖手，&ldo;是以臣劝娘娘别太固执，臣对娘娘一贯有耐心，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儿耗。&rdo;？☆、何诉衷肠?妍笙被他这副模样给唬住了，当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她抱着锦被坐在榻上，双目怔忡而迷离，蹙起的眉宇犹似悲惶。他是天底下心肠最歹毒狠辣的人，由于方才那副模样太过温雅，竟教她失了防备，在他跟前放肆了。陆妍笙的脑子清醒过来几分，这才恍觉自己做了那样触怒他的事，他执掌生杀大权，要谁死便死，她果真是被烧昏头了！他刚才说高太后活不长了，这是什么意思？她浑身一震，抬起眼定定地看他，却不敢多问一个字。严烨的神色冷冽，瞧她的目光似要将她吞食入腹，妍笙稳住心神，现在她的处境并不算好，淮河上头，宝船上全是严烨的人，以他的手段，要怎么整治她都不在话下。他喜怒无常，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陆妍笙咬了咬下唇，心头挣扎了一刹那，下一瞬，两条纤细的胳膊伸出来攀上他的广袖。她抬起眼看他，迷离的眸子里依稀残留着咳嗽带出的几丝泪光，柔弱而朦胧。他脸上结着一层冰霜，寻不见半分的端方温润，她心头一沉，神情愈发地娇媚起来。她扯他的袖子，模样委屈而惹人怜爱，朝他说：&ldo;我脑子不大清醒，烧得晕乎，方才失了仪态教厂公看笑话了。&rdo;她说着微微一顿，尖尖的下巴含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ldo;脑子迷糊的人，说什么都算不得数的，厂公别恼了。&rdo;她媚态万千，映在他眼里教他心神都一阵恍惚。他面上仍旧绷得紧，眉角眼梢却已经柔和下来，却仍是一言不发地瞧着她。她在做戏，是因为被他方才的一番话唬住了，担心惹怒了他会牵连陆府，是以做出这副温婉柔顺的模样来。这伎俩拙劣，演技粗糙，宽慰人的话也说得不好，却仍旧教他无以抗拒。脑子里分明是很清楚的，心却不受控制，一分分变得柔软起来。陆妍笙隔着昏暗的光线看严烨，他薄唇抿成一条优雅的线，面上虽仍旧没有表情，眼神中的肃杀却已经淡退。她暗暗忖度，狠下心去前拉他阔袖下头的手掌，那只手冰凉，同她炽热的体温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她心头微微一颤，面上却不动声色，抬起一只手扶住额角，柔柔道：&ldo;我头晕得厉害呢。&rdo;她的手柔软温暖，融化尽最后一丝防线，他溃败下阵，挨着她的床沿坐下来，伸手拂过刘海探她的额头。这一回陆妍笙学乖了，她没有躲避，硬着头皮让他将手背贴上她滚汤的前额，那温度冰凉得不成话，她被冻得一个冷颤。严烨沉吟一阵，说，&ldo;臣的手太凉了。&rdo;她没反应过来这话里什么意思，下一瞬却见他朝着自己靠近过来，她浑身一僵‐‐他将自己的额头贴了过来，同她紧紧地抵在一起。陆妍笙的双手在宽大的袖袍底下紧紧握成拳，用尽了全身气力才忍住将他推开的冲动。她的骨节几乎都要参差作响，僵硬得像一块火热的石头。严烨的手这时从后背抚上来，双臂将她圈在怀里，伸手拂过她柔顺的发，口里低低地唤道，&ldo;卿卿，我拿你没办法。&rdo;这称呼像一道惊雷，再好的耐力都被劈得崩溃瓦解。他喊出她的小字，这声卿卿仿佛令一切都回到了许多年前，陆妍笙眼底竟然涌上一阵泪意，她对他的爱恨纠葛说不清道不明，再多的恨也都是建立在爱之上。然而怔忡也只是刹那，她在下一刻想起了永巷，想起了赐死她的诏书，想起了陆府家破人亡，想起了他眼睁睁看她死去……妍笙双手抬起来推搡他，也不想去管他是从何得知她的小字，只沉声道，&ldo;我不懂厂公说什么。&rdo;他扯起唇角，&ldo;你同我装什么糊涂。&rdo;他语气暧昧，教她心慌意乱，只沉下脸犟道，&ldo;谁在同你装糊涂？厂公莫要忘了你我的身份，乱了宫中的规矩！&rdo;然而严烨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单手钳住她两只细细的的手腕，声音略微沉下去，&ldo;娘娘，戏上了台就要演全，你是聪明人，既然不愿意臣迁怒沛国府，就乖乖听话。&rdo;她对他嗤之以鼻，&ldo;你卑鄙无耻！&rdo;严烨微扬的唇角携着几分寡淡的笑意，他的神色淡漠如斯，眼中却隐有暗光闪烁，他朝她冷冷一笑，&ldo;臣卑鄙无耻？娘娘，景晟太子对你垂涎已久，若臣真的卑鄙无耻，你这个贵妃恐怕早已是太子的人了。&rdo;呵，他这是在拿景晟要挟她？不乖乖听话就要把她交给太子么？陆妍笙恨得咬牙切齿，脱口而出道，&ldo;即便是景晟那也好过受你摆布！太子是储君，将来御极便是圣上，而你呢？&rdo;她的语调愈发地讥讽，&ldo;什么提督东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终究不过是个内监！&rdo;她口不择言，说出的话简直让人不忍闻。严烨心头火冒三丈，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他为了保全她谋划了这样多的事，废了这样多的周章，到头来竟然得到的是这么一番话！景晟是储君？御极便是圣上？他哂笑，&ldo;娘娘真以为太子能登上大宝？&rdo;他这番话砸在她脑门儿上，教她脑子一阵嗡鸣。她面上惊讶同惶恐交织，又想起他毒害文宗帝的事，脸色愈发地惨白无人色，她抬起手捂嘴，半晌方颤声道，&ldo;你、你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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