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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叙安本来绷着脸，预备了一大篇说辞，但见到清邺这幅样子，他身份有碍，许多话倒不便直斥了，只说：&ldo;你知道我们替你担心就好，好容易从前头回来，不好生休息几天，还折腾我们这些人做甚。&rdo;又问：&ldo;到底伤得怎么样？&rdo;清邺说：&ldo;没事，就擦破点油皮。&rdo;何叙安道：&ldo;已经这么晚了，今天不要回营房了，就在我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见先生。&rdo;清邺迟疑了一下，何叙安将他一手带大，视若亲生，忍不住说道：&ldo;人人都赞你有出息，我看你真是糊涂一时，若是要对先生讲明顾小姐的事情，还不趁着他心疼你的时候好说话？&rdo;清邺如醍醐灌顶，顿时醒悟：&ldo;谢谢何叔叔。&rdo;慕容沣每日早上吃过早餐之后，必然要散步一小时，所以每日八点一过，竟湖官邸门前的一条柏油路戒严，这条路本来就是专用公路，甚少有行人车辆。路口一封寂然无声，只闻路侧溪水潺潺，两侧槐荫似水，山壁间偶然闪出一枝山花灿烂，照眼欲明。枝叶间晨鸟啼鸣，更显幽静。慕容沣沿着这条山路慢慢踱着步子，侍从室的汽车徐徐的随在十步开外。这天他走得远了，一直踱到了山上的方亭，方亭是山角上构筑一亭，视野开阔，正对着山脚下的十丈红尘，初夏的早晨空气新冽，他漫不经心的踏在糙地上，糙叶轻软，微有露水濡湿了鞋，亭中的人已经走下台阶来，伸手相搀，先叫了一声：&ldo;父亲。&rdo;慕容沣反倒住了脚，看他小臂上的纱布，皱眉道：&ldo;这是怎么回事？&rdo;清邺轻描淡写的说：&ldo;昨天和他们练单扛，不当心摔下来蹭的。&rdo;慕容沣说：&ldo;胡扯，你七岁就会单手倒立，怎么会从单扛上摔下来，就摔下来了，也不会摔成这个样子。&rdo;清邺倒笑了：&ldo;父亲英明，我就知道瞒不过，是擦枪的时候走了火，子弹不当心刮破了皮。&rdo;慕容沣素来溺爱他，听他说得不尽不实，也不过哼了一声，不再追问。清邺道：&ldo;父亲这阵子准又睡的不好，看这两鬓的头发，又白了几根。&rdo;慕容沣说：&ldo;少拍马屁，我说过了，前线绝不许你再去，你别白费气力了。&rdo;清邺道：&ldo;军人当以身在沙场为荣，父亲，这是您去年在稷北毕业礼上的讲话。&rdo;慕容沣终于撑不住笑了，说：&ldo;你倒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rdo;爱怜的望着他，昔年依依膝下的小儿，如今已经长得如自己一般高了，长身玉立，眉目间可以分辨出依稀与自己当年无二的飞扬跳脱，那种跃跃欲试与雄心万丈，自己亦是经历过的吧。口中说：&ldo;前线枪林弹雨，我私心是不愿你去的，况且你已经去过了。如今你们师回防，正好休息两天，我想送你出国去念书，国外的许多军事学校，可以学到不少东西。&rdo;清邺道：&ldo;您叫我不去前线亦可，不过还有件事情，我想和您商量一下。&rdo;慕容沣笑骂：&ldo;在我面前还敢讨价还价的，也只有你这臭小子了。&rdo;清邺听他开口骂人，知他心情渐好，于是趁热打铁，说道：&ldo;那您要先答应了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总司令的人，更是金口玉言。&rdo;慕容沣道：&ldo;滚蛋，什么事都不说，哪有先答应的道理。&rdo;清邺明知他这样说，其实已经是答应了，他自幼流落在外，慕容沣负疚于这个儿子，反倒宠爱非常，从来是要什么有什么。今天他却踌蹰了片刻，脸上不知为何突然发起烧来，只觉得这桩事情，实在不知该如何启齿。慕容沣见到他这个样子，忽然明白过来，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问：&ldo;是不是那个姓顾的女孩子的事情？&rdo;清邺不想他已经知道了，大觉意外，转念一想，自己的一举一动，素来都在侍从室的眼中，哪怕何叙安替自己压了下来，指不定有旁人已经在他面前多嘴了。自己失了主动，父亲又是这种大不以为然的表情，这件事情看来不易解决，所以当下沉默不语。慕容沣道：&ldo;顾小姐人才不错，你眼光很好，不过这件事情，你若是玩玩算了，我也不说什么，若是想要认真和她结婚，那我是绝不能答应的。&rdo;清邺直觉他是会反对的，却没想到是这种斩钉截铁的态度，吃了一惊，叫了声：&ldo;父亲‐‐&rdo;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慕容沣道：&ldo;这个人我已经知道的极清楚了，估计你不晓得，她原是李重年的女儿。当年我大军攻破定州，李重年举枪自杀，可以说此人是死在我手上。李家恨我入骨，怎么会肯答应将女儿嫁给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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