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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礼二（第1页）

&esp;&esp;二皇女的大婚，虽然受了凰宁儿重病的影响，自然要一切从简，仪制都是被削减过几道的，可在百姓眼里看着，仍然是无比隆重气派。在场所有人心中都只冒得出如此感叹。

&esp;&esp;自凰明慎的慎风殿出，一直到皇帝起居的凰阳殿，一路宫道上皆是开阔敞朗，只等着马背上矫健的英雌昂首阔步：此刻凰明慎心中真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快意。恐怕没人在经历过这般繁华光景之后还能选择不贪慕权势，至少凰明慎自认做不到。

&esp;&esp;今日最优先议项自然是先去拜见皇帝凰宁儿，此乃皇女娶亲当日的首要任务。拜见过母帝，本还应去拜见父后和太后，但父后薛氏早早仙逝、太后也在凰宁儿登基前被先帝一杯毒酒送走，故而，凰明慎倒是落了个清静。

&esp;&esp;她现下自然是翻身下了马，只等着赤月按例检查过来访者身上是否有凶器。但今日到底特殊，赤月姑姑是亲眼看着凰明慎长大的，难得露出个真诚的笑容，流露出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esp;&esp;但究竟礼不可废，赤月意思着检查了两下，便朝她点点头，轻声叫她进去。凰明慎难得的，也舒展开了眉头。

&esp;&esp;凰宁儿今日很给她面子。因着今日休沐，凰宁儿并未着上那身冷冰冰但显贵尊崇的金黄龙袍，仅仅穿了件常服，却不显得敷衍。她脸上病气更重了，已经呈现一种垂暮之年都不一定会有的衰败气色，但仍是强打着精神，扯出一个笑容来。

&esp;&esp;凰明慎自然不会在这个关头和一个将死之人作对，她顺从地走近，规矩地行了一个礼——自然又是在半途中被凰宁儿扶起来了。她二人现下难得地仔细打量着对方，在极尽的距离内。

&esp;&esp;凰明慎扪心自问，她长大之后很少见到她的母帝，自然也就没有多深的感情。也许上一次是在朝会上遥遥相望，上上次是求赐婚，再上次，又是跪在堂下求母帝让独儿去北域。

&esp;&esp;她竟从来不知，凰宁儿眼下的乌青如此深，耽于享乐固然是一个原因，但她颇为恍惚地瞧着凰宁儿。凰宁儿欣慰地笑着：慎儿竟然也是要娶亲的年纪了，到底是长大了。

&esp;&esp;及笄的时候她也说过一句换汤不换药的话，凰明慎暗自腹诽。微微低下头，显示出对帝王的恭敬和对母权的顺从，是她前十六年早就学会的东西，眼下自然也不会出差错。她和凰宁儿好一番推拉客套，在心里却都百般滋味。

&esp;&esp;天家母女亲情本就淡薄。毕竟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又有大批宫女伺候着不需要自己抚养，能生出多少感情？好像只是一瞬间，凰明慎就长得这么大了。

&esp;&esp;凰明慎不在乎她。她很难得的流露出一些疲惫，在心里暗忖，也许这就是她和凰宁儿的最后一面。此番前去北域，来回恐怕要消磨小半年，凰宁儿眼下这个样子，哪里是能撑得住半年的？

&esp;&esp;撑不住，就撑不住吧——她在极短的眨眼中，流露出稍纵即逝的一种狠毒。凰明慎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该多派点人手在京里，随时传送消息。

&esp;&esp;否则要是凰宁儿在她外出这半年里去世了，而凰明断或是凰明章在她返京之前抢先一步登基了，到时再想下手就难了。

&esp;&esp;从凰阳殿出来后，凰明慎的兴致显然不怎么高。

&esp;&esp;她此刻真明白为何有人削尖脑袋也想当皇帝。掌控别人本就是她毕生所求，更不必提掌控这天下。

&esp;&esp;她沉默着。一路驰到宫门，气派恢宏的朱门在侍卫的示意下缓缓打开，凰明慎此刻骑在高头大马上，将眼前一片繁华祥和的场面尽收眼底。

&esp;&esp;凰域主城最中心的地段、寸土寸金的九街，不远处就是大皇女的静安公主府、她的朝阳公主府和独儿的宁阳公主府，凤府居得远些，倒是与严府毗邻；而蓝府居在稍逊一筹的朱雀街上。

&esp;&esp;眼下宫门大开，街头巷尾皆是挤满了人，却都自觉自发地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来，互相交头接耳、切切查查，都想亲眼看到二皇女真容。

&esp;&esp;凰明慎自然是昂首含笑，气质挺拔，一片丰神俊朗。她一拉缰绳，换来马儿竭力的一声嘶吼，就要纵马骑出去。红衣骏马，她立在上头，一步步被迎出宫，上下起伏的马步却也没让她乱了阵脚。

&esp;&esp;她走在行伍最前头。每走过一步，周遭的百姓就爆发说一阵热烈的欢呼，经久不衰。她瞧见许多妇女带着自己的女儿前来观看，虔诚恭敬地朝她的方向跪拜；年轻的女子叁五成群，小心翼翼地朝她递去眼神。凰明慎看在眼里，心中激荡，刚刚那些情绪自然也就被抛之脑后。

&esp;&esp;她想当皇帝，也更是为了守护这些真心崇敬她的女人们。即使可能在叁月之前，她们甚至分不清凰明慎和凰明断的样子，但这不影响凰明慎的鸿鹄之志：她必须让凰域和凰域的百姓成为最大的赢家。

&esp;&esp;很多年以后，这场崇安帝凰明慎皇女时期的大婚都仍然被世人津津乐道。十里长街百姓夹道欢迎，从九街到青龙街、玄武街、朱雀街、白虎街，京中一时人头攒动，甚至吸引了很多外邦人前来观看这场盛筵，歌舞笙箫叁日不停，余音绕梁，最大的酒楼也被凰明慎亲自承包，一个月的酒席免费。

&esp;&esp;至于这场戏的另一些角色呢？

&esp;&esp;

&esp;&esp;凰明断在卧房内都能听见街头巷尾传来一阵阵的喧杂声。她有些不耐地赶走了跪在脚边捏脚的通房，侯无瑕自然是立刻跪下，生怕又做了什么惹了凰明断生气。

&esp;&esp;她此刻面容倨傲却不忿，恶狠狠地盯着侯无瑕，攥着他的衣领往上带：皇女成亲游街，多漂亮啊，你倒是个乖觉的，侯家当年娶亲时却从未提出这个建议？

&esp;&esp;殿下明鉴！侯家从不敢置喙殿下的决定！已经看到凰明断动怒的征兆了，侯无瑕忍不住开始牙冠颤抖，他的身体里本就流淌着男人自古就有的奴性，在嫁给凰明断的这两年里，非打即骂，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故而早就对凰明断形成深深的恐惧。

&esp;&esp;眼下他虽然怀着身孕，本来侯家还指望着这一胎能让大皇女对他有几分好颜色，但是肚子里摸出来是个男孩，凰明断对他就更不客气了。

&esp;&esp;他几乎是整个身子都要贴近地面了。这是凰明断最喜欢男宠求欢的姿势，有些时候甚至会故意要求他们在屁股后头夹上尾巴再摇尾乞怜。

&esp;&esp;可眼下她却对这已经开始颤抖恐惧的人提不起兴趣。软底翘头履毫不留情地踩在男人颤抖的指尖上，像是碾碎垃圾一般，侯无瑕几乎要痛出生理性泪水，凰明断自然视若无睹——合该这贱奴也跪着，自然也看不见那张不讨喜的脸蛋上的泪水。

&esp;&esp;凰明断愈生气，这脚下的力度就愈重。侯无瑕身体不好，精神也备受折磨，她的凌辱却未曾收减力道：她巴不得这贱蹄子快些流产再怀个女孩，否则凰宁儿的长孙女就真要从凰明慎出了。那对于她来说可真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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