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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第1页）

&esp;&esp;贺云钦之所以娶虞红豆，除了皮相的诱惑，少不了灵魂上的投契。

&esp;&esp;看贺云钦那日情形，心里似乎还糊涂，不知这两日新婚过下来，他自己想明白了没有。

&esp;&esp;刻羽戏院名为戏院，实则仍是老式梨园，因这几年出了白凤飞等好几个名角，戏班子老板手头日渐宽裕，干脆赁了个老式园子，将里里外外都装点起来。

&esp;&esp;沿着画廊入内，只见簇簇油绿，缕缕嫣红，无数曲折，一步一景，倒也着实赏心悦目。

&esp;&esp;这会因是早上，园子里安静得很。

&esp;&esp;管事本就认识贺云钦，一听说王彼得是来找白凤飞的，忙领着三人入了内园。

&esp;&esp;到了偏厅奉座，那管事奉好茶，掩了门走了。

&esp;&esp;红豆用茶盖轻轻拨了拨浮动的茶叶，凝神一听，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练嗓，那嗓腔柳絮般轻飘飘一缕，绵绵不绝往上拔高，原以为已细到极致，然而偏就不断，一路飘飘摇摇，直上青云。

&esp;&esp;她平生唯一一回听白凤飞听戏就是在贺公馆的花园，这时倒也分辨不出是不是白凤飞的嗓音，转脸见贺云钦垂眸盯着茶碗不动，分明也在听那人练嗓，便问：“是白凤飞吗？”

&esp;&esp;贺云钦看红豆一眼，他一向不爱听戏，哪能分辨得出是白凤飞还是黑凤飞，想了想，趁王彼得没注意，捏捏她脸道：“戏班子按理天亮时早该练过嗓了，能这时旁若无人满园子练嗓的，除了白凤飞，料也没有别人了。”

&esp;&esp;这话说得极有理，她红了脸，拉高他的衬衣袖子，低头看他的腕表，果然快八点半了。

&esp;&esp;再一听那人不练了，寂然了好一会，就听有人一溜小跑进来，对外头扫洒的下人道：“白老板来了，快收起扫帚，小心扬尘呛到白老板的嗓子。”

&esp;&esp;红豆跟贺云钦对视一眼，那位可是名副其实的“角”，就算底下人摆出再大的阵仗也不稀奇。

&esp;&esp;不一会就听外头走廊有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由远而近，轻不可闻，紧接着紫檀镂花隔扇门一开，一个穿湖蓝色旗袍的女人骤然出现在门口。

&esp;&esp;上回红豆见白凤飞时，对方尚在戏台上，因扮相未撤，自然无从看清本人长相，这时见了真人，忍不住抬眼仔细打量。

&esp;&esp;尖尖的瓜子脸，斜飞入鬓的蛾眉，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滴溜溜的极清极亮，随便朝人身上一看，便有种让人定神的意蕴。

&esp;&esp;想是成名已久，尽管浑身上下透着几分慵懒腔调，仍有种倾轧而来的气势。

&esp;&esp;就只年纪不算小了，歇得好像也不大好，眼下虽着意施了脂粉，然而全都浮艳在脸上。

&esp;&esp;进门之后她

&esp;&esp;王彼得道：“当晚白老板在贺公馆登台时，这边戏园子也排了大半晚的戏，整个戏班子单阳宇天一人没曲目，别人在前头忙活，他在后头歇息，等到徒弟九点多卸了妆回后园去找师傅，才发现阳宇天吊死在了房中。白老板，当晚的情形可是如此？”

&esp;&esp;白凤飞眼中闪过一抹悚然之色，极缓地点了点头。

&esp;&esp;王彼得看了看贺云钦，贺云钦没有插话的意思，只得继续问：“戏台子设在前院，各位老板歇在后院，平日戏园唱戏时，客人可随意闯到后院来么。”

&esp;&esp;白凤飞道：“后院除了我的院子会上锁，其余院子从不上锁，虽说后院门口有人认真看守，但若是当晚戏目多，把门的少不得松懈几分，以往就有过客人误打误撞走到后院去的时候。”

&esp;&esp;王彼得点头：“照这么说，岂不是遇到戏目多的时候，客人随时都可以到后院去？那当晚阳宇天是临时决定取消剧目，还是贵戏院提前就安排他当晚休息。”

&esp;&esp;白凤飞胳膊歪靠在扶手上：“整个戏班子只有我从不提前安排曲目，其他人基本都是定在了刻羽戏院，为了方便票友提前买票，戏院提前一个月就会在门口张贴剧目单，当晚阳老板出事的时候，本就该轮到他休息。”

&esp;&esp;王彼得努了努嘴：“所以凡是看过门口的剧目单的人，提前一个月就能知道阳宇天某晚唱不唱戏……”

&esp;&esp;红豆暗暗皱眉，琅圜书局的许经理被谋害时，凶手似也是料准了当晚许经理家中无人，特选了当晚下手。

&esp;&esp;如果两起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人，此人谨慎周密的性子倒是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esp;&esp;贺云钦盯着白凤飞无端瘦了一大圈的胳膊看了一晌，忽然放下茶盅。

&esp;&esp;王彼得会意，淡笑道：“白老板，实不相瞒，贺云钦今日本在家休假无事，临时被我找来帮忙，自从我接手了阳老板的案子，为了找凶手，几乎一日未得闲，奈何凶手留下线索太少，我苦查一月下来，目前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阳老板并非自尽，贺云钦痕迹学方面比我研究得精深，虽说听我说起过此事，但因为当时他事情太多，未曾当场看过，我进去看了，惟恐漏下什么，就想请他再来帮忙看看。他本不欲插手此事，耐不住我三请四请，说来也都是为了早日破案，如果白老板不介意，我和贺云钦想再去阳老板的房间看看。”

&esp;&esp;白凤飞眸光一动，笑起来道：“我一心盼着王探长早日揪出凶手，怎会介意王探长找帮手，何况全上海都知道贺公子学问极富，既能请动贺公子来帮忙，我自是求之不得。”

&esp;&esp;王彼得嘿嘿一笑，顺理成章接过话头道：“白老板是爽快人，既如此，那就请带路吧。”

&esp;&esp;白凤飞苦笑着摇头：“说来不怕王探长笑话，自从阳老板出了事，我晚上几乎没在戏院住过，实在推不了，才偶尔白天来戏院接接戏，只要一想到阳老板的死状，我这心里就直发寒，无论如何不敢去，既然几位要去查看，不如让底下人领路。”

&esp;&esp;说着也不等王彼得他们反对，扬声朝门外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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