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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1页）

&esp;&esp;沈韶光觉得人家像景儿，柳丰觉得沈韶光像画儿。

&esp;&esp;竹牖里，灯光下，风姿绰约的美人，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月间仙子也不过如此吧？

&esp;&esp;上门来提亲

&esp;&esp;秋风习习，正是吃鱼蟹的时候。

&esp;&esp;高雅的文化人讲究“莼鲈之思”，沈韶光却拎回两条两尺多长的鲶鱼来。

&esp;&esp;鲶鱼不是什么贵价货，跟鳜鱼、鲤鱼、鲂鱼、鲈鱼这些没法比，有诗说它“涎恶最顽愚”1，很登不得大雅之堂。但沈韶光一个街头小店老板娘，讲究什么大雅之堂？

&esp;&esp;鲶鱼这玩意，肉食鱼，生命力极强，离了水一会子还在扑棱身子，不提防鱼尾巴拍在腿上，生疼——你别说，这性子，确实有点“顽愚”。

&esp;&esp;沈韶光有点犯愁，不知道一会儿怎么杀它，又不禁怀念起前世不只管杀，还管切块、管削片儿的水产店来。

&esp;&esp;旁边布匹肆的李娘子看见沈韶光拎的鱼，有些惊讶：“这鲶鱼真肥！只是恐怕一股子土腥气！”转即又笑了，“沈小娘子巧手，自然烹出来的不一样。”

&esp;&esp;沈韶光教给她：“烧的时候放些酒、姜去腥。”

&esp;&esp;李娘子算是沈韶光厨艺的一个小粉丝，听了沈韶光的话，如获佛语纶音，忙问：“放什么酒？放多少？”

&esp;&esp;沈韶光停下脚，把鱼换个手拎着，这两货还挺沉，手上都勒出了印子，然后点拨李娘子烧鱼的诀窍，“鱼腹内的黑膜要撕干净”，“姜、酒是都要的”，“也放些醋，去腥，而且熟得快”……

&esp;&esp;李娘子不断点头，可惜不识字，不然肯定要拿小本记下来。

&esp;&esp;终于给李娘子授完了机宜，沈韶光把两条鱼拿到店后小夹道。

&esp;&esp;知道沈韶光不会杀鱼，阿圆拿个木棒，“我来！”

&esp;&esp;沈韶光赶忙闪开，把位置让给女英雄。

&esp;&esp;阿圆掐住鱼，拿木棒砸它的头。

&esp;&esp;看那武二郎怒杀吊睛白额大虫的劲儿，再想到她手拽俩醉汉，沈韶光忙喊：“别砸烂了！”

&esp;&esp;阿圆赶忙收劲儿，谁知那鱼溜溜滑，存了最后一股子劲儿，竟然一挺一蹦，从阿圆头上跳了过去，沈韶光和阿圆都吓了一跳。

&esp;&esp;两人吓完，又都笑起来。

&esp;&esp;沈韶光笑道：“算了，把这俩货扔这儿，我就不信，离了水，它就不死！”

&esp;&esp;阿圆不似沈韶光那么怂，这回找到了诀窍，把那鱼死死按在水缸旁的青石板上，拿木棒狠砸了两下，鱼就彻底不动了。

&esp;&esp;沈韶光冲阿圆比大拇指，阿圆得意一笑，把另一条也如法炮制。

&esp;&esp;“今天这大鱼头归你！”沈韶光笑道。两人都爱吃鱼头。

&esp;&esp;鲶鱼脂肪多，肉质细腻，但不够清新，有股子土腥气，最适宜红烧。

&esp;&esp;沈韶光把阿圆收拾好的鱼块裹芡粉煎一下，然后另起锅放油、糖，炒颜色，然后放鱼、葱、姜、花椒、豆蔻、莳萝子，再放用酒、清酱汁、醋兑好的料汁子……浓油重酱，简单粗暴地家常红烧。

&esp;&esp;又拿个茄子切了大滚刀块，一会等快炖好的时候扔进去——这是曾经一个东北邻居哥哥教的，“鲶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

&esp;&esp;那个邻居哥哥是个正正经经的吃主儿，最大的爱好是夏天开车去树林子里逮知了，回家炸着吃……

&esp;&esp;这样的鲶鱼茄子，会不会让唐代的老爷子撑着尚不知道，但香味实在太冲，倒招来了不速之客：“这是炖的鱼吗？我在门口儿一过就闻出来了。”

&esp;&esp;沈韶光一笑，“闻香下马，知味停车”，三娘也算我道中人。

&esp;&esp;其实就是没闻见味儿，卢三娘也时不常来看看，讽刺沈韶光两句，再被反刺回去，乐此不疲。沈韶光觉得这个大姐可能有点抖。

&esp;&esp;闻香而来的不只卢三娘，又有两个老主顾在店门口经过，竟然也专门进来问：“今天要卖鱼吗？”

&esp;&esp;沈韶光一共只买了两条鱼，哪里够卖？坊里又没有专门的鱼肆，今天纯粹是碰上了，想来是那卖鱼人自己网的或钓的，没法保证货源的东西，自然没法推出当新菜。

&esp;&esp;“却不是新菜。客人若觉得好，晚间来吃酒时，送客人一碗就是。”沈韶光客气话说得很漂亮。

&esp;&esp;那食客便知道了，这是人家自吃的，忙笑着拒绝：“那怎么好？是某唐突了！”却又真心建议，“小娘子是该上些鱼。”

&esp;&esp;沈韶光谢过他，那客人又问晚间是不是还有玛瑙肉，看样子想来喝几杯。

&esp;&esp;待客人走后，卢三娘“啧啧”两声，“小娘子还是这么会说话！”

&esp;&esp;沈韶光摇头叹气，“这种事，我也不想的，天生伶俐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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