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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第1页)

&esp;&esp;斗篷是段凌出门前,硬给兰芷披上的。兰芷穿着太长,下摆都拖去了地上。她跟着段凌进门,轻声问:“段大人,这是什么地方?”

&esp;&esp;段凌在门后一番摸索,竟是寻出了一个灯笼。男人的声音在雪夜中,显得格外幽远:“数百年前,□□开国之时,曾经封过一位纳兰氏为异姓王。这个地方,便是纳兰家族的祠堂。”

&esp;&esp;兰芷有些惊讶:她以为这么大的院落,怎么也会是个大家族的宅邸,却不料,竟然只是间祠堂。

&esp;&esp;黑暗之中,有火光闪过,而后,灯笼亮起。借着光亮,兰芷依稀能看清塌毁的房屋,破碎的青石路。整个祠堂显得破败而死寂,唯独四散的琉璃瓦碎片,隐约昭示着这里曾经的繁华。

&esp;&esp;兰芷正在打量间,段凌忽然牵住了她的手。他用温柔却不可抗拒的力度抓着她,温声道:“这边走。雪天路滑,小心别摔着。”

&esp;&esp;我有功夫,不会摔着,兰芷心中闷闷回答。可许是对身世的好奇压过了其他,她并没有反对。子夜寂静,只能听见斗篷扫过雪地的簌簌声,伴随着脚踏积雪声,吱呀,吱呀……

&esp;&esp;段凌牵着兰芷,一前一后沉默行过一段路,来到了一座大堂。大堂四周墙壁都破损了,风夹着雪花吹入,更显阴寒。堂正中竖着一方巨大石碑,段凌行到石碑前停步,默立片刻,沉沉开口道:“15年前,先皇忌惮纳兰王势力,寻了名目大兴刑狱,将纳兰本家近千人、旁家四千余人,皆数屠杀。之后三年,又将效忠依附于纳兰王的家族共计上万人,陆续诛杀。”

&esp;&esp;死了近两万人的刑狱么……兰芷微微动容。灯笼微光下,她隐约见到石碑下方空空,上方却刻着许多名字,都是纳兰姓氏。兰芷仰头看段凌:“我也是纳兰家的人?”

&esp;&esp;段凌将灯笼抬高了些,指着石碑中最后一个名字道:“你是已故纳兰王的女儿。”

&esp;&esp;兰芷定定看那个名字,心中竟是一片空茫。身世问题,已经困扰了她许久,可待清楚真相时,她竟有些不知所措。她再前行一步,贴近石碑,手指轻缓抚过那个名字,半响才看清那几个字是“纳兰纤”。

&esp;&esp;纳兰纤。兰芷默念这个名字,低低开口道:“怎么好像是个女人名。”

&esp;&esp;段凌在她身后道:“纳兰王从来都是女人。”他的声音幽幽:“传说纳兰一族被神灵眷顾,有数千年的悠长历史,可这种眷顾,从来只维系于女子身上。每一代的纳兰王都会生下一个女儿,背上长着尹罗花胎记,这个女儿,便会成为下一代的纳兰王。”

&esp;&esp;兰芷于石碑前垂首,心中情绪复杂,而那万般心思中,竟还对这传说生出了旁观者一般的质疑。她默立许久,终是放下手,偏头看向段凌:“那你呢?你又是谁?”

&esp;&esp;她问完这话,却又去看那石碑。段凌便是一声低笑:“别找了。我和我家人的名字,还没有资格出现在那石碑上。”

&esp;&esp;他停顿片刻:“这石碑上的人,都是纳兰一族的本家。而我和我的家人,是纳兰的旁家。”他环视大堂:“旁家人的地位不比本家。需得是受重视的旁家人,才能在每年的上元节踏入这个地方,一并祭祀先祖。”

&esp;&esp;他的语气和缓,仿佛并不因此不平,兰芷忍不住转身问:“既如此,旁家又为何还要守着本家?”

&esp;&esp;段凌看她一眼,轻轻一笑:“自宇元立国后,纳兰家族一直风光无限,即便是做纳兰旁家的人,也能得许多便利,何乐不为?更何况……旁家的男子,还有机会迎娶纳兰王啊。”男人一扯嘴角:“若是能成为纳兰王的夫君,地位、权势、财富皆唾手可得,有什么不好?”

&esp;&esp;兰芷却是一愣:“旁家的人……不是也姓纳兰么?又怎能同族同姓通婚?”

&esp;&esp;段凌失笑:“同姓不婚?这是中原人的规矩,兰芷倒也清楚。可宇元人何曾有这许多讲究。加之纳兰家向来自称神族后裔,看重血统纯正,自是要在旁家中挑选最优秀的男子,延续这份尊贵。”

&esp;&esp;兰芷又被他抓住漏洞,有些尴尬,却不再戒备。她盯着地面,心中有种隐隐的期盼,却也有些莫名的别扭:“所以……我们俩,是血亲么……”

&esp;&esp;她没有抬头,看不见段凌的神情,只能听见他缓缓道:“我们是纳兰一族仅存的血脉,而你……是我的王。”

&esp;&esp;——……

&esp;&esp;兰芷片刻方消化了这句话,抬头怔怔看段凌:他是认真的么?

&esp;&esp;灯笼烛火给段凌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兰芷仔细打量他,却无法从他的神色中,辨清他话语的真假。大堂中一时无声,只能听见风夹着雪花,在堂外吹荡。沉默持续,灯笼中的烛火不知烧到了什么,“啪”地一声轻响,晃动了几下。

&esp;&esp;段凌便在这细微的声响中,缓缓笑了开来。他伸手一敲兰芷的脑门:“或者,虽然血缘关系已不可考,但我虚长你9岁,总是能做你哥哥吧。”

&esp;&esp;兰芷呼出一口气:这人果然又在逗弄她!她捂住脑袋,别扭退后一步,段凌却再次牵了她的手:“来,我带去你外面看看。”

&esp;&esp;或许是得知了两人的关系,兰芷不再排斥段凌的这个举动。这段路走得不似之前那般难熬,段凌也不再沉默,而是在风雪之中,轻声说话:“我12岁那年,身世(三)

&esp;&esp;还真是……远大的志向。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竟也曾有过幼稚的时候,兰芷忍不住浅浅勾起了嘴角。可见段凌看她,她又敛了笑意,轻咳一声道:“唔……只可惜后来我离开了,你也再没机会实现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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