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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在楚颜的扶持下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衣带当风,谢谦之有些抑制不住的想伸出手去,去碰一碰,她是真的吗?不再是他徘徊在阴阳之间时一个个美丽的幻象了吗?不会再像弥留之际时,他看着她巧笑倩兮,一伸手却只能触碰冰冷的虚空了吗?
&esp;&esp;“谦之!”谢文低低呵斥了一声,见他颇为不耐的回过头才斥道“发什么愣?”
&esp;&esp;这孩子一向最知道分寸的,为何这次会这样魂不守舍。
&esp;&esp;谢谦之微闭了下眼,敛去眼底的阴暗,面上又是再谦和不过的笑容,拱手作拜,不急,他笃定的告诉自己,属于他的一切他都慢慢的,全部的,一点一点的拿回来。
&esp;&esp;“殿下千岁千千岁”
&esp;&esp;“左相免礼”楚颜亦是低头致意,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只在谢谦之身上扫过一眼就像没看见他一样,任由他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只顾和谢文寒暄。
&esp;&esp;靖安静默的站在一旁,他躬着身子,分明再谦逊不过的姿态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生不出半分轻贱之心,青色的发带上绣着竹叶暗纹,他的人也像那立根破岩的竹子一样,风骨傲立。
&esp;&esp;靖安暗自冷笑,是啊,他谢谦之可不就像那竹子,一样的无心,一样的冷情。她真的越发好奇谢谦之看到殿内的那一幕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了,此刻三皇兄和王婉应该是在跪求父皇成全吧。
&esp;&esp;谢谦之,你也应该会痛吧,会狠狠的痛吧。可是那点痛怎么平息得了我心中这日夜折磨着我的恨意和不甘,每每想起都恨得咬牙切齿,痛不欲生。
&esp;&esp;“还未问过公主伤势,都是犬子轻狂,才累的公主受此重伤”谢文低头道。
&esp;&esp;靖安一愣,侧身避开了他的礼,又半屈身还了个礼才道“左相言重了,令郎又无未卜先知之能,贼子猖狂,怨不得他。”
&esp;&esp;谢文本已做好被责难的准备,听靖安这样一说不禁侧目,这位公主,似乎真的变了许多“殿下大度,老臣替犬子拜谢了。”
&esp;&esp;谢谦之低头躬身仍是再恭顺不过的模样,仿佛一切的冷遇都不是对他一样,只是在他父亲问到靖安时,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细细的捕捉她说的每一个字。
&esp;&esp;靖安不全然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了,他能察觉到她打量他的目光,在她没嫁给他的一年里,在她嫁给他的八年之中那目光几乎是如影随形的伴随着他,或笑意盈盈、或忐忑不安、或窃喜、或悲伤。可是无论那一种都含着深深的眷恋和暖意,不像是她现在看他的目光。
&esp;&esp;审视,冷凝,甚至还有淡淡的讽刺,让他如坐针毡,芒刺在背。
&esp;&esp;原来的靖安,那个全心全意恋着他的靖安哪里舍得他被这样折辱,谢谦之的眼不由得沉了下来,是因为他的重生吗?因为他的重生,所以总会改变一些东西吗?
&esp;&esp;“谢公子也来了,身子可大好了”耳听得这一句,谢谦之才慢慢的收回手,直起身子来。眼前的少年半眯着眼看他,风情下藏着危险的痕迹,说出话却是再慵懒不过的口气。
&esp;&esp;“谢太子殿下关心,在下已无大碍。”
&esp;&esp;对楚颜,靖安的胞弟,谢谦之从未抱过任何一点愧疚之心。
&esp;&esp;从他在凌烟阁
&esp;&esp;兄妹?他竟然说的是兄妹,王婉整个身子都晃了晃,发间的金步摇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本以为自己根本就不会在乎,可地上的水迹里却映出一张煞白煞白的脸,他与自己是何其相似的人物,可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失落呢?为什么还会有种被抛弃被背叛的痛呢?王婉愣愣的对上轮椅上那男子的目光,清冷、有礼、疏离。
&esp;&esp;王婉想过谢谦之知道这消息时无数的反应,可却没有一种是如自己现在所看见的一样。他这般模样任谁都会相信他们之间毫无儿女私情,可就在半月前,四月风暖花明,梁间燕子相戏,而他笑若春风,眼含宠溺“手,给我看看。”
&esp;&esp;她手上的疤痕还没有完全消失,可那个男子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再无以前的半分亲密。
&esp;&esp;手腕蓦地传来一阵钝痛,王婉陡然回神,蓝色的织锦广袖掩盖了所有的动作,楚丰警告的眼神尖利的扎进了她的眼睛,见她终于有了反应,他才松了手。王婉暗自活动了下手腕,只怕是要淤青的,想到这里,心里竟是一酸却不敢过多的表示在脸上。
&esp;&esp;路时她自己选的,是她王婉,先放弃谢谦之的。
&esp;&esp;大殿里突兀的静了下来,静的只能听到更漏一声声的响,滴答……滴答……
&esp;&esp;“谢相,这就是你家的二公子,崇德书院的第一人?”茶盖扣在茶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皇帝忽然出声道,低沉威严。
&esp;&esp;“正是小儿,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弱冠之年,岂敢与大儒相提并论”谢文起身回话道,他虽说得谦虚,可字里行间无不溢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骄傲与得意。谢家子侄众多,人才辈出,可即便如此老太爷在生之年,也赞道谦之是谢家百年来的不世之才,继承谢家书香世家的铮铮傲骨和谦谦风度,芝兰玉树生于庭院也不过如此,只可惜……
&esp;&esp;只可惜他一辈子都只能被束缚在轮椅之上,只可惜他的生母不是世家之女,否则,位极人臣也不过是指日可待,而谢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不是难事,着实可惜了……
&esp;&esp;谢文暗自叹息,却也深感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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