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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菁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哭不出来了,只是那在手里的针线半日没动了,她便低下头去,一针针的做起针线,那眼泪就一滴滴的落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她手上的绣活。她终究是忍不住伏在炕上大哭了起来,身子不停的颤抖着。长庚默默的退出了房间,外头徐思安正站在垂花门外,瞧见他出来便问道:“太太可是伤心了?”长庚缩着脖子,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徐思安,见他神色肃然,一时也弄不清是个什么情绪。只是自己的娘子替别的男人伤心,这搁谁心里也不舒坦,便笑着道:“太太没伤心,只略略落了几滴泪。”这时候里头依稀传来几声隐约的哭声,徐思安冷冷的睨了长庚一眼,忽然抬起头,转过身双手负背,一边走一边道:“长庚你是越发懂道理了,看来也是时候给你找个媳妇儿了。”长庚听了这话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着脑门道:“侯爷这说的哪门子的话,我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呢?”“要明白做什么?等你这次差事完了,回来等着入洞房就行了。”徐思安一壁说着,一壁又想起如今赵菁月份大了,他们两人多有节制,这每日里看得着吃不着的,终究是让人心里痒痒的。他想了想又折回了明德堂。赵菁已经不哭了,眼角的泪刚刚擦过,还带着几分红肿,看见徐思安进来便迎了上去道:“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徐思安拉着她在炕上坐下了,他的大掌握着她的纤纤玉指,大拇指轻抚着赵菁的手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直到看着她脸红了、脖子也红了,这才缓缓道:“朝中没什么事情,就提早回来了,大概是想你了。”赵菁听了这话便低下头去,她手边的针线篓子里还放着方才做过的绣活,上头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徐思安一眼就看见了,将她揽入了怀中,唇瓣轻蹭着赵菁的额头,说道:“他也是求仁得仁,你就让他安心的离开吧。”赵菁靠在徐思安的怀中点了点头,调整了姿势,双手抱紧了他紧实的腰线。阳春三月,本是一年中最热闹的季节,却热闹不过此时的武安侯府。明德堂外的正厅里头,正密密麻麻坐满了人。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武安侯也焦躁不安的在房中来回踱步。随着房里传出的一声声尖叫拧紧了眉心,紧握双拳,恨不得能替里面的女子疼痛。阵痛如潮水汹涌而来,一波紧随一波。赵菁咬得唇瓣都发白了,看着丁香色的帐顶眼神涣散,感觉身体正在大海中沉浮,稍有不慎,就会被吞噬而去。“唔……”稳婆交代了不能大声呼喊,不然临到生的时候用不出力气。她胎位虽正,怀得却是个双生子,一次使两回的力气,怎能不好好蓄力。珠泪夫人和徐老太太两人更是片刻不离的守着赵菁,见她脸色不好,只拉着她的手唤道:“菁丫头、菁丫头,再忍一忍,已经看见孩子的头了!”赵菁此刻却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整个人如飘荡在海上一般,连他人的说话声音也听得不真切了起来。好容易熬过了一次阵痛,她才稍稍的缓了缓,略睁开眸子看着众人,咬牙道:“告诉侯爷……若是我不行了……一定要保孩子。”徐老太太听了这话又急又怒,哭着道:“你胡说什么?我就不信我的命就这么硬,大儿子和大闺女都死了,如今好容易有你们两个,你再胡说,仔细你好了,我打你!”赵菁这时候却没了逗笑老太太的心思,握着她的手道:“我……我……”又是一阵阵痛袭来,她绷直了身子,仰着头高喊了一声,可腹中的胎儿却还像眷恋着母亲的怀抱一样,始终不肯出来。徐思安听到这声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外头丫鬟急急忙忙进来回话道:“回侯爷,杜太医到了。”话音刚落,徐思安便见到一个白胡子老者被众人簇拥着从垂花门口进来。他急忙迎了上去,见杜太医已然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了徐思安,也来不久休憩片刻便道:“快带老夫去看看夫人现下如何了?皇上有口谕,说要是老夫不能保夫人母子平安,要老夫提头去见!”徐思安听了这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赶紧领了杜太医进门。里头赵菁又经了两次阵痛,浑身是汗,身子虚软的躺在被中。徐思安看见她这模样又心疼了几分,偏生几个老妈妈走过来,推着他往外道:“侯爷,这产房不干净,侯爷还是在外面等着吧。”赵菁便睁开眸子看着徐思安,伸出手去,那人只一把将两个老妈妈推开,几步上前跪在她的床头,握住了她的手道:“你别怕,一切有我在呢!”赵菁眨了眨眼,阵痛来临的时候便握紧了徐思安的手,虽然指甲是事先修剪过的,但还是掐到了肉里,印出深深的指甲印。“夫人的宫口已经开至八分了,只是产道还没完全软化,老夫从宫里带了催生保命丹,先让夫人吃下去。”众人闻言只急忙倒了茶送上来,徐思安亲自抱着赵菁起身,喂她吃药。稳婆又交代了下人再烧些热水进来,产房里众人都揪着一颗心,谁也不肯离开。赵菁吃过了药未过片刻又疼了起来,稳婆有抱着她的肚子一阵揉压,额头上满是细汗,惊恐万分的看着徐思安道:“侯爷,夫人使不出来力气,这样下去可不好啊!”一旁的杜太医也急得满头大汗,从药箱里拿了针灸出来,拧眉道:“若是当年太医院的范太医在就好了,他最是精通女子生育产褥,想当年太后娘娘难产,便是他救下了,只可惜后来就辞官了。”赵菁又喊了两声,已经全无了声息,徐思安急得抱着她的身子大喊,一向战无不胜的将军也吓的没了主意。正这时候,外头却有一个小丫鬟进来回话道:“侯爷,长庚从南边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和尚回来。”“带个和尚回来?”徐思安稍稍拧眉想了想,松开怀中的赵菁,起身走到门外。长庚已在门外候着,看见徐思安出来,便上前道:“侯爷,事情已经办妥了,王爷在南边一切安好。”他说着顿了顿,往门外看了一眼,一位回袍僧人正站在院中的梧桐树下,“王爷说,这是范太医,让我带他回京,请侯爷好生招待。”徐思安一听这话只飞一样的跑出去,急匆匆走到那人跟前,作揖道:“给大师请安,拙荆此时正在生产,已经疼了一天一夜了,还请大师进去瞧一瞧。”那和尚半边的脸上有一个巴掌大的疤痕,听了这话只回过头来,看了徐思安一眼,冷哼道:“哼,说什么带着老衲出来游山玩水,原是让老衲来出诊的!”徐思安闻言略略汗颜,里头又传来赵菁几声呼痛,那和尚听见了,这才拂了道袍,扭头看着徐思安道:“既是要看病,那烦请侯爷带路吧!”外头的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东厢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忙了一天一夜,丫鬟婆子也都累了,趴在炕上的趴在炕上、歪在脚踏上的歪在脚踏上、还有人更是直挺挺就在外间的炕上睡下了,唯独徐思安一人仍旧守在床边,看着床上的赵菁和放在一旁粉嘟嘟的一对龙凤胎,忍不住傻笑了起来。赵菁睡了好久,这会子倒是难得醒了片刻,便看见他这样的笑,她只略低眉看了一眼放在她身侧的一对双胞胎,小宝贝睡得正熟,睡梦中似乎是梦到了高兴事儿,皱着小鼻头,看着倒也像是在笑一样。赵菁心里顿时柔软了几分,气若游丝道:“一个两个的都在傻笑些什么呢?”徐思安闻言就抬起头来,看着躺在锦被中的赵菁。她这会子钗松鬓乱的,看上去憔悴极了,可在徐思安心里却是最美的。“我笑我夫人能干,一次就给武安侯府添了两个娃儿。”徐思安一边说,一边伸手轻轻的梳理着赵菁的乌发,低下头去,凑到她耳边道:“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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