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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第1页）

&esp;&esp;然而她想进屋也没有什么意义。这里本就是她的家了，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退了。

&esp;&esp;不过是几天没有照看，这座小屋里好像已生出了暗的灰尘，阶下的杂草生长，轻轻地碰着秦念的双膝。

&esp;&esp;她真不知道那一个月里，谢随是怎样将这座现在看来是这么大的屋宇照看得井井有条的。

&esp;&esp;秦念就坐在这荒草之中，纷纷然的风声裹挟着她的思绪，却令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十四五岁的时候，曾经央着谢随给她涂指甲的事情。

&esp;&esp;她在街市上看见了其他女人伸出手时，指甲红嫩嫩的，心中羡慕十分，又正到了爱俏的年纪，便去跟谢随说，她也想涂指甲。

&esp;&esp;谢随于是去铺子里给她买来了染指甲的凤仙花，拉她在屋前坐下。

&esp;&esp;他将凤仙花瓣轻轻地揉碎在掌中，又捧起她的手，仔仔细细地、一点一点地将嫣红的花汁往少女碎玉般的指甲上轻抹过去，再用细长条的叶片包裹好。

&esp;&esp;他的眼神那么专注，这样一件女孩子的无聊事情，却好像被他当成了世上最重要的事情。

&esp;&esp;指甲染好了，红艳艳的，迎着日光，仿佛还能感受到馥郁的花香。那个时候，秦念快乐极了，每日里都伸着手细瞧，谢随便笑盈盈地、宠溺地看着她。

&esp;&esp;那个时候，她的快乐，他的宠溺，分明都不是假的，就算她终会忘记那是个什么季节的什么天气，可是却到底不会忘记那种，整颗心都柔软熨帖的感觉的。

&esp;&esp;——可是为什么到底还是忘记了呢？！

&esp;&esp;在想起五年前的旧事之前，秦念从来没有意识过，自己的记忆是缺失的。

&esp;&esp;好像是为了把自己保护起来，她把记忆重新裁剪拼贴，改成了她愿意接受的那个样子——只因为她向谢随探问他的心意，所以谢随害怕地逃离了，逃了五年，即令再度因偶然而重逢，也仍旧不愿意面对她。即令后来知道了谢随是受人蒙骗去探望“临终”的母亲，可她仍然坚持认为，谢随不敢直面、也不曾回应她的感情。

&esp;&esp;可是原来，并不是这样的。

&esp;&esp;可是原来，不敢直面、不曾回应的那个人，是她。

&esp;&esp;明明是她忘记了，但她却还总是逼问他，待他终于回答了，她却又嘲笑他。

&esp;&esp;“我若是喜欢你，你待如何？”

&esp;&esp;他问出这句话时的眼神明明是那么忐忑，她却装作没有看见。

&esp;&esp;“晚了！”她回应他的是冷笑，“五年了，一切都变了，你说是不是？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傻兮兮的念念了。”

&esp;&esp;这世上有几个人的感情，能经得起这样一次次的嘲笑？

&esp;&esp;

&esp;&esp;在落花桥的对岸，有一间茶肆。

&esp;&esp;秦念从来没进去过，因为谢随不喜欢喝茶，他只喝酒。

&esp;&esp;但阴雨连绵到了执热（二）

&esp;&esp;“他的弟弟，原来那么恨他。”过了很久很久，秦念却只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esp;&esp;风雨如晦，明明还是白昼，却好像已经入夜了一般，四面沉沉都是苍冷的水雾。

&esp;&esp;这样的一句话，高千秋显然也不知如何应答。他是渔夫出身，很早就在江湖上闯荡了，武功虽然不高，但生死离合、相杀相叛的事，他已经见过了太多。

&esp;&esp;所以他觉得师父杀徒弟，弟弟恨哥哥，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稀奇，甚至不值得发问。

&esp;&esp;但是秦念却仍旧很迷茫，她侧头看向大雨中鳞次栉比的市肆，稀稀落落的人影，随水而去的落花。

&esp;&esp;红尘万丈，人间百相。

&esp;&esp;“他为了那个家，抛弃了所有逃亡在外，朝不保夕……而他的弟弟，竟原来是那么恨他。”

&esp;&esp;也许就像安可期说过的那样，谢随他真的是个傻子。

&esp;&esp;即使他母亲骗他，他弟弟恨他，而他一手养育了十年的小女孩，也最终咒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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