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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2页）

&esp;&esp;“……这些都是概况啊，”古骜叹了口气：“适才所谓切入之纲，放在租税之上来说，无外乎是地主与佃农，还有无地农民间的关系，看不同人等各占乡间几成；而军事武备切入之纲，还是要更细致着手……之前我们一路看得还是太粗略了，早些时日走过的那几郡，只知郡中贫富、粮产几何、人口多寡、民风民情；可是地主与庶农间之好恶却并无深入探查，兵者亦然，我们不过是看了攻守之势，还记得我们之前在颍川郡遇见的那守关的寒门什长么？”

&esp;&esp;典不识点了点头：“记得。”

&esp;&esp;古骜道：“战时和平时，军旅中提拔所任不同，中原与戎地也不同，但千百年来，都是安定北方者定天下，我们若是考察军旅，重点在北。之前那位什长所说，军中的确积弊甚深，然我亦想看北地程度如何，从南边北上，田间地头还算略微清楚，可这军旅之间，倒是一直不好深入……初到此地，既然这位仇公子有意，为何不借他的东风，明日看一看北地之军？”

&esp;&esp;典不识愣了一下：“就他？我不喜欢他，今日打发走也就算了，怎么明日还要一道看军？”

&esp;&esp;“……真正让我忧心的倒不是他。”古骜缓缓地道，“他不过是一个依附在雍家身上的边鄙诸侯之子而已，我担心的是雍公子。”

&esp;&esp;典不识疑惑道：“就那个胡言乱语的公子，他有何可担心？”

&esp;&esp;“这几日在京城游历，我方渐知，原来雍公子之名在世家中竟如此响亮……后来我思忖，天下经过多年战乱，神器迭更，你方唱罢我登场，倒使世家中人不思进取者多，风气日糜，亦各自为政不说，在朝堂上为些蝇头小利吵得不可开交，在私利上也多有争夺……可我闻知，他雍驰单凭一己之力，却将京城小一辈之世家子一统在麾下，尽劝他们入了虎贲，想重振世家之风，如此一来，日后怕是成势啊……”

&esp;&esp;典不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个道理。”典不识想了半晌，却又回到了原点，道：“总之，我不喜欢糗公子！”

&esp;&esp;古骜挑眉，典不识又挠了挠头，道：“跟虞公子呆着就舒服！我喜欢虞公子！”

&esp;&esp;古骜失笑，正要打趣几句典不识，谈笑间，那位虞家暗曲却敲门进来了：“大人，有您的信。”说着，他上前几步，将一个竹筒双手呈奉给古骜。

&esp;&esp;古骜接在手中，打开了竹筒的简封，拿出其中叠好的绢布，在烛光展开一看，原来竟是虞君樊的来函：

&esp;&esp;“古兄勋启，

&esp;&esp;君樊近日才知，原来雍驰公子曾力邀古兄在京城入仕，被古兄婉拒。君樊观雍公子以为招揽之职，皆乃京畿要津。若非至诚，何能绝此富贵之意？

&esp;&esp;此事京城世家子多闻之，皆妄言古兄眼高于顶，乃是寒门狂士，劝众世家不纳。君樊愿闻古兄初心，为兄筹谋一二。”

&esp;&esp;古骜看了信，令典不识在行李中摆出笔墨纸砚，在案几上便提笔回信道：

&esp;&esp;“弟不敢在京城入仕，并非妄自托大，原因有三。其一，弟家贫，京城入仕，身无万金便无立锥之地；其二，京城天子脚下，许多礼节繁琐，弟山野之人，恐不能胜任；其三，弟在江衢尚有一些学子追随，若在京城入仕，他们不好安顿。还望虞公子为我铭心鉴志。”

&esp;&esp;适才那位送信的暗曲，交了信后又去外间安寝了，古骜也看天色也不早，便将信递给典不识道：“明日交给那位……”

&esp;&esp;典不识点了点头，接过古骜的回信，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刚才是虞公子的来信么？”

&esp;&esp;古骜颔首，典不识有些心痒地道：“我能看看么？”

&esp;&esp;“你看罢。”

&esp;&esp;典不识看完收起了信，心道：“大哥不在京城入仕，原来是这个道理。我还以为大哥不愿留在京城，是因为在京城，大哥没办法做主，以前在陈村的时候，大哥在哪里都是说一不二……京城不去也罢……”

&esp;&esp;……典不识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这么想，只是本能觉得：“大哥无论居处在何方，自然是要当老大的，不能屈居在京城。”

&esp;&esp;古骜见典不识收好了信，也准备洗漱就寝了，便也吹灭了几只明烛，只留了堂中一盏灯火。

&esp;&esp;靠在北地冷硬的榻上，古骜不禁想，自己不可能在京城入仕，可究竟是为的什么呢？

&esp;&esp;……原因只有他自己知晓，在山云书院的那些日子里，他自觉已找到了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方向；而长期驻留京城，不仅不能使他激流勇进，还会使他失去他真正的根基。

&esp;&esp;两人一夜无话。

&esp;&esp;

&esp;&esp;原来昨日一回郡府，仇牧便着人去打听古骜了，古骜上一处行经之地便是京城，这下晚间已经有人星夜兼程带回了关于古骜的讯息，仇牧一边接在手中，一边看了看不远处混在寻常甲士之中，仿佛与自己如隔云端的古骜，一时间不禁有些兴致缺缺起来。

&esp;&esp;打开送信的竹筒，仇牧将其中的几封信都取出，将关于古骜的略扫了一眼，知晓了大概，仇牧便向下一封信看去了。

&esp;&esp;……展开那丛泛着暖色的锦绢，暗色中仇牧趁着烛光一瞥，发现了角下代表雍家的绣纹，仇牧心中不禁一个激灵……

&esp;&esp;他立即招了招手，走到了一边，一个仆役忙小步跟上，举着火把给仇牧照亮光线。

&esp;&esp;在有些摇动的火焰的照耀下，仇牧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信展开了……其中正是雍驰时隔三月给他的来信：

&esp;&esp;“牧弟：

&esp;&esp;为兄听闻你日夜在府中排舞编曲，想你身栖要地，却荒废大好青春，简直令我在京城都为你汗颜！

&esp;&esp;天下兴亡，你我有责。如今寒门日强，四海贼寇日多，你我不牺牲，谁去牺牲？你我不奋斗，更待何人救天下于水火？

&esp;&esp;你日日不思进取，空负韶华，岂非愧对尊祖仇开国公北定边鄙之力？

&esp;&esp;为兄且问你一句，若有一日，你我共归于黄泉，你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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