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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第1页）

&esp;&esp;“她身上有魇生花。”顾同舟用冷静又残忍的口吻告诉她，“即便那天收到命令的不是我，也还会有别的人。”

&esp;&esp;“雪岚，她注定该死。”

&esp;&esp;明明他已经将她放在心里偏执又疯狂地爱了好多年，即便是后来她爱上了简少聪，成了那个男人的妻子，顾同舟也还是爱她。

&esp;&esp;可是此刻，他却偏偏忍不住用这样尖刺般的话去刺激她，看她失控，看她满腔怒火，却又无计可施，他反倒从其中获得了一种隐秘的快慰。

&esp;&esp;没有了祭春蛊，钟雪岚已经可以做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烟，红唇微张时便徐徐吐出缕缕的白烟。

&esp;&esp;“顾同舟，你到现在还是觉得你是身不由己？”

&esp;&esp;她细如柳叶般的弯眉带着一种特别的风情，“你进了狼群，这么多年杀的人你也许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你可曾对他们抱有过一丝愧疚？你总说你是逼不得已，但你其实已经成了一头没有人性的恶狼了。”

&esp;&esp;钟雪岚忽然将手里的半根香烟扔下，将匕首刺进他的胸膛。

&esp;&esp;顾同舟瞳孔紧缩，在那种突然而至的尖锐疼痛中，他慢慢地去看自己胸口的那柄匕首，当他迟疑地将目光再移到她的脸上。

&esp;&esp;他才发现她原本无暇的面庞已经沾染了他的鲜血。

&esp;&esp;顾同舟反射性地想抬手去擦掉她脸上的脏污，可他已经没有手臂了。

&esp;&esp;“真没想到，”

&esp;&esp;钟雪岚的声音轻轻地落在他的耳畔，“我们之间会走到这一步。”

&esp;&esp;“是你逼我的，顾同舟。”

&esp;&esp;眼泪终于掉下来，她看着他干瘪空洞的那只眼眶，好像被挖去树根之后仍旧残留了一些根茎脉络的树坑。

&esp;&esp;他的眼睛是为了救她才瞎的。

&esp;&esp;那年逃亡路上，少年原本坚定的内心也是因她而开始退缩的。

&esp;&esp;为了掩盖她同样是一个特殊能力者的事实，那个少年终归还是选择孤身离开，成了郑家走马灯上的一抹影子。

&esp;&esp;她曾经关于爱情的诸多憧憬，都是他给的。

&esp;&esp;可后来她这半生的痛苦折磨，也都源自于他。

&esp;&esp;“是你先不相信我的，顾同舟。”她的眼泪一颗颗地掉，也许是回想起了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后同他在一起的那些年。

&esp;&esp;她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他那丑陋可怖的眼眶，指尖的冰凉几乎令他浑身一颤，他本能地想要躲闪她的目光注视，就好像她还在他身边的那些年，他始终没有办法面对她看向他的每一寸目光。

&esp;&esp;他怕她看到他丑陋的眼睛，又怕她从此不肯再看他。

&esp;&esp;她明明还在身边，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患得患失，心里越发深重的自卑感折磨着他，令他变得越发多疑暴躁，甚至于对她的控制欲也逐渐变得病态。

&esp;&esp;可她就像是他指间的流沙，他抓得越紧，她却反而离他越远。

&esp;&esp;或许是人之将死，顾同舟仅剩的那只眼睛里有了浅淡的水雾，朦胧中，他的脑海里浮过一帧帧好似前尘般的往事。

&esp;&esp;他还曾年少，在木廊下遇上个少女。

&esp;&esp;“可是雪岚，我有选择吗？”他那张面容上仿佛添了些属于少年人的迷惘，他认真地看她，想要在黄泉路上也记得她的脸，“我如果不学会做一柄习惯饮血的刀，皇家就不会让我有命活……”

&esp;&esp;他眼眶里的泪意逐渐变得明晰，“雪岚，八户族里的阴私你看过多少？你又知道你的父亲钟裕德手上到底沾了多少无辜的鲜血？而我，我只是顾家的一个没那么重要的庶子，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

&esp;&esp;他嘴唇颤动，近乎自嘲，“可我想活着，我想见你，这也是错的吗？”

&esp;&esp;“我的这辈子对我来说，只有你是重要的，”

&esp;&esp;他说着又缓缓摇头，那滴眼泪终于还是滑下了眼眶，“可是雪岚，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esp;&esp;“都不重要了，同舟。”

&esp;&esp;钟雪岚用手指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好似当年仍深爱他时一般温柔，“你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esp;&esp;“但你死前，还得告诉我顾家在哪儿。”

&esp;&esp;她说，“这是我答应他们的条件。”

&esp;&esp;“你想让他们毁了八户族？”他已经奄奄一息，却仍然在固执地看她。

&esp;&esp;“是啊。”钟雪岚轻轻颔首，眉眼微扬。

&esp;&esp;顾同舟看她片刻，忽然又笑了几声，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替顾家保守秘密？也许在那个家所有人的眼里，他已经死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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