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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丫头忙退了出去。“你闭眼躺躺,别再说话了。”我轻轻点点头,心里自然是求之不得。与四福晋说话让我觉得很累……累心。刚闭上眼,就听见门帘子响,一个轻巧的脚步声响起。只听见她仿佛是走到了四福晋身边儿,极力压低了声音跟那拉氏说了些什么,我隐隐约约地只听见了“年主子”几个字,未及再伸长了耳朵听,就觉得那拉氏的目光扫回了我身上。我心里一颤,极力让自己面上显出一副疼痛疲乏、人事儿不理的昏睡样子。就这么过了会儿,衣衫窸窣声响,感觉四福晋抬身儿从榻子上站起向外走去,屋子里立马静了下来。我就那么闭着眼睛,感受着一阵阵入夜的微风轻拂在我的脸上,屋檐下的金戈铁马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寂静的温柔中偏又带了几分萧瑟。心里沉甸甸地堵着,就像一块儿被人攥过的海绵,强留了那么两分湿意在上面……“哗啦”!内室的珍珠帘子一响,人声也响了起来:“陆太医,请这边儿走。”我一怔,睁开眼,竟然是钮祜禄氏的声音,四福晋呢……未及再多想,太医已走到我跟前,一甩袖儿躬身行礼:“臣陆文康见过十三福晋,福晋吉祥。”我略抬抬身儿,“咝——”忍不住咧了咧嘴,“太医快请起。”钮祜禄氏忙得走上前两步:“妹妹别动身儿。”伸手扶了我,又回头说小丫头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太医搬椅子,再拿条帕子来,这镯子得退下来,不晓事儿的东西,眼瞎心也瞎了吗?!”屋里顿时一片忙乱。“姐姐莫急,没事儿的。”我用另一只手轻拍了拍钮祜禄氏的手背。“怎么能不急,瞧你的脸色,桌上的宣纸也来得比你有颜色些。”钮祜禄氏嗔了我一眼,我不禁破颜一笑。一旁的太医说:“福晋们别急,让臣来诊治一下。”钮祜禄氏点点头,偏身儿让开了地方。好疼!尽管陆太医处处小心,可伤口就是这样,你要不动它还好,一动,似乎所有的感觉神经都自己跑去了那里疯狂吼叫。我咬牙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太医轻轻地把我的手放下。“太医,怎么样?”钮祜禄氏边给我擦着额头的汗边问。陆太医笑说:“福晋们放心,骨头是有些错位,但并未开裂,这就不妨事儿了,只需固定一段时间,不动重物,也别过分劳累,臣估计,三个月内必好的。”他顿了顿,“肯定得痛上一阵子了,臣也自会开一些方子去痛,只不过这种药不能多吃,所以福晋还是要忍忍。”“嗯。”我笑了笑,“我明白的,真是辛苦您了。”正在擦汗的陆太医忙一躬身儿:“臣万分的不敢当,福晋的脚踝儿也是扭伤,这两天别走动,臣再开一些清肿化淤的方子,您按时服用,过不了天,浮肿消退,也就没事儿了。”“好,我知道了。”我轻轻地点点头,这会儿觉得累得不行,又向后靠去。“来呀,请太医去厢房开方子,再去把药熬来,陆太医,今儿真是辛苦了。”钮祜禄氏笑言,陆太医又忙着谦恭了几句,就随着丫头们下去了。钮祜禄氏正给我调整着靠枕的位置,忽听见院子里秦全儿的声音响了起来:“陆太医,四爷正在书房里,请您过去一趟。”钮祜禄氏的手一僵,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我不太敢去看她的脸色,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装了不舒服闭着眼,假作没听到。就这么过了一会儿,丫头端了两丸子药进来,说是太医给的丸药,解痛化淤的,又服侍着我吃了才又退出去。“当当……”屋里的自鸣钟连敲了数响儿,感觉燥得很,正算计着差不多也是夜里十点钟了,“唉……”钮祜禄氏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当作没听见了,心中不自禁地也叹了口气,张开眼,轻转了头看向她。她正愣愣地看向窗外某处,那里灯火隐约,映得窗口若隐若现。“珉姐,”我轻声叫她。“啊?”钮祜禄氏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就像蒙了一层薄雾,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慢慢的眼神集中了起来。我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自在的,可这节骨眼儿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出来,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才好,钮祜禄氏突然自失地一笑:“知道为什么今儿八福晋那么样的找你麻烦吗?”我不禁一怔,不自觉地眯了眼看着她,钮祜禄氏却伸手拿了一旁的茶杯,就在手里无意识地转弄着,并不说话。就在我几乎失去耐性时,她转过眼来看住我,“八爷曾去讨过你的,只不过四爷、十三爷先去求了德主子,早一步罢了。”说到四爷时,钮祜禄氏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低头假装喝茶,掩了过去。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当初去长春宫的来龙去脉我不是没想过,可那时既想不到以后会跟胤祥、四爷如此纠缠,又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重要人物,哪用得着费这样那样的心思,只当这一切的发生都只是顺其自然而已。可若说十三、四爷甚至十四爷是对我有情,那八爷是为什么?我可不信他喜欢上了我,难道是想把我弄过去来打击所谓的四爷党,还是要用我来离间胤祥和四爷间的感情,他好坐收渔人之利,可……一时间心乱如麻,各种念头儿就如同电脑滚动屏幕一样的在我脑中不停翻动。“小薇。”钮祜禄氏轻声叫我。“嗯?”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句,脑海中还在猜测,忙强迫自己不要再想,把注意力放回钮祜禄氏身上来。“银燕儿是八爷旗下出身,你不知道吗?”什么!?我的脑子一炸,银燕儿……她对我的种种过往立刻闪现在我脑海中,怪不得……她那样对我,又是那样的自恃无恐。那她怎么会分到长春宫呢,可马上就明白过来,这不过是宫廷的把戏之一罢了。接着又想到,那我在长春宫中的一切,恐怕就没有八爷他们不知道的吧,身子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也是今儿才听了李氏说的。”钮祜禄氏的声音悠然传来,我咽了口唾沫,却仿佛咽进了瓦砾,咝咝拉拉地从我的喉咙切下,忍不住用手按住了喉咙。“这种事儿真没几个人知道的,可要说一个没有,那也不可能。”钮祜禄氏似笑非笑地说,我忍不住苦笑,的确,除了我这个笨蛋不知道之外,恐怕周围与我有关的人都知道。屋里静了起来,钮祜禄氏又不自觉地望向屋子对面的那个窗口,我越想越觉得头疼,原来只觉得那个七香来路不正,她的事情我自认为已经多想了,现在看来事情越发的错综复杂起来,原来还是我想得太简单……“呼……”我大大地吐了口气出来,身子放松地往后靠,打从我进宫之后,一路要么砍杀,要么躲藏,以为终将杀出条血路来……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原来只是在一个鱼缸里左冲右突,而那些人就在外面含笑观看,当我偷偷自以为聪明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在那里暗自嘲笑呢……摇了摇头,暂时把那些都抛在一边儿,自己的手臂就这么长,总有够不到的地方,总不能因为这就砍了手吧,现在自怨自艾怕也是晚了。我转头,钮祜禄氏正看着我,我一笑:“这些我都管不了,也不想管。”钮祜禄氏一怔,探究地看着我:“我只想和胤祥好好地过日子就行了,管他什么八呀九呀、死呀活的。”“扑哧”,钮祜禄氏笑了出来,拿手绢儿在脸颊上轻按了按:“你倒真是想得开。”我咧咧嘴:“那是,烦恼都是自己找的。”“烦恼都是自己找的……”钮祜禄氏嘴里低低地念叨了几遍,眼中眸光一闪,正要开口,门帘子一响,两个小丫头端了中药进来,钮祜禄氏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接了过来,执意要喂我吃,我推辞不过只好顺着她。好苦!我咧了咧嘴,这里头搁了多少黄连呀,去火也不是这么去的吧,忍不住低咒了陆太医两句。钮祜禄氏还偏要一勺勺地喂,要依着我,拿过来一仰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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