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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得意门生……当年的英语烂成那样的臭小子……好白菜……和猪……陆老师还得遛狗,任司徒便就此告辞,从钱包里摸了张名片出来,递给陆老师,见时钟不为所动,任司徒屈肘撞撞他,时钟这才取出皮夹,拿名片。陆老师满心欢喜地看着任司徒的名片,连连夸:“好工作!”拿到时钟的名片,却直接跳过了头衔以及公司名,瞅一眼名片上的英文附录,陆老师就职业性地皱起了眉:“你这英文名……取得可真直接啊。”任司徒也低头看了一眼。见名片上赫然写着clock这个英文名,任司徒立刻明白了陆老师为什么会皱眉了。任司徒忍不住瞅一眼时钟——他正循着陆老师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名片。因为低着头,任司徒只看得见他瘦削的侧脸线条,看不到他的表情,反倒是陆老师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果然成绩不好的学生连像样的英文名都取不出来的那种无力感。就在这时时钟抬起头来,恰与任司徒的目光相触。那一刻任司徒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眼中有流光闪过,很是夺目,可下一秒,他却只是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对陆老师解释道:“好像是一个特别爱多管闲事的人帮我取的。”看样子他是不记得自己英文名的确切由来了,任司徒倒是隐隐送了口气,与此同时也有些奇怪,自己怎么就记得当年那段小插曲呢?可她不明原因的,就是清楚记得……那年进高中后刚分班,老师规定英语作业上要写自己的英文名,时钟迟迟不交作业,任司徒作为课代表自然要去催作业,结果他给出的理由是,他没英文名,也想不到给自己取什么合适的,干脆连作业也不交了。任司徒其实翻一翻他空白的作业本就知道他这说辞有假,可她虽一边将自己的作业拿给他抄,嘴上却没拆穿他,只是顺着他的说辞往下接话:干脆叫clock算了。当时他听她这么说,只稍微愣了一下,便欣然接受了她的这个提议,提笔一挥就在作业上落了款,估计觉得“时钟”这样的直译法也不错。陆老师不记得时钟有这么个英文名,大概也是因为时钟交作业的次数太少,陆老师压根没见过几次他的作业本,就更别提去记住他的英文名了,只是不成想,时钟竟真的将这个英文名沿用至今。任司徒如今只觉得汗颜,一来,陆老师永远不会知道这么个没水准的名字,实际上是出自她这个得意门生之手;二来,时钟现在这么个颇有地位的商人,万一与外商签合同时赫然写下这么个英文名,难保不被人背地里取笑……和陆老师告别后,二人沿着路继续前行,沿街的商铺比曾经规范了许多,应该是有整修过,任司徒还在为那个英文名汗颜着,可汗颜到最后,又忍不住无声地一笑。只是没成想,他突然回过头来,准确地捉住了她的笑容,微微眯起眼睛,声音沉沉郁郁地,带点似是而非的恫吓:“你还有脸笑?”她怎么没脸笑?反正这男人又不记得是谁给他取的这么个没格调的名字。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拿她没办法,只能加快脚步前行,任司徒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看见他停在了路边一家连名字都没有的早餐店门前。其实记忆已经很久远了,可任司徒站在路边,嗅着从店里溢出的混杂了格式早点的香气,似乎一下就分辨出了这各式香味分别属于哪种早点——豆浆、油条、豆腐脑、烧饼,当然,还有她曾经最爱的云吞和煎饺。甚至她原来习惯坐的那个墙上带电扇的角落,如今还是那样一个白色的电扇挂在那儿,只不过桌椅早就换了新的,不再是原来那样简陋的长板凳。当年母亲还是幼儿学校的校长,因为学校专收聋哑孩子,母亲也比一般的教职员工更加忙碌,根本就没时间给她准备早餐,而这家早餐店,就设在任司徒去学校后门的必经路上,她高中三年的早间温饱问题,基本都是在这里解决的。“老板,两碗云吞,两份煎饺。”时钟已经率先走进了店里,一边对老板说着,一边径直走向了她的“专属”座位。任司徒加快脚步跟上,在时钟身旁入座,倒不是刻意想说俏皮话,而是被熟悉的环境所包围,自然而然地就有感而发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坐着的是我的专属座位?”他有些敷衍地“哦?”了一声。本来看他这种不咸不淡的反应,任司徒都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了,可任司徒转头就见老板正站在热气腾腾的锅边,姿势老练地下着云吞,任司徒的话匣子自然而然地就打开了:“我高中三年早点基本上都在这儿吃的,你刚刚点的那两样,都是我爱最吃的。”任司徒说的是大实话,可他莫非觉得她说这些话是为了讨好他,和他套近乎?才会这样浅浅地笑了下。任司徒准确地捕捉到了他嘴角的那抹笑意,心里更加笃定他这是把她的行为认定为套近乎了。时钟却很快收敛起了笑容,目光投向店外,下巴点了点摆放在店外的那几张露天的桌子:“如果这是你的专属座位的话,那里……就是我的专属座位了。”任司徒顺着他的示意望过去。第一反应是有点不相信——他原来经常坐在那个座位吃早餐?那她怎么可能一次都没看见过他?和她思考的表情不同,她回眸一看这男人,发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却又无奈的回忆,眼里的光几乎可以说是熠熠动人。或许这是成年人的通病吧,年少时的回忆,无论是苦是泪,多年后回想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任司徒也不由得想起当年上学时候的自己,每天早上为了赶早读课,都是急急忙忙地冲进店里要一碗云吞或是别的什么,急匆匆地吃完,时间还有空余的话,就再打包一份煎饺去教室里吃。至于时钟的那个专属座位——任司徒忍不住又望了一眼露天的那一块,似乎……她每次匆匆来,匆匆去,那一块确实容易成为她视线的死角。耳边,他的话还在继续:“我高二之前从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但是有一天,一个同学打包了一份煎饺去教室,偷偷在早读课的时候吃,我就想,她怎么能吃得这么香?后来发现,她买的是这家的煎饺,我尝了一次,味道确实不错,之后就经常来了。”早读课……偷吃东西……任司徒一时僵住,却在这时,一阵香气袭来,生生搅乱了任司徒的思绪——老板端着煎饺走向他们,那热腾的香气便也越飘越近:“来,额外送你们一份煎饺。”如此大方的老板……任司徒不由得感叹,自己在这儿吃了三年的早点,老板都不记得她,可这老板怎么不仅记得时钟,还和时钟很熟的样子?果然,老板的下一句话便是:“阿钟,你最近怎么都不常来了?”时钟笑笑,:“有点忙。”跟之前给予任司徒的那一点点稍纵即逝的笑意相比,他给老板的这抹笑容大方得多。“忙着谈恋爱吧?”老板意有所指地看向任司徒。任司徒刚想对着老板颔首、笑笑,就听时钟语气十分寻常地纠正道:“老同学而已。”任司徒的笑容有点不争气地僵在了嘴边。老板根本不相信他这套说辞,取笑似地盯着时钟看了一会儿:“行!我去给你和你同学盛云吞去。”任司徒都有点羡慕时钟对老板的态度了,等老板一走,他们这桌就彻底没话说了,任司徒其实很想问他口中那个早读课偷吃东西的同学是不是她,可他似乎完全没有对谈的,等两碗云吞端上桌,他就更有理由只吃东西不说话了——他把装着辣椒酱的铝罐从桌角拿到她面前,替她舀了一勺半的辣椒酱,之后就自顾自地低头吃起他自己那碗云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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