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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第2页）

&esp;&esp;许泽神色踟蹰，声音越发低，苏遥却于此时接口道：“无妨无妨，家中是大事，许先生先去照管。这契书上的违约金，先生自是不必在意。”

&esp;&esp;许泽素来知晓，旧京城所有的书铺里，苏老板最是通情达理好讲话，却也没料到，这一趟，话能说得如此顺利。

&esp;&esp;他手头紧俏，免了一大笔违约金，自然感激。顿了顿，因言语木讷，找不到许多好话，只得郑重保证一句：“苏老板放心，应下的书册，许某定然尽早赶出来。待成了，便寄给苏老板。”

&esp;&esp;苏遥略点点头，只道：“不急。”又道一声：“许先生稍等。”

&esp;&esp;许泽见他进门，回来时，却将一个粗布钱袋塞入他手里。

&esp;&esp;许泽连忙推拒：“苏老板，这……”

&esp;&esp;苏遥温声道：“铺中与许先生来往多年，苏某勉强也能算先生的朋友吧。先生祖父有恙，我略尽些心意罢了。先生可不要推辞。”

&esp;&esp;许泽抬头，正对上苏遥清浅温润的眼眸。

&esp;&esp;大抵是生了一张和善的脸，接济钱财之事，也能做得不让人觉得那么难堪。

&esp;&esp;许泽卖字写文为生，一向身无长物，有了这些钱，好歹不愁回乡的路费了。

&esp;&esp;他心下又添十分感激，却碍于脾性面子，只深深行了一礼。

&esp;&esp;苏遥忙避开：“山高水远，许先生一路平安。”

&esp;&esp;许泽望着他纤细文弱的身姿，怔了一瞬，忽而错开眼去，讷讷半晌，低声道：“许某一定还会回旧京的，苏老板……保重。”

&esp;&esp;说罢冒着雨又跑了。

&esp;&esp;身后齐伯刚拿着伞过来：“公子，伞还去送吗？”

&esp;&esp;“罢了。”苏遥远远瞅了一眼，见已无踪影，只得道，“许先生家中事急，跑出去老远了。”

&esp;&esp;他阖上门，回身关住湿凉寒意。店铺中燃着明亮烛火，窗外雨声密密潇潇，灯火中似乎都晕染了层层水汽。

&esp;&esp;数排一人高的书架上，整整齐齐摆着书卷，自经史典籍至戏文画本，无一不有。

&esp;&esp;齐伯一路熄了书架处的烛火，只留下柜台一盏，挪远了些，又推去一盏姜汤：“公子刚才受了风，喝点再算账目。”

&esp;&esp;“哪儿就这么娇贵了。”苏遥笑了下，却依言放下纸笔，端着姜汤喝起来。

&esp;&esp;齐伯瞧着他笑笑：“公子从前最不爱喝姜汤了。”

&esp;&esp;那是因为从前的壳子里装得不是我。

&esp;&esp;众人皆不知晓，苏遥是个穿书穿来的。

&esp;&esp;同名同姓的原主身体孱弱，身患咳疾，进京待考时病死于京城了。

&esp;&esp;苏遥下夜班时出了车祸，一睁眼就穿进了这本他前夜刚翻完的小说中。

&esp;&esp;也算捡回一条命。

&esp;&esp;苏遥捧着瓷盏一饮而尽，笑了笑：“从前是我不够爱惜身体，现在懂得了。”

&esp;&esp;齐伯闻言倒叹口气：“公子一心要考功名的，可惜这身子骨是个拖累，不然必定早就为官做宰了。”

&esp;&esp;老人家对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滤镜都不是一般的厚。

&esp;&esp;高中个进士，倒还不是不能想，但原主出身商贾，毫无家世背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恐怕没那么容易。

&esp;&esp;苏遥不知原主究竟是因何病故的，但醒来后翻到他的日志，却看到最后一页写着——

&esp;&esp;“京中居大不易。宦海沉浮，人心反复凉薄，尤使我心惊。眼下只悔早年荒废祖业，期盼能早日返乡，重兴祖业，安乐一生。”

&esp;&esp;原主应该并未等到返乡，便逝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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