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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由两骑快马牵引着的马车在颠簸的林间小路上匆匆而行,车上笛声轻扬,穿透阵阵凉意,一路向南而去。
&esp;&esp;“怎样,非茗,这首《雁南飞》我吹得可好?”一曲终了,南卿将手中由苦竹制成的竹笛一收,笑眯眯看向身边的凌非茗。
&esp;&esp;凌非茗正专心驾着马车,随口敷衍道:“有形无神。《雁南飞》讲的是凛冬将至,北雁南飞,背井离乡,其心凄凄,其鸣哀哀。你可好,吹得欢欣雀跃,活像树杈上一群吃饱了谷子晒暖了太阳唧唧喳喳唠家常的麻雀。”
&esp;&esp;“凌非茗!注意你跟我说话的语气态度!”南卿听了凌非茗的嘲笑,用苦竹笛戳了凌非茗一下,不服气道:“笛子我才学了几天,哪像你这种能把大蒜瓣吹成水仙花的高手?再说了,我若是吹得不好,那便是你教的太差。我还没说你,你倒嫌弃起我来了!”
&esp;&esp;凌非茗一听南卿又唤她的全名,忍不住噗呲一笑,继续逗她道:“我的语气态度怎么了,你不会真想我把你当成一千多岁的老祖宗尊着敬着吧。小妖花我告诉你,要不是师尊宠着你,我凌非茗堂堂天御宗道师,早把你……”
&esp;&esp;“师姐。”
&esp;&esp;凌非茗话音未落,身后马车车舆内传来一声低唤。凌非茗听得立刻缓缓勒紧缰绳让马车慢慢停稳,这才回头关切道:“如何?非一手臂上的魔焰又不安分了?”
&esp;&esp;南卿将车舆木门打开俯身进去,但见初一昏昏沉沉靠在车厢一角,身上的海青袍和蓝色粗布披风外还披覆着一袭雪白的瑞雪芙蓉披风。初一呼吸十分急促,抖动得白色披风也随之剧烈起伏,一看便知她此刻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esp;&esp;舆外传来凉风,初一下意识动了动,那只被魔焰灼烧过的手臂便从披风中o露出来,红色的魔焰暗纹让人触目惊心,而那些暗纹不断向肩上漫延的势头更是让人焦虑不已。
&esp;&esp;南卿用手背试试初一额头的温度,还是那么滚烫难忍。许是她在车外刚进来,手上凉意让全身燥热灼烧的初一恍惚感到一阵清爽。
&esp;&esp;迷蒙中初一双唇微张,发出几声轻吟,脸色涨得绯红,却没有一滴汗。
&esp;&esp;“非茗快来,非一好烫了。”南卿收回手转头呼唤凌非茗,自己快速从车舆中退出来给凌非茗让了个位置。
&esp;&esp;这会儿凌非茗已将马车彻底停好,闻听南卿呼唤,便将马缰往南卿手里一塞,即刻来到初一身边。
&esp;&esp;“比上次发作更快了。”凌非焉与凌非茗相视而言,墨色瞳眸中流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
&esp;&esp;“是啊,急匆匆赶了十几天的路,气候越来越暖,非一经脉里的魔焰之火也发作的越来越频繁。再这样下去,我们俩怕是要一刻不离的给她镇克心脉了。”凌非茗看似“抱怨”,眉目间却满是心疼。
&esp;&esp;凌非焉没在言语,伸手绕过初一肩背,揽着她稍稍坐起身,又在另只手的指尖汇集道法真气,锁住初一上臂三处经脉穴道。凌非茗随后从青囊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以真气附着针上,将初一的手臂抬起,看准穴道刺了下去。
&esp;&esp;只见那些银针细如牛毛,一根根刺进初一的皮肤里就好像触到了炙热的炉火,从穴位中慢慢蒸腾出白色的雾气,再沿着银针盘旋而上,将淤积在经脉中的魔焰高温尽数释放出来。
&esp;&esp;六根针行毕,初一神色缓和许多。须臾,她殷红的脸庞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随着变得镇定平稳多了。
&esp;&esp;凌非茗见状松了口气,将银针取下放回针囊,向凌非焉道:“暂时止住了。也不知是我灸术不精还是非一发作太快,要是非云师妹能随行而来或许效果会更好些。”
&esp;&esp;凌非焉将初一小心扶着靠回车舆中的软枕上,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也有些刺痛。原来她方才一直揽着初一由凌非茗刺灸穴位,不经意间自己的手臂被压得麻木了却还不自知。
&esp;&esp;凌非焉微皱眉头,把初一的手臂放回披风之内小心盖好。又从袖中取出手帕,将初一额头细汗小心拭去,这才与凌非茗回道:“非墨师兄伤得比非一重,更需要非云师姐照看。非一有你……我,该就够了。”
&esp;&esp;凌非茗讶异凌非焉竟会如此细致照料他人,正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如果直接问起这嘴硬的师妹,她一定说是内疚初一为救她所伤所以才如此尽心,便打消了念头。反正凌非焉的语气可不像字面上表达的那么“大度”。
&esp;&esp;若在平时,凌非茗看到凌非焉如此模样早忍不住尽情揶揄了,可现在她只能又觉好笑又觉悲伤,无奈扬起嘴角露出个抚慰笑容,拍着凌非焉的手臂安抚道:“放心吧,马上就到云城了。到时与仙火教拿了冰冰花,非一就有救了。”
&esp;&esp;凌非焉的注意力都在初一紧扣的双目上,不知凌非茗因她自然而然的动作凭空想了许多,点头言道:“那我们即刻出发吧。”
&esp;&esp;“好。”凌非茗应着正要出去,却见凌非焉好像与往昔有些不同,她眯起眼睛打量了凌非焉片刻,才轻言道:“师妹,是山路崎岖我马车驾得不稳么?你这些天都没好好休息一会,累得眼圈都泛黑了。”说着凌非茗故意瞟了一眼初一,向凌非焉打趣道:“看看人家非一,睡的多香。”
&esp;&esp;南卿在车舆外听了,皱眉道:“凌非茗啊凌非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非一那是睡得香么!快别耽误时间,出来驾车了。”
&esp;&esp;凌非焉为让凌非茗放心,也回应道:“好,我这就小憩片刻。师姐连日驾车十分辛劳,待我醒来替你一段路,你与南卿也稍事休息才好。”
&esp;&esp;“都依师妹。”凌非茗嘴角一弯,笑着退出车舆。
&esp;&esp;皮鞭在空中震响,马儿惊动,八蹄翻走,欢快的《雁南飞》再次传遍山林。日落将西,南疆的冬季就是比北地时日要短,愈渐茂密的滕林已开始吐露新绿嫩芽,或许这隐藏在凋敝中的盎然生机正与车中之人的境遇相同罢。
&esp;&esp;那日坎城,启明星升起之时道灵率天御宗众人终于如约赶到。可惜,战事已近终结,精锐大军毫无用武之地,兴师动众却落得一场徒劳。
&esp;&esp;不过道灵并不惋惜这场徒劳,更在赞叹之余心怀许多慰藉。没想到几个凌尊弟子竟靠五人之力便御下了银眼夜魔的袭击,还将遗失许久的夜幽石夺了回来。这不仅了却了他个人耿耿于心的挂念,更圆满了整个天御宗的夙愿。若说唯一遗憾,便只有法宝算天幡折为两段,自此不复存在。
&esp;&esp;除去那些宏观的宗内要务,最让几位道尊挂心的便是初一与凌非墨的伤势。凌非墨被弟子们寻回营中时,已是奄奄一息只吊着最后一口气。凌非茗与非云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全然不能唤醒凌非墨的意识。
&esp;&esp;非云无奈只得强行以真气介入凌非墨迟滞的经脉,发现他全身的经脉都已被魔焰全部劫持。这股魔焰侵略性极强又十分罕见,非云回想许久,亦不敢确定。按说银眼夜魔乃是大魔,如果凌非墨是在追击银眼夜魔时被银眼夜魔所伤,那他体内的魔焰为何满溢着妖火之息?
&esp;&esp;再去看初一伤势,非云从凌非焉口中得知初一被灼伤的手臂乃是与银眼夜魔正面直击所致。以真气试探时,也是很明显的满溢着强烈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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