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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煦在陆柏清面前也从来不表现出自己的担忧，陆柏清在家的时候他永远都是笑着的，黏黏糊糊地缠着他撒娇，向他索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陆柏清不在家的时候，汤煦的脸上就看不见那些笑容了。没课的时候他总喜欢一个人蜷缩在客厅的小沙发上，抱着膝盖，胡乱地在手机上搜索些与金融有关的新闻，一坐就是大半天。

搜来搜去这么久，汤煦其实也还是看不懂，这并不能让他帮上陆柏清的忙，反而会让他更加焦虑，但他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

这天周末，陆柏清一大早就出了门，汤煦很早就醒了，但不想起床，一直在床上赖到中午才起来。

其实在床上躺着汤煦也睡不着，他的脑袋空空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但就是睡不着，心里发慌发闷。

汤煦穿着拖鞋走出房间，草草地洗漱了一番，坐回那个小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无意识地搜索一些金融相关的关键词。

“吱呀”的开门声响起，杜清秋摸索着走过了过来，喊：“小汤——”

“怎么了小杜阿姨？”汤煦放下手机，站起来去扶她，他回头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到十二点了，于是笑着问杜清秋，“小杜阿姨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出去买点儿回来？”

“不用，小陆早上走的时候给我们留了饭，一会儿在微波炉里热下就行，”杜清秋一手拄着盲杖，另一手摸索着拽着汤煦的手，笑着说，“等会儿再吃饭吧小汤，杜阿姨想跟你聊会儿天。”

“啊？聊天儿？”汤煦有点儿迷茫，但还是很顺从地扶着杜清秋一起坐到了小沙发上，问她，“小杜阿姨你想聊什么？”

“你这段儿时间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杜清秋坐在沙发上，把盲杖放在一边儿，但手还牵着汤煦的手，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因为小陆的事儿？”

“没、没有啊，”汤煦愣了一下，没想到杜清秋会说这个，但很快就笑了起来，声音放的软软的，“你想多了小杜阿姨，我没心情不好，我跟陆柏清在一起这么久了，我肯定相信他的能力。”

“你这孩子，怎么跟我们家柏清一样的脾气，”杜清秋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有点儿无奈，说，“我眼睛确实是看不见，但我又不傻，咱们在一起住这么久了，我还能感觉不到你的情绪吗？”

“我……”汤煦抿了下嘴唇，最终没再否认，他盯着地上的拖鞋，声音轻轻的，“……我就是觉得自己挺没本事的，陆柏清那么辛苦，我很想为他做点儿什么，但我什么都帮不到他。”

“别这么想，小汤，你帮他的已经够多了，”杜清秋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她轻轻地抚摸着汤煦的手背，说，“这段时间柏清这么艰难，换别人大概早就受不了了，你还愿意一直陪着他走过难关，这样还不够吗？”

“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汤煦拧着眉头反问，“他之前帮了我那么多？他现在遇到点儿事儿我就要跑了？我是什么白眼狼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汤，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纯粹，善良，”杜清秋依然笑着，说，“但你不能否认，现实生活中确实有这样的人，没遇到事儿的时候一切都好，遇到事儿了就马上把自己摘干净，跑得比谁都快，好像过去的那些都是假的，一点点儿的旧情都不念。”

“那我确实做不到那么绝情，”汤煦摇头笑笑，说，“而我也没觉得陆柏清会一直这么消沉下去，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这段时间熬过去之后，他肯定还能逆风翻盘的。”

“这样就足够了，小汤，你不可能事事都能帮到他，你们是两个人，有很多事需要他自己去完成，”杜清秋看不见汤煦的脸，只能循着声音的方向抬起脸，她的眼眸中是没有光辉的，但表情依然温和，说，“你能给他的就是坚定不疑的陪伴，这点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们小汤是一个特别棒的恋人。”

“我……”汤煦的嘴唇抿了又抿，他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儿酸酸的，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有点儿发抖，问杜清秋，“真的吗小杜阿姨，你不会怪我没本事吗？如果我家里还像之前一样，如果我——”

“够了，小汤，不用再说了，在我这里你就是最好的，我想柏清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杜清秋开口打断了汤煦的话，语气是淡然而坚定的，她说，“能遇到你这样的朋友，爱人，是我们柏清的福气。”

杜清秋的眼睛看不见，但她淡然而平静的气质，和她聊天很舒服，她总能找到你心底最尖锐的地方，然后一点点地让它变得柔软。

从前汤煦一直很喜欢杜清秋，但直到今天汤煦才真正明白，杜清秋身上到底有多么强大的能量，汤煦终于明白陆柏清为什么在任何事情面前都是从容不迫的了，因为在他的身后有一位这样的母亲。

甚至汤煦再一次觉得羡慕陆柏清了，方淑宜和汤宏深从来就不会夸自己说什么“你已经是一个很好的人了”，更不会教给他什么“陪伴也是有力量的”这种道理。

那两个人对汤煦寄予了很高的厚望，给汤煦转了无数学校，找了无数老师，却连最基本的陪伴都没有给过汤煦，汤煦自然明白不了，原来陪伴本身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凌晨两点，陆柏清手里拎着电脑包，推门走进家门的时候，汤煦和杜清秋还坐在沙发上聊天儿。

杜清秋不知道在讲些什么，脸上挂满了笑容，汤煦坐在旁边儿，眼睛睁得大大的，歪着脑袋听她讲，俩人一个讲一个听，一个比一个认真，竟都没发现陆柏清的到来。

“聊什么呢这是？”陆柏清把手里的电脑包放下，走到俩人身边儿，有点儿好笑地问，“这都几点了？你们俩还不睡觉？”

“我俩的事儿你少打听，这是我和小杜阿姨之间的小秘密，”汤煦朝着陆柏清歪了下头，笑得还挺灿烂的，回眸看了杜清秋一眼，说，“对吧？小杜阿姨？”

“嗯，”杜清秋的表情温温柔柔的，朝着汤煦狡黠一笑，说，“对，这是我们俩之间的小秘密。”

“再小秘密也得去睡觉了，”陆柏清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赶似的把俩人赶回了房间里，说，“这都两点了，有什么秘密明天再聊吧。”

“行了，我俩逗你呢，我们没聊什么，就是小杜阿姨给我讲了你小时候的事儿，”汤煦笑着对陆柏清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对着陆柏清说，“原来咱堂堂陆大学霸小时候也厌学啊？小杜阿姨说你小学的时候还装病不想上课？这跟我当时躲你有什么区别？”

“诶诶，小汤你怎么回事儿，刚刚还说是小秘密呢，怎么转头就卖我，”杜清秋佯装生气地拧了拧眉头，又笑着说，“现在想想柏清小时候的事儿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那时候就那么大点儿的小豆丁，刚会走的时候站起来才到我的膝盖，转眼都长成大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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