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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宁樱不想和熊二有所牵扯,但是话说到这个份上,她没法反驳黄氏,只得先应下,“听娘的。”
&esp;&esp;雪不见停,黄氏就在屋里陪着宁樱练字,宁樱握笔的姿势端正,端坐在书桌前,神色专注,精致的五官愈发娇艳,很难看出她刚学会写字不久。
&esp;&esp;最后一笔落下,宁樱收了笔,侧目盯着一边椅子上坐着的黄氏,黄氏浑身带着股爽利,比起府里的一众姨娘,容貌的确不算出众,身上穿的衣衫还是前两年做的,有些旧了,看起来,一点不像三房的主母,更像严于律己的女夫子,她记得上辈子,黄氏死后,留下一本亲笔写的账册,然而,她不认得上边的字,问吴妈妈,吴妈妈钻研许久也说不识,黄氏病重的那段时间,所有的账册都重新梳理过,特意请人誊抄过,唯独那本账册,没有备份。
&esp;&esp;“娘,您写的字过些日子您自己都不记得,那田庄铺子送过来的账册会不会有问题?”宁樱收起书桌上的纸,搁下笔,歪着头看向正端详她字的黄氏。
&esp;&esp;“娘不认得的字说明多是些无关紧要的,真正有用的都记着呢,又听吴妈妈给你抱怨了?在庄子上闲来无事,我随意练练,字好看与否不重要,自己没忘记怎么用笔怎么写字就好。”宁樱的字中规中矩,笔画干净利落,字的停顿和收尾,像极了她写字的习惯,黄氏没有生疑,母女连心,字写得像不算什么。
&esp;&esp;母女两说着话,前边的管家来了,说是宁伯瑾病了,人送到梧桐院去了,询问黄氏用不用过去瞧瞧,看着管家,黄氏心领神会,该是宁国忠的意思,以宁伯瑾的性子,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死缠烂打,“你请大夫给三爷瞧瞧,我马上过去。”
&esp;&esp;宁樱不知晓园中宁伯瑾取披风给黄氏的事,听闻宁伯瑾生病,惊奇道,“回来时父亲身子骨还好好的,怎突然不好了,娘,我和你一道去看看吧。”
&esp;&esp;“天冷,你父亲受了凉不算什么大事,你好好歇着,明日记得去荣溪园给老夫人请安。”今日去过,明日继续借故生病的话说不过去,黄氏知晓宁樱会做得很好,仍忍不住提醒她。
&esp;&esp;“樱娘记着呢,娘,您和父亲说,明早樱娘过去请安。”她怀疑宁伯瑾生病另有玄机,否则,怎么病的时机不早不晚,正好在她们回来后?
&esp;&esp;黄氏走后,宁樱给金桂使眼色,示意金桂出门打听下发生了何事,宁伯瑾和黄氏在园中说话不是什么秘密,金桂回来得快,看闻妈妈在屋里,金桂不敢往宁樱跟前凑,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待闻妈妈走出来,她才四平八稳走了进去,凑到宁樱耳朵边,小声将园中的事情说了。
&esp;&esp;宁樱眯了眯眼,心下沉着,反常即为妖,黄氏该是怀疑宁伯瑾的动机了,想来也是,如履薄冰的夫妻关系忽然一方转了性子,想要改正,如果不是另有所图便是心怀不轨。
&esp;&esp;回禀完这句,金桂想到另一件事,语气变得含糊不清起来,“小姐,奴婢还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esp;&esp;说这话的时候,金桂回眸盯着帘子,神色戒备。
&esp;&esp;“何事?”金桂在府里有自己的人脉,宁樱早就清楚的,她不排斥,因而从未细问过,这会看金桂神色不对,她不由得来了兴致,直起脊背,面容肃穆。
&esp;&esp;“今日,月姨娘去了竹姨娘院子,两人嘀嘀咕咕说了许久的话,出来时,月姨娘神清气爽,脸色红润,像遇着什么好事似的。”金桂清楚她是宁樱身边的人,不该打听太太和姨娘的事情,可有人将消息漏给她听,她听着了不告诉宁樱,心下难安,竹姨娘和月姨娘明争暗斗多年,相安无事的说话还是头一回,不用说,两人是为了对付太太,太太膝下没有儿子,不受宠,这些日子三爷频频去梧桐院,两人该是着急了,金桂生在后宅,争风吃醋的事情看得明白。
&esp;&esp;宁樱别有意味的冷哼了声,月姨娘风光无限,十足是个没有城府的,想想也是,脸蛋生得漂亮,又有宁伯瑾的宠爱,年纪轻轻难免心浮气躁,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竹姨娘则不同,她深谙后宅生存之道,哪怕生了三房的长子,她为人十分低调,会咬人的狗不叫,她突然好奇月姨娘这些年是如何在和竹姨娘的争斗中活下来的,“金桂,你在府里,可否知晓这些年竹姨娘和月姨娘的事儿?”
&esp;&esp;金桂屈着身子,恩了声,细细说起月姨娘进门后的事儿,一刻钟的时辰,宁樱才听完,感慨道,“人啊,不得不说是要靠运气的,月姨娘这些年运气不错,可再好的运气也有用完的一天,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esp;&esp;竹姨娘惯用的伎俩就是挑拨离间,月姨娘年轻气盛,心里一根筋,所有的姨娘中,月姨娘是一门心思为宁伯瑾好的人了,所以才会得到宁伯瑾的喜欢,如今宁伯瑾有心挽回和黄氏的关系,月姨娘心里害怕了,怕宁伯瑾会抛弃她,得到过的宠爱有朝一日悉数没了,于争强好胜的月姨娘来说如何承受得了?
&esp;&esp;接下来,月姨娘就该有所行动了。
&esp;&esp;翌日清晨,院子里传来第一声刷刷的扫地声,宁樱便睁开了眼,夜里浅眠,反反复复会被噩梦惊醒,只有听到院子里的声响后,她才敢相信眼下的生活不是镜花水月不是她幻想出来的。
&esp;&esp;她实实在在又活着,一头乌黑秀亮的头发,五官明艳动人,没有生病,没有咳嗽。
&esp;&esp;“小姐醒了?”金桂伺候的这些日子大抵摸清楚了宁樱的性子,早起要照镜子,如半夜醒过来那般,紧接着才是穿衣洗漱。
&esp;&esp;宁樱掏出镜子,不放心的瞄了两眼里边的人,问道,“昨晚,我的咳嗽是不是好些了?”反反复复,她摆脱不了梦境,捂着嘴,不停的咳嗽,手中染血的帕子换了一张又一张。
&esp;&esp;说起这个,金桂当即皱起了眉头,“小姐用不用请大夫瞧瞧,奴婢听着咳嗽得挺厉害的,莫不是生病了?”而且,从她服侍宁樱的第一晚开始,宁樱的咳嗽未停止过,她私底下和闻妈妈说过,闻妈妈摇头叹息,满是无奈,该是宁樱不准闻妈妈多说的原因。
&esp;&esp;“我没事,夜里认床才这样的,习惯了就好。”将镜子放回原处,宁樱暗暗松了口气,起床下地,今日得去荣溪园,又是与老夫人虚与委蛇的时候。
&esp;&esp;之前,宁樱先去梧桐院给黄氏请安,入屋后鼻尖充斥着浓浓的药味,黄氏坐在西窗的椅子上翻阅着过往十年的账册,田庄铺子进项一年比一年少,黄氏怀疑铺子管事偷偷昧了银两,亲自核对账目,年年如此。
&esp;&esp;堆积如山的账册挡住了黄氏身影,宁樱上前,给美人榻上躺着的宁伯瑾行礼,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宁伯瑾褪去了书卷气,脸色苍白,如画的眉目间带着病弱的气息,见是她,宁伯瑾招手笑了笑,“小六来了?”
&esp;&esp;宁樱屈膝施礼道,“父亲病可好些了?”
&esp;&esp;“没什么大碍了,你别担心。”说完,宁伯瑾想起什么,捂着嘴轻咳一声,又道,“听着我嗓子是不是变了,全身使不上劲,痊愈的话,只怕还要几日的功夫。”视线有意无意的看向旁边桌上,回应他的是沙沙的翻书声,并未有其他,宁樱明白宁伯瑾是想让黄氏心生同情故而对他好些,看屋里的情形,宁伯瑾夜里该是歇在这美人榻上的。
&esp;&esp;“娘。”宁樱转过身,走向桌子,向黄氏打招呼,今早要去荣溪园请安,看黄氏不紧不慢的样子,宁樱觉得不对劲。
&esp;&esp;“你父亲病了,我要留下照顾,你祖母的意思最近不用过去请安了,你跟着夫子好好识字,娘这边没什么事儿,用不着过来。”
&esp;&esp;这时候,边上又传来宁伯瑾的咳嗽,黄氏不以为意,“既然来了,你在旁边练练字,叫你父亲指点你几句。”
&esp;&esp;宁伯瑾闻言,爬起身坐好,自己抽了个大红色的靠枕靠在身后,“也成,我向衙门告了假,暂时不去了,小六乃宁府正经的嫡女,出门不能给宁府丢脸,字如其人,字就是一个人的脸面,更是要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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