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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第1页）

&esp;&esp;裴明淮听着，忽地觉着洪响话里有话，道：“蛛丝马迹？若真是鬼王设宴，天一亮便烟消云散，你等又打算去找什么蛛丝马迹？听你这般说……”

&esp;&esp;洪响两眼仍盯在裴明淮脸上，但眼神却十分迷茫空洞，似乎有极不解的事闷在心头一般。“裴公子果然聪明得紧……我就跟您老说实话了，白水村的阿蓉是我的远房表妹，她……她真的死得好惨哪……我若是个会法术的道士倒好了，也许还能去杀了那鬼王替阿蓉报仇……”

&esp;&esp;裴明淮奇道：“白水村？阿蓉就是那个被鬼王下贴子强娶，村里人不愿意，以致全村惨死的姑娘？”

&esp;&esp;洪响点头，道：“正是。”他声音极是苦涩，这粗豪汉子眼里竟也有了点点泪光，“我跟阿蓉自小就相识，我们都是白水村的人。那一年，我有公事外出，这一趟走得可久，足足走了大半年。那一趟很捞了些油水，我心里十分喜欢，想着这趟回来，总能娶回阿蓉了……没想到，我回来的时候……阿蓉已经被鬼王给抢走了……”

&esp;&esp;裴明淮眉头一掀，道：“洪捕头，你说阿蓉最后还是被鬼王给抢走了？你是如何知道的？我听说，白水村中不但村民，连鸡犬都不留，就连附近想来替他们收尸的村民进来，也一般的暴毙而亡……”

&esp;&esp;洪响低头，声音已然哽咽。“那时候，我也不在这里。众人都说，看到一乘轿舆被抬上了山，还听到女子的惨呼之声……”

&esp;&esp;裴明淮问道：“那阿蓉最后下落如何？”

&esp;&esp;洪响本来就已双目发红，此时竟放声哭了起来。“数日之后，我在凤仪山下发现了阿蓉。她浑身赤裸地浸在水潭里，满身是伤，面目全非，连舌头都被割掉了！我的阿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对她是再熟悉不过，就连我都认不出是她了……只是她左腕上戴着一只银镯，那银镯我自然是认得的，是我送她的，她一直戴在手上……”

&esp;&esp;裴明淮皱眉道：“难道这鬼王娶亲，向来都是把娶来的新娘弃尸在凤仪山下？”

&esp;&esp;洪响一面哭，一面大摇其头道：“不，只有阿蓉是找到了尸首的。别的鬼嫁娘被喜轿抬上山后，便从此不知所踪……附近的百姓都悄悄议论说，一定是白水村的人不愿将阿蓉献出，鬼王大怒之下，不但把白水村的老老少少全都杀死，就连抢去的阿蓉不能幸免，把她弃尸山下，就是为了警告我们，以后再不可对他有任何违拗之举……”

&esp;&esp;裴明淮道：“从那时起，再没人敢不献新娘给鬼王？”

&esp;&esp;洪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未曾回话，只听姜优的声音，在不远处幽幽响起。“裴公子所言无差，自阿蓉之后，新娘一年一送，再无人有丝毫违拗。谁又愿意家破人亡？……直到这鬼王的贴子，到了我姜家……”裴明淮回头望她，只见姜优唇角微翘，泛起了一丝极淡的笑意，笑容中却颇有凄惨之态，“我大哥二哥已然丧命，想来数日之后，陈尸凤仪山的便是我罢？”

&esp;&esp;洪响哭声顿收，大叫道：“姜姑娘，我决不会让这等事发生的！”他说这话时脸涨得通红，两眼圆睁，连拳头也握紧了。

&esp;&esp;姜优柔声道：“洪大哥，多谢你这份心意了。唉……阿蓉服侍我那么些年，我原想着可送她出嫁，替她多置办些嫁妆，没想到……”说到此处，她眼眶一红，强笑道，“唉，洪大哥，你可是来办差的，怎么自己倒先哭起来了呢？我家里……如今……”

&esp;&esp;洪响此刻方记起自己还是个“捕头”，忙一整面容，道：“姜姑娘，是我不好，我这就去。”

&esp;&esp;姜优点头道：“还有一件事，秦伯父方才来告诉我，昨晚上山的那些轿夫乐师，都已经回来了。”

&esp;&esp;裴明淮讶然道：“回来了？”

&esp;&esp;洪响忙道：“裴公子有所不知，凡是送鬼嫁娘上山的轿夫，

&esp;&esp;裴明淮也早在思忖姜亮的话，姜亮对卓子青似乎是恨之切齿，又口口声声说自己“眼瞎糊涂”，这么说，姜明与卓子青有奸情，恐怕是实。这姜亮醉酒之后，口不择言，且又极是冲动，若说他因此愤而杀妻杀兄，似也不无可能。当下道：“若是这姜亮昨夜只独自一人，那便十分可疑。还有谁会比姜家人更熟悉姜家？”

&esp;&esp;洪响拍手道：“裴公子，你说的是。我跟姜家可说是极熟了，也是常常来此，我进出仍是要人带路的，从不敢自己乱走。要说是外面来的人把姜家人杀了，我还真是不信，压根就没那么想过！”说着又摇头道，“但我跟姜家几兄弟都熟得很，若说他们手足相残，我倒也不怎么信。”

&esp;&esp;裴明淮回思自己与姜明姜亮见面的情状，他跟二人接触甚少，只是寥寥数面而已。姜明粗豪爽快，姜亮却甚谨慎精细。当下问道：“我跟姜家的老大不曾谋面，不知他是个何等样人？……”

&esp;&esp;洪响脸上忽然现出了恐惧之色，对着裴明淮凝望了半晌，方道：“裴公子，姜大爷已经身故了。”他见裴明淮脸上殊无惊讶之色，奇道，“裴公子已经知道了？您……您的消息可真灵通。”

&esp;&esp;裴明淮道：“是姜姑娘告诉我的。他又是什么样的人？”

&esp;&esp;洪响略一迟疑，道：“姜峰年过四十，素来不喜说话，天天抱着书看。我跟他，也没什么聊得来的。哦，他精通医理，跟秦苦最谈得来。”

&esp;&esp;裴明淮道：“他没娶妻？”

&esp;&esp;洪响道：“妻子早丧，好像是病故的。”

&esp;&esp;裴明淮道：“洪大哥，姜峰身死之时，也是你来查验尸体的？”

&esp;&esp;“是我。”洪响苦笑道，“我说过了，这方圆百里，管这些杀人越货的事儿的就是我。哦，裴公子，我可不是在你面前吹嘘——这也实在没啥好吹嘘的。也有一阵子了，我反正是一点线索也找不到，一筹莫展。唉，说他平白无故地上吊自尽，谁也是不信的！何况……何况……”

&esp;&esp;裴明淮道：“何况什么？”

&esp;&esp;洪响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是说不尽的怪异。“裴公子，他死的时候悬在房梁之上，摇摇晃晃。可是，可是，他脚下，却没有凳子之类的物事！”

&esp;&esp;裴明淮脸色也随之一变，继而又笑道：“或者是这姜峰轻功不弱，跃上一手搭住房梁，将白绫打结，再将头穿过？”

&esp;&esp;“裴公子，姜峰是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姜家就他不好武。”洪响道，“他只喜读书写字，都说什么书生连缚鸡之力都没有，姜峰就是那种人！他能跃上房梁？不可能！”

&esp;&esp;裴明淮道：“若是有人将他吊至房梁呢？一个好手，定能办到。”

&esp;&esp;洪响又瞅了他一眼。“裴公子，这又回到我们刚才说的那话上了。姜家庄不是人人都可进来的。”

&esp;&esp;裴明淮皱眉，他心知洪响所说不假。这么说，杀姜家人的，就只能是他们姜家人自己了？他正要说话，忽听到姜优的声音响起，清脆明亮。“洪大哥，我也有很多疑团，一直不解。我姜家此次起祸，乃是由姜优而起，自当由我一人承担，累及家人，姜优心中不安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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