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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节（第2页）

&esp;&esp;申孙将拜帖递还给苏秦，略带歉意道：“在下将苏子求见之事禀报主公，主公说，如果苏子是为谈论人事而来，就请另择时日。”

&esp;&esp;苏秦一怔：“此是为何？”

&esp;&esp;申孙低声解释：“是这样，近来君上龙体欠安，国中大小事体全由主公一人操持，主公从早至晚为国事烦心，是以厌倦谈论人事。”

&esp;&esp;苏秦沉思片刻，抬头道：“烦请家老再去禀报相国，就说在下不言人事，可否？”

&esp;&esp;申孙大是惊奇：“不言人事，却言何事？”

&esp;&esp;“鬼事。”

&esp;&esp;申孙迟疑有顷：“苏子稍候。”拔腿走出，不一会儿，再至厅中，拱手让道，“苏子，主公有请。”

&esp;&esp;苏秦亦拱手还礼：“家老先请。”

&esp;&esp;二人一前一后，步出前厅，沿林荫小径走入后花园，趋入听雨阁中。

&esp;&esp;苏秦叩道：“洛阳士子苏秦叩见相国。”

&esp;&esp;奉阳君略略欠下身子，伸手让道：“苏子免礼，请坐。”

&esp;&esp;苏秦谢过，起身坐于客位。申孙示意，一个奴婢端上茶水，退去。奉阳君将苏秦上下打量一番，甚是好奇地说：“听闻苏子欲言鬼事，赵成愿闻其详。”

&esp;&esp;“是这样，”苏秦侃侃言道，“旬日之前，草民自周赴赵，将近邯郸时，天色向晚，放眼四顾，方圆竟无人家。草民正自惶惑，看到路旁有一土庙，遂踅进去栖身。睡至夜半，草民忽闻人语，乍然惊醒。”

&esp;&esp;奉阳君乍然惊问：“荒野之地，何人说话？”

&esp;&esp;“是啊，”苏秦接道，“草民也觉奇怪，侧耳细听，出人语者原是庙中所供的两尊偶像，一尊是木偶，另一尊是土偶。”

&esp;&esp;奉阳君松下一气，点头应道：“哦，原是此物，倒也成趣。你且说说，他们所言何事？”

&esp;&esp;“他们似在争执什么，草民听那话音，已辩许久了，该到木偶说话。木偶长笑一声，语气里不无讥讽，‘土兄，你扯远了。你瞧我，要多威风有多威风，要多神气有多神气，哪儿像你，横看竖看不过一个土疙瘩，只需一场大水，就得变成一摊烂泥。’”

&esp;&esp;“嗯，”奉阳君再次点头，“此话在理。土偶如何作答？”

&esp;&esp;“土偶也笑一声，沉声应道，‘木兄此言差矣。纵使大水冲坏我身，我仍将是此地的一堆黄土。木兄却是无本之木，大水一来，别无他途，唯有随波逐流，茫然不知所终。况且世事无常，如果不是大水，而是一场烈焰，木兄处境，实在不堪设想啊！’”

&esp;&esp;听到此处，奉阳君打个惊怔，恍然明白过来，抬眼望向申孙，申孙的嘴巴掀动几下，竟无一语出口。

&esp;&esp;苏秦看在眼里，拱手问道：“草民斗胆请问相国大人，木偶与土偶之言，孰长孰短？”

&esp;&esp;奉阳君沉思有顷：“苏子意下如何？”

&esp;&esp;“苏秦以为，土偶之言更合情理。无本之木，不能久长啊！”

&esp;&esp;奉阳君又是一阵思忖，拱手说道：“苏子所言鬼事，甚是精妙，赵成开眼界了。赵成今日起得早了，甚觉困顿。苏子若有闲暇，可于明日此时复来，赵成愿听宏论。”

&esp;&esp;苏秦起身拜道：“草民告退。”

&esp;&esp;申孙送走苏秦后急急返回，见奉阳君仍然坐在那儿，似入冥思，遂哈腰垂首，立于一侧。

&esp;&esp;奉阳君头也不抬，似是自语，也似是在对他说：“‘无本之木，不能久长’，苏秦此话，是喻本公无中枢之位，却拥权自重，未来命运，就如这木偶呢！”

&esp;&esp;申孙急道：“狂生妄言，主公不可轻信！”

&esp;&esp;奉阳君斜他一眼：“你且说说，苏子如何妄言？”

&esp;&esp;“主公本是先君骨血，德才兼具，深得人心，绝非无本之木。苏秦在此危言耸听，无非是想借此博取主公器重，谋求锦衣玉食而已。”

&esp;&esp;奉阳君又思一时，点头道：“嗯，这话也还在理。不过，苏秦眨眼之间竟能想出以鬼事求见，还能拿木偶、土偶之事暗喻本公，也算是个奇才。”

&esp;&esp;申孙眼珠儿一转：“依小人观之，苏子言辞甚是犀利，主公若用此人，或会受他蛊惑，动摇心志，尽弃前功。”

&esp;&esp;奉阳君略显迟疑：“只是，本公许他明日复来，原是想用他的。若不用他，就不会要他来了。眼下百事待举，本公哪有闲心听他瞎扯鬼事？”

&esp;&esp;“主公若是不愿听他瞎扯，明日待他来时，小人自有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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