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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第3页）

&esp;&esp;苏秦一直走到门口，四甲士仍旧动也未动，似是没有注意到他。苏秦不敢硬闯进去，只好顿住步子，咳嗽一声，揖道：“周人苏秦求见大周天子陛下，烦请军士通报！”

&esp;&esp;四人这才打个愣怔，醒过神来，抖起精神，将戟横起，各拿眼睛上下打量苏秦。苏秦再揖一礼，递上拜帖，朗声重复：“周人苏秦求见大周天子陛下，烦请军士通报。”

&esp;&esp;一名甲士接过拜帖，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一身布衣，既无车乘，又无仆从，顿时起了小之心不还礼不说，还把眼睛一横，大声问道：“你是周人，家住哪儿？”

&esp;&esp;苏秦再揖：“伊洛之东，轩里。”

&esp;&esp;“是轩里呀，”另一甲士接道，“在下去过，都是隶农，一窝子打牛屁股的！”

&esp;&esp;众甲士哈哈大笑起来。

&esp;&esp;苏秦正自愠怒，头前说话的甲士走过来，用鼻子嗅嗅苏秦的衣冠，点头道：“嗯，你说的是，这人身上真还有股牛屎味儿！”

&esp;&esp;几个甲士越发笑得开心。

&esp;&esp;苏秦万未料到会在此地遭人抢白，顿时怔了。

&esp;&esp;一个甲士见他不走，猛将眼睛一瞪，大声喝道：“你还不走，想吃肉栗子么？”

&esp;&esp;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苏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竟是傻在那儿。那甲士猛一跺脚，又将戟头连连捣在地上：“你个臭牛屁股，还不快滚！”

&esp;&esp;苏秦这才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仓皇离去，身后传来那群甲士更加开心的哄笑声，再后是一句“哼，一个抠牛屁眼的也想朝见天子，大周天子虽说落势，也是这么好见的吗？”

&esp;&esp;苏秦又羞又愤，一路逃过两条街道，放缓步子，越想越是气恼。与此同时，隐藏于内心深处的自卑感也被这番羞辱释放出来。苏秦摘下头冠，拿在手中看有一时，又将自己身上的衣着打量一番，长叹一声，自语道：“唉，这世道，狗眼看人低，似我这般出身，若无衣冠，连门也进不去。”

&esp;&esp;正自忖思，苏秦一眼瞥到远处有家门面考究的裁缝店，心头一动，径走过去。

&esp;&esp;此店装修考究，门面奢华，店中挂满各式精工制作的冠带、鞋袜、服饰等，另有许多面料、皮毛等，色彩艳丽，质量上乘，门额上更写着“王城第一剪”五个金字。看得出来，门面生意并不好。洛阳王气已失，百业凋落，富贵人家越来越少，此店也就门可罗雀了。

&esp;&esp;听到脚步声，店中伙计迎出来，但在瞥见苏秦衣着后，旋即扭身进屋。见苏秦也跟进来，伙计吃一惊，倚在柜边，不冷不热道：“客官有何贵干？”

&esp;&esp;苏秦逐一审视挂在店中的各式华服，见到一套士子服甚是中眼，指着问道：“这套服饰全做下来，得多少金子？”

&esp;&esp;伙计见问，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扑哧笑道：“不瞒客官，这套服饰不适合你！”

&esp;&esp;苏秦冷笑一声，板起面孔：“我在问你多少金子？”

&esp;&esp;伙计见苏秦虎脸，这也意识到自己违了生意上的规矩，忙打一揖，赔笑道：“客官，这是名士服，一身三套，有春秋装、夏装和冬装，不单卖。春秋、夏装面料是从楚国郢都来的，冬装面料是燕、赵来的正宗裘皮，三套去年十金，今年生意不好，掌柜削价，八金即可！”

&esp;&esp;苏秦将手伸入袖中，摸出那袋布币，拿在手中，还过一揖：“收订金吗？”

&esp;&esp;伙计看他只有一袋钱币，知他不是买家，白他一眼，摇头道：“本店是‘王城第一剪’，在洛阳没有第二家，因而不收订金。客官若要实做，须付清八金，十日后取——”

&esp;&esp;不及伙计说完，苏秦已是一个转身，大步离去，背后传来伙计不屑的声音：“嘿，这人真是，我说这套不适合你，偏是不信！”

&esp;&esp;中午时分，各家都在吃饭，大街上甚是冷清。苏秦本欲拜访琴师，经这两番折腾，竟是没了心情，肚子也无一丝饿意，漫无目标地沿街溜达，手中下意识地不断揉搓苏厉早上塞给他的那袋钱币，眼前反复闪浮甲士的嘲弄、伙计的不屑。

&esp;&esp;苏秦拐进一条不大的胡同，欲从那儿抄近路回家。走没多远，身后传来一阵骚动。苏秦回头望去，见是一条黑狗夹着尾巴“汪汪”叫着狂奔过来，两个壮汉各执棍棒，大声吆喝着追在后面。苏秦闪到一边，黑狗从旁边直蹿过去，没跑几步，却见前面现出另一汉子，手拿棍棒堵在胡同的另一端。

&esp;&esp;眼见无处可逃，黑狗只好回头，奔至苏秦脚下，伏在苏秦面前，全身直打哆嗦，两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呜呜哀鸣。三个持拿棍棒的大汉前后围拢过来，黑狗越发战栗，呜呜叫着，钻进苏秦的两腿中间。

&esp;&esp;一个壮汉叫道：“这位兄弟，让开！”

&esp;&esp;苏秦扫他们一眼，非但不让，反而蹲下身子，伸手抚摸黑狗。黑狗颤抖着伸出舌头，一下接一下地舔他手指，口中呜呜叫着，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尾巴不停晃动，百般讨好，乞求他的解救。

&esp;&esp;苏秦拍拍它的脑袋，抬头看着一个壮汉：“你们为何追它？”

&esp;&esp;那壮汉道：“我们是肉铺伙计，方才买回几条狗，一不小心，让这条溜了！”

&esp;&esp;苏秦继续抚摸黑狗：“花多少钱买的？”

&esp;&esp;“十块铜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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