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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节（第1页）

&esp;&esp;张仪谢过，起身坐于威王对面。

&esp;&esp;楚威王拿过白子，将装有黑子的檀木盒子推给张仪：“张子是客，请执先！”

&esp;&esp;张仪谢过，接过盒子，摸出一子，拿在手中，只将两眼紧盯棋枰。

&esp;&esp;威王候有一时，见张仪迟迟不落子，抬头望向张仪：“张子为何不落子？”

&esp;&esp;“回禀陛下，”张仪应道，“仪在观这棋局。”

&esp;&esp;威王奇道：“子尚未落，不过是个空枰，何来棋局？”

&esp;&esp;“陛下请看，”张仪手指空枰，“此处虽为空枰，却是纵横纠结，纵有纵道，横有横道，棋局无处不在。”

&esp;&esp;威王凝视棋枰，有顷，缓缓放下手中白子，抬头望向张仪：“寡人愚痴，请张子详解。”

&esp;&esp;“仪敢问陛下，既要对弈，可知棋道？”

&esp;&esp;“哦？”威王惊道，“棋也有道？”

&esp;&esp;“万物皆有道，”张仪侃侃说道，“棋法天象地，传为上古圣人摩天地之道得之，自然有道。天圆棋圆，地方局方。万物从一而起，一即天元之位。棋路三百六十，以象周天之数。三百六十分而为四，以法四季。隅各九十路，以应一季三月之日数；子分黑白，以别阴阳。局方而静，棋圆而动。自古迄今，弈无同局，与《易》相合，喻天道变化。”

&esp;&esp;张仪将鬼谷子的临别棋喻添油加醋地倒手贩卖，楚威王听得目瞪口呆，抱拳敬道：“传闻弈秋善弈，天下无敌，听张子此论，堪比弈秋了！张子不远千里而来，能以一局教寡人乎？”

&esp;&esp;张仪抱拳还礼道：“仪谢陛下褒奖！”拿出一子，抬眼望着威王，“敢问陛下，是弈大，还是弈小？”

&esp;&esp;楚威王又是一怔，沉思一时，问道：“弈小何讲？”

&esp;&esp;张仪将子镇于一角：“弈小可守一隅，筑连城作无忧之角，修长城成金刚之边，陶陶乎乐在其中，巍巍乎不可侵犯。”

&esp;&esp;楚威王似有所悟，点头问道：“那……何为弈大？”

&esp;&esp;张仪收起布于角落之子，“啪”的一声将其镇于棋局中心的天元之位：“弈大可据天元，上应天道，下顺地理，中和民意，守一而抚四隅！”

&esp;&esp;此言一出，楚威王全身一震，目不转睛地凝视张仪，似要看穿这个年轻士子的内心深处究竟在想什么。

&esp;&esp;张仪亦凝视注目，与他对视。

&esp;&esp;有顷，楚威王放下手中棋子，身子后仰，语调放缓：“张子大才，寡人敬服。张子是弈大棋之人，寡人棋艺平庸，只能弈小，不可弈大，只能令张子失望了！”

&esp;&esp;眼见楚威王摆出拒绝架势，张仪急了，拱手陈辞：“能守一而抚四隅者，必有大德大力。仪遍观天下，能据天元之位者，非陛下莫属啊！”

&esp;&esp;楚威王微微摇头：“天元之位早为周室所据。楚人虽不服周，却是历代尊周，寡人怎能雀占鸠巢呢？”

&esp;&esp;“陛下有失偏颇，”张仪力辩，“天元之位虽属周室，然周室式微，力不胜逮，致使四隅不抚，乱势混生，天下失道，乐坏礼崩，魏、齐蕞尔小邦，早已起而代之，宋公偃居弹丸之地，也敢称王，陛下——”

&esp;&esp;张仪顿住不说，目视威王。

&esp;&esp;“唉，”楚威王略顿一下，摇头叹道，“张子所言虽是，却是过博过大，寡人德微力薄，心有余，力却不足！”

&esp;&esp;听到“心有余”三字，张仪旋即一笑，再次拱手：“陛下，天道在一，唯有一以贯之，方达和谐。方今天下，失道缺德，由一而生多，由多而生乱，致使乱象纷呈，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天道既生于一，必归于一。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民心所向。陛下德、力兼具，自当顺天应命，施大爱于民，救百姓出水火之苦，不可过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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