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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安德烈感激涕零，哽咽着又去啃螃蟹。而马从戎好整以暇的扭头望了窗外的风景，思绪是有条有理的分明。霍相贞在他手心里，霍相贞身边的宠臣，他也得一一的攥住。当然，凭着安德烈的资质，想必是不大适合成为新一任副官长。但是元满活着的时候愣头愣脑，也未见得如何高明。适不适合的，还不全听霍相贞的一句话？

&esp;&esp;入夜时分，霍相贞坐在池子里泡澡。马从戎穿着裤衩蹲在池子边，手掌缠了毛巾给他搓背。搓完后背搓前胸，借着电灯光芒，马从戎用手指摩挲了他一侧胸膛，发现了几点淡淡的浅痕：“是疤？”

&esp;&esp;霍相贞低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答道：“疤。”

&esp;&esp;是顾承喜留给他的疤。顾承喜的牙口很好，不次于元满，一口给他咬了个记号。

&esp;&esp;马从戎握了他的右手，右手背也有块平平整整的疤。从手背搓到小臂，再从小臂搓到肩膀，末了握着毛巾松了手，他向下说道：“大爷，换胳膊！”

&esp;&esp;霍相贞坐在水中，池子深，水也足。清澈水面倒映了天花板的电灯光，温暖的水汽飘荡着向上蒸腾。霍相贞仿佛是从一片波光粼粼的薄雾之中探了身，金色的皮肤紧绷滑泽，肩膀胸膛流动着点点闪烁的水珠子，是真正的披星，真正的戴月。

&esp;&esp;马从戎看得怔了，恍惚中感觉霍相贞伸手拽了自己一把，自己便像一条银鱼一样滑入水中。后背贴了霍相贞的胸膛，痛苦尚未开始，他先提前的沉迷战栗了。

&esp;&esp;霍相贞在池子里兴风作浪，马从戎被他禁锢在了怀中，则是只能随波逐流。待到霍相贞心满意足时，他已经虚弱得只剩了一丝两气。

&esp;&esp;霍相贞出了池子裹了浴袍，自顾自的回了卧室。马从戎把手臂横撂上了池子沿，把脸埋进臂弯里缓缓的呼吸。水已经凉了，吸收着他身体的热量。他也想走，但是腿软心慌，彻底没了余力。

&esp;&esp;翌日下午，霍相贞从外面回来，正好遇见了要出大门的泰勒医生。三言两语的交谈过后，他这才得知马从戎生病了。不是大病，感冒发烧而已，泰勒医生给他留了一瓶退烧药片，吃过之后睡足一觉，想必也就没有大碍。

&esp;&esp;霍相贞十分诧异，仿佛生平第一次意识到马从戎也会生病。惊讶到了极致，他亲自进了马从戎的卧室。顶天立地的站在床前，他低头和床上的马从戎对了眼。马从戎略略的有些脸红，嘴唇却是苍白。目光沉滞的望着霍相贞，他笑了一下，有气无力的开了口：“大爷回来了？”

&esp;&esp;霍相贞俯视了盖着厚被的马从戎，不知为何，对于此情此景不能吸收理会。抬手向后一捋新剃的短头发，他又十分严肃的挠了挠后脑勺。像要审贼似的，他沉声问道：“你现在……觉着怎么样？”

&esp;&esp;马从戎答道：“没事儿，昨晚儿冻着了。刚吃了泰勒医生的药，睡一宿就能好。”

&esp;&esp;霍相贞双手叉腰，在床前又横挪了一步。外面的形势已经是瞬息万变了，他可禁不住家中也生变故。又因为马从戎一贯不生病，所以他隐隐的有些恐慌，很怕马从戎会像元满一样说没就没。眨巴着眼睛看了对方片刻，他一时间无话可说，悬着一颗心转身走了。

&esp;&esp;马从戎也没指望他会关怀自己，所以安安然然的闭了眼睛要睡。一觉睡到了天黑，他朦朦胧胧的正是要醒不醒，忽然听得房门开了。有人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床边，不必睁眼，听也听得出那是霍相贞来了。

&esp;&esp;马从戎立刻就醒透了，然而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倒要看看大爷会作何举动。哪知霍相贞直接把手指伸到了他的鼻端。确定了他还有气之后，霍相贞直起腰，转身又走了。

&esp;&esp;马从戎领略了他这个新式的探病方法，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睁开眼睛翻了个身，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esp;&esp;翌日清晨，马从戎神清气爽的出了门，正遇上霍相贞拿着几张纸往餐厅里走。两人迎头打了个照面，霍相贞站住了，上下的端详马从戎，看他脸皮也白了，嘴唇也红了，还和先前一个样。

&esp;&esp;马从戎照例是未语先笑：“大爷，您看什么呢？”

&esp;&esp;霍相贞开了口：“好了？”

&esp;&esp;马从戎一点头：“好了，本来也不是大病。”

&esp;&esp;霍相贞不再多说，径直的进了餐厅。端端正正的在首席位子坐了，他把手中的几张纸摊在桌面上，一边喝粥一边看。马从戎跟了进去，一直走到了他的身边：“大爷，看什么呢？”

&esp;&esp;霍相贞低声答道：“战报。”

&esp;&esp;马从戎也放轻了声音：“忙公务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的，吃完了再瞧吧！”

&esp;&esp;霍相贞收回了目光：“不看了，没什么可看的。天天打，没变化。”

&esp;&esp;马从戎笑道：“陆军长不是已经进河南了吗？”

&esp;&esp;霍相贞用筷子搅了搅碗中的热粥，垂着眼帘答道：“早进了，没有用，不是冯的对手。连毅现在是按兵不动，连毅一动，他马上就得完。”

&esp;&esp;马从戎看他悲观，便想宽慰一句：“陆军长何至于那么不堪一击？”

&esp;&esp;霍相贞冷哼一声，端碗喝了一大口粥：“陆永明一辈子就认识两样，一是佛经，二是鸦片！”

&esp;&esp;话音落下，他抬头看了马从戎一眼。这一眼的力道很足，带着洞察一切的意思，但是不凶狠，没有杀伤性。

&esp;&esp;一眼过后，他沉默了，继续喝粥。

&esp;&esp;马从戎骤然一惊，心想大爷到底知道了多少？到底容忍了多少？

&esp;&esp;仿佛为了忏悔或者弥补一样，他下意识的抬手抚摸了霍相贞后背，一下一下，顺毛摩挲。喉咙有些紧，干巴巴的不痛快。他暗暗的咽了口唾沫，随即转移了话题：“大爷近来，不上战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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