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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向姝兰从一楼跑上四楼,惊慌地喊着章烬的名字,但是章烬听不见她的声音,咣当的砸门声还有杂毛儿遥远的叫声将她的声音盖住了。
&esp;&esp;向姝兰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抱住了章烬的后背,用尽全力将他往后拖,可这回她拖不动了,章烬像一根钉子,顽固地扎在原地,并且仍在砸门。
&esp;&esp;木门即使上了三层锁也还是不够坚牢,门栓从墙上掉下来,掉在了王老太跟前,王老太的视野随即歪了,她屁股底下的凳子被撞得倾斜了,坐在凳子上的王老太摔了个大马趴。
&esp;&esp;门被砸开了。
&esp;&esp;章烬举着铁锹的影子罩在王老太吓白的脸上,她“哇”地大叫起来。
&esp;&esp;“妈呀!啊!杀人啦!”
&esp;&esp;章烬在惊叫声中再度抡起铁锹的时候,向姝兰拽住了他的胳膊,章烬出离愤怒,想甩开向姝兰,谁知无意当中,卷了边的铁锹撞上了向姝兰的膝盖。
&esp;&esp;暗红的血当即从小腿处流下来,流过裤脚,染红了向姝兰的白袜子。
&esp;&esp;她痛苦地拧着眉,手却还死死地拽着章烬的胳膊不肯放。
&esp;&esp;章烬怔怔地愣了一会儿,像是从不理智的状态下清醒了,又像是忽然陷入了更深的疯狂。他“哐”地扔了铁锹,把向姝兰背起来,一路跑下了楼。
&esp;&esp;楼上观望的人见他骑着摩托车带向姝兰远去了,才纷纷地数落起来。
&esp;&esp;几个跟王老太相熟的老姐妹把她扶起来,一边安慰她,一边骂向姝兰和她的畜生儿子,她们用笃定又狠毒的语气说:“这一家人早晚都会遭报应。”
&esp;&esp;铁锹上有铁锈,向姝兰膝盖下方的皮肤被割破了,章烬带她去医院处理好伤口,再回家时已经到了半夜。
&esp;&esp;向姝兰一遍遍地对他说,让他不要再做这种可怕的事情,放过王老太。章烬起初没吭声,向姝兰说着说着就掉了眼泪,她的眼泪流在刮伤的脸上,眼睛看起来跟伤口一样红。
&esp;&esp;章烬终于答应了她。
&esp;&esp;向姝兰疲惫极了,回家后沾到床就睡过去。章烬独自在院子里坐着,昨晚他也是这样坐着,杂毛儿就趴在他旁边蹭他的腿。而现在杂毛儿躺进了土里,只剩他一个人形影相吊。
&esp;&esp;章烬坐了一会儿,他一整天没吃饭,胃开始痛起来了。但他捂着肚子,没有进屋找东西吃,而是走出门,去了二楼。
&esp;&esp;声控灯亮了,橘黄的灯光照在春联上,章烬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堵在胸腔里的郁气悄然松了一些。他把门关上,在黑暗中走进了卧室,只开了程旷书桌上的一盏台灯。
&esp;&esp;在台灯的光晕下,章烬躺在床上,随后他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用力地闻着残留下来的熟悉的气味。很久之后,枕头上的气味被他风卷残云地吸完了,再也嗅不出什么不同了,章烬的脸还埋在枕头里,他无声地哭了。
&esp;&esp;麻木了一整天的神经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突然醒了过来,章烬不记得上一次掉眼泪是什么时候了,也许他从来没流过这么多的眼泪,就好像眼泪不要钱似的。
&esp;&esp;大概正因为眼泪不要钱,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流。
&esp;&esp;胃痛令他蜷起了身体,章烬成了一朵快被淹死的娇花儿,他蜷在床上,忍不住掏出手机,从联系人中找到程旷。
&esp;&esp;他几乎一整天没说话,喉咙像被堵住了,但他有很多话想说——但他又说不出来。
&esp;&esp;“你能早点儿回来吗?”
&esp;&esp;章烬打下这行字,没发出去。
&esp;&esp;※※※※※※※※※※※※※※※※※※※※
&esp;&esp;晚安。
&esp;&esp;“会好的,章二炮儿。”
&esp;&esp;程有义和程有德打了一架以后,兄弟俩彻底决裂了。
&esp;&esp;除夕晚上的团圆饭,谁也没去程奶奶家,程老二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想来想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最后还是他媳妇儿说服了他。
&esp;&esp;程老二媳妇儿说,他老娘去年多灾多难,本来腿脚就不好,应该让她多休息,今年就不要做年夜饭了。
&esp;&esp;于是兄弟仨整整齐齐,各自在家里过年。
&esp;&esp;程奶奶接到程老二的电话时,正在菜市场买菜,她乐呵呵地问儿子想吃什么,儿子却告诉她自己晚上不来了。电话挂断后,程奶奶一下子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她开始漫无目的地经过各个摊子,走进每个小贩的吆喝声中,又从吆喝里走出来,挎着菜篮子,一脚轻一脚重地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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