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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赵明月到北京后吃的第一顿热乎饭。昨晚下了车之后，在车上等人的时候，沈旭跃跑去买了两个热乎的烙饼，由于天太冷，揣在怀里拿过来的时候，烙饼也凉得差不多了，不过比干馒头还是强多了。回到学校又太晚了，当时困得要死，恨不得早点上c黄躺平了，压根就没再想起来要吃饭。早饭吃的是热乎乎的臊子面，四分钱一两，沈旭跃给赵明月要了三两，又给她买了一份炒肝，一毛钱一份，自己则要了半斤面，加一碗炒肝。&ldo;吃不饱再加面。&rdo;沈旭跃往面条里倒食醋，用筷子搅拌着面条，热气腾腾，看起来就分外温暖。赵明月说：&ldo;足够了，太多了，我害怕吃不完。&rdo;&ldo;能吃完的，都几顿饭没好好吃了。敞开肚皮吃吧。&rdo;沈旭跃大口大口地吃起面条来。赵明月以前也没吃过炒肝，在饥寒交迫下，吃下第一碗炒肝，觉得味道还很不错，因此对炒肝的印象也非常好。沈旭跃是多年未曾回老家，在饿肚子的情况下再次吃到久违的美味，那滋味就别提了，一辈子都忘不了。沈旭跃吃得非常忘情，稀里嗦啰的，一听那声音就知道吃得特别痛快。他埋头大吃了个五分饱，终于才放慢速度品尝起味道来。一边观察赵明月的动静，发现她一直安静地吃着，半点声响也没有，不由得略诧异于她的家教，他在月亮湾的时候，见过不少吃饭动静大的村民，以为那就是常态了，没想到赵明月却与众不同，细嚼慢咽的，非常斯文。其实沈旭跃一直都觉得赵明月与众不同，她虽然是个只念过初中的农村女孩，但是身上没有自卑、拘谨、忸怩、畏缩的神态，一直都很自信、自然、落落大方，不仅比同龄的农村女孩强，甚至比城里长大的女孩都要自然一些，她身上没有很多城里姑娘都有的优越感。跟她相处的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恰到好处，让人很愿意去亲近。况且她的识见，比许多男人都要强，这是个一个充满优点，又有点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赵明月抬起头，发现沈旭跃正在看自己，她伸手挡了一下自己的脸：&ldo;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rdo;沈旭跃笑道：&ldo;没有。好吃吗？&rdo;赵明月点头：&ldo;嗯，非常好吃。&rdo;&ldo;够不够吃？不够再加点面。&rdo;沈旭跃问。赵明月摇头：&ldo;够了，足够了。&rdo;其实没吃完她就饱了，但是千万不能浪费粮食，于是她就努力地将碗里的东西全部吃完。这真是非常饱足的一餐，赵明月和沈旭跃都吃得非常满足。报名很简单，不用交学费，住宿免费，师范院校每个月都有十六块钱的生活补贴，这些钱足够她吃得很好了，甚至还能有盈余。这年代的大学生待遇真的好，毕业了不用自己找工作，全都是国家分配，都是公务员、国企和事业单位，难怪人们形容大学生活在象牙塔里，考上大学就是跳出农门了，还意味着毕业后每个月都有五十四块钱的工资可拿。当然，这个年代的大学是真不好考，那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们报完名出来，听见有两个人在议论：&ldo;你们读师范真好，还有生活费发，我们学校还要自己去申请生困难补助。&rdo;&ldo;真的吗？那能申请到吗？&rdo;&ldo;应该是可以吧，不过是分等级的，一般只有十块钱补助。&rdo;&ldo;那也够吃饭了。&rdo;&ldo;是的。&rdo;赵明月听完那两人的对话，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看着沈旭跃，她一直都以为，上大学是有生活补贴的，但是现在居然没有：&ldo;旭跃，你听到了没有，你们学校没有生活补贴？&rdo;沈旭跃笑一笑：&ldo;我知道啊，没事，他不是说还可以申请补助吗。再说我自己也有一点钱，没关系的。&rdo;沈旭跃陪赵明月报完名，然后又带着她去商店买生活用品：桶子、脸盆、肥皂等。买好东西，沈旭跃跟她说：&ldo;明月，我要回家去看一看，你自己先回宿舍好吗？等我回来，我再过来拿东西，有可能今天晚上也不会过来。&rdo;赵明月犹豫了一下：&ldo;要我陪你回去吗？&rdo;沈旭跃想了想，摇头：&ldo;算了，我自己回去吧，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rdo;他自己也预料不到会有什么事，所以不想赵明月去面对那些猝不及防的事。赵明月也是很能理解的：&ldo;那好，那你自己路上小心啊。&rdo;沈旭跃点点头：&ldo;行，你回去吧。再见！&rdo;赵明月回到宿舍，发现又有一个同学到了，还有母亲陪同一起来的。这个同学长得很高，足有1米7开外，有点壮，头发剪得短短的，有点像男生，一开口，就是一口浓重的北京腔，儿化音特别重，说话也特别快，言语中洋溢着一股自信和慡朗，她冲赵明月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ldo;你好，我叫钱斯盛，北京的。&rdo;赵明月看着对方真诚的笑脸，便不由得觉得有一种亲切感，伸出手去和她握手：&ldo;你好，我叫赵明月，x省的。&rdo;钱斯盛看着赵明月：&ldo;你多大？&rdo;赵明月说：&ldo;18岁。&rdo;钱斯盛扭头跟大家说：&ldo;看样子赵明月同学应该是我们宿舍年龄最小的了。我20了。&rdo;&ldo;可能是，还有两个没到，明天最后一天报名了，他们应该也会到了。&rdo;李春梅接话。赵明月将自己的东西放好，看见钱斯盛的母亲坐在自己的桌子边：&ldo;阿姨，您好！&rdo;钱母笑着点点头：&ldo;你好。你们能够在一起上学，这都是缘分啊，阿姨家就在北京，以后想打牙祭，改善伙食，就来阿姨家吃饭，不要客气，以后你们都是我家斯盛的好朋友了。&rdo;赵明月笑得甜甜的：&ldo;那就先谢谢阿姨了。&rdo;钱母待了一会儿就走了，钱斯盛去送母亲，回来时看见赵明月还在收拾东西，便问：&ldo;赵明月你年龄这么小，是应届生吗？&rdo;赵明月摇摇头：&ldo;不是，我75年初中毕业就回乡务农了。&rdo;钱斯盛竖起大拇指：&ldo;真行！不过大家也差不多，我上高中也没上过什么课，天天都在搞劳动，都是靠自己学的。&rdo;唐卫华说：&ldo;可不是么，我都毕业多少年了，69年就高中毕业了，然后下放到农村，一呆就是七八年。这一说到可以高考了，临时抱佛脚，没想到也考上了，真是叫人感慨啊。&rdo;&ldo;是啊，我在印刷厂都上了三四年班了，突然说可以高考了，我还不大置信，我对象非让我一起报考，结果我来北京了，他没考上，说是今年再考，唉！看样子赵明月最幸福，和她对象都考到北京来了，我不知道我那位能不能再考到北京来呢。&rdo;李春梅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钱斯盛扭头看着他们：&ldo;不是吧，唐姐结婚了，你们俩都有对象了，就剩下我是个单身汉？&rdo;唐卫华笑着说：&ldo;你是快乐的单身汉，多好啊，我也想回到单身的时候，无忧无虑，不用想着给孩子喂奶换尿布什么的。不过现在没法自由啦，只能拖着我家的小拖油瓶一起奔向新生活了。你们来看，这是我儿子的照片，可爱不，我来之前给他拍的，要不然我真会想死他去。&rdo;唐卫华说着拿出一张两寸大的黑白照片，拿给大家看。赵明月看着照片上一家三口，男人是典型的陕西汉子，非常敦厚朴实的感觉，孩子长得像爹，虎头虎脑的，很可爱，只有两岁的样子。&ldo;唐姐，你儿子多大？真可爱。&rdo;赵明月喜欢孩子，看到别人的孩子就忍不住羡慕，不过这辈子，她应该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吧。唐卫华说：&ldo;两岁。我复习考试的时候，为了不打扰我，他爹把他送到了奶奶家去了，真是怪可怜的。&rdo;说到这里，唐卫华的眼圈红了，孩子这么小就跟母亲分开，这一分开就是几年，能不牵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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