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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2页）

&esp;&esp;他也知道，伤口感染对古人而言有多致命，有时只是一道小小的口子，就硬生生夺去一条人命。如果能把青霉素提前几百年带到这个时代，说“造福苍生”半点都不为过。

&esp;&esp;这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医学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垄断在他的手上。

&esp;&esp;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如今还不能把提炼方法公之于众。

&esp;&esp;一来，土法提炼青霉素杂质多、成功率低，对环境消毒的要求十分苛刻，就算按照他的方法一步步去做，最后也未必能救人性命。沈柒能得救，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侥幸。

&esp;&esp;二来，其他人未必有他幸运，能获得足够分量的高产菌株。想要量产青霉素，首先得建立相对成熟的菌种培育实验室，这个需要其他科学技术的支持，也并非个人之力可以完成。

&esp;&esp;想当年，战争时期，留学官员从国外引进3株青霉菌种进行培育，千辛万苦才生产出的明君，断不会对臣子生出什么荒唐念头，他又不是豫王！再说，依自己对皇帝的了解，也没发现他有龙阳之好呀，那卫贵妃不是刚给他生了个儿子？肯定是蓝喜这个没眼力见的死太监上赶着溜须拍马，会错意了！

&esp;&esp;这么一想，他心神略定，举袖印了印额际冷汗，颇为硬气地回答：“世叔，这‘揣摩圣意’，揣摩对了尚且要藏竹于心，想法子办得不动声色；可万一揣摩错了，只怕引火烧身，反而令上位者心中生忌。

&esp;&esp;“小侄觉得，此事未必如世叔所言，想必是个误会。皇爷与小侄若能君臣得宜，于私于公，于你于我都是件好事，世叔又何必徒惹事端，效那‘鸡肋’之举？”

&esp;&esp;蓝喜能掌理司礼监，自然也是在宫中的内侍学堂里读过书的，知道“鸡肋”的典故，杨修若不恃才放旷，妄自揣度曹操的心意，并大肆宣扬，以自显其能，也不至于被忍无可忍的曹操问斩。

&esp;&esp;他被苏晏一番连敲带劝的“忠言”，堵得无话可说，心底恶气丛生，既恼怒对方不知好歹，又记恨对方言语不恭，反正再怎么也不是他的错。

&esp;&esp;苏晏暗想：自古以来，太监往往因为身体残缺导致心理变态，多数气量狭小，行事偏执。我今天若不当面驳他，只敷衍了事，难保他哪天又来拉皮条，甚至直接把我往龙床上绑。还是得彻底摊开说清楚。作为一名直男，护菊是大事，宁死不搅基，就算因此得罪权阉，也顾不得了。

&esp;&esp;于是叹口气，恳切地说道：“世叔！不是小侄不识抬举，而是这种事实在难以接受，于皇爷圣名有污，于我则是五雷轰顶，于世叔你，又有什么好处？我是万死不会以色侍人的，不如就当今天这些话从未说过，让它随风而逝吧！”

&esp;&esp;蓝喜毕竟在宫中浸淫多年，一时情绪外泄也很快收敛，纵然心底不快，面上还能带出几分虚假笑意：“咱家也只是随口一提，免得你哪天得罪了皇爷，还不知因何见罪。既然你全然无意，甚至抗拒万分，咱家还能强迫不成？总之一句话，福兮祸兮，好自为之。”

&esp;&esp;他一甩拂尘的麈尾，手揣袖子走了。

&esp;&esp;便宜叔侄的促膝之谈不欢而散，苏晏也很无奈：难怪历朝历代的文官们都把宦官恨得要死，做事不要脸皮、没有底线，为了伺候好皇帝什么招数都能使出来。也难怪历朝历代的皇帝都离不开宦官，你想要个一，他们能给你整出十，想方设法地投你所好，摘星献月地讨你欢心，多么知情识趣。

&esp;&esp;如今他只希望，蓝喜是真会错了意，自作主张来拉这个皮条，否则……让他下次还怎么面对皇帝啊？

&esp;&esp;忆及之前，自己为达目的，两次扒着皇帝大腿嘤嘤哭的一幕，苏晏用手掌盖住脸，终于后（良）知（心）后（发）觉（现）地感到了羞耻。

&esp;&esp;他想起来了，皇帝摸过他的脸，揉过他的后脑勺，还捏过他的耳垂——就在那两次！

&esp;&esp;如果这是某种只可意会的暗示和信号……

&esp;&esp;苏晏猛地打了个哆嗦：妈呀我要死了！

&esp;&esp;人生起落落落

&esp;&esp;“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esp;&esp;正在演《牡丹亭》的，是京城一个赫赫有名的昆腔班子，场中男旦唱腔甜脆圆润，身段袅娜多姿，活脱脱就是个烂漫怀春的杜丽娘。他以手拈花，媚眼如丝地瞟向凉亭。

&esp;&esp;天气有些炎热，后园凉亭三面垂着薄如烟雾的湖丝帘子，中央放一张极宽大的罗汉榻。豫王穿了身大襟交领的黑色缎地银龙暗纹直裰，肋下系带半解，未戴冠帽，只以一根兽首银簪固定发髻，懒洋洋地斜依在软枕上听戏。

&esp;&esp;亭中侍女打扇的打扇，捏腿的捏腿，斟酒的倾鹤觞陈酿于琉璃杯，喂冰湃葡萄的仔细剥皮去籽，众星捧月，将他伺候得好似个修道的散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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