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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笑道:“这些日子,胃口也不是很好,再说了,早上大鱼大肉地吃着,更对身子不好了。”说着眼睛滴溜溜地在胤祥身上一转,这家伙一餐无肉便不成,所以唯独他的包子是肉馅。胤禛这些日子也都是虔诚信佛,为了让诸位兄弟卸下戒心,因此饮食也多是素食为主,早上吃这个包子也很合心意。胤禛和黛玉细细地吃着早饭,满桌子只有胤祥大口吃着,豪迈之极。一时寂然饭毕,才漱口完,胤祥便急急地扯着胤禛去书记议事。黛玉见状轻轻摇摇头,他们的事情她多不打搅,故也不多问,只看着慧人收拾饭厅。宜人按着黛玉坐下,才道:“收拾的事情由我们来,格格就不用看着了,回房里去歇息一会儿,大家伙儿都喜欢。”黛玉笑道:“房里冷冷清清的,也不耐烦闷在房里,辟邪呢?可给牠预备了槐花扣肉的包子吃?”宜人忍不住一笑:“这辟邪也金贵,主子吃什么,牠也得一份儿。不过这头懒儿子愈加淘气了,昨儿个给牠预备了极新鲜的肉块,怎么也不肯吃,还是自个儿悄悄跑进了豢养圈里逮了些孔雀仙鹤吃了。”黛玉闻言不由得一呆,随即摇摇头,这那几只孔雀仙鹤也觉得有些悲哀,道:“这辟邪恐怕是嫌给牠吃的肉没有灵气,不如外面荒山野岭里的好,明儿个放牠自个儿以木兰围场的地方走一遭罢!”宜人点头答应了,自将这件大事交给金付款士伦去弄。眯眼瞧着外面的阳光如金光一般,黛玉轻轻叹了一口气,唯独活着,才知道阳光和温暖。回头吩咐宜人道:“将衣裳都拿出来晒晒,比熏香强。”便自撮了一个绣墩在门外下晒太阳,手里的针线也没心思做。正在这时,只听丫鬟通报道:“格格,外面有贾府的老太群携带着奶奶姑娘们来给格格道恼来了。”黛玉微微一怔,才想起前儿进京来,还未曾去拜见贾母,心中也略有些惭愧,忙吩咐快请。慧人过来扶着黛玉,轻声道:“格格还是在房里见老太太罢,正好换身见客的衣裳。”黛玉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缟素衣裳,点了点头,便抽身先回房里去了。一时换毕衣裳,果然宜人已经引着贾母及凤姐李纨三春进来了。贾母等人忙以大礼参拜黛玉,黛玉不等他们拜下,便已亲手扶着贾母道:“外祖母快别外道了,外孙女如何担当得起?”贾母忙道:“这原是该守着的本分。”说着不禁满眼泪光,黛玉忍不住也泪流满面,低声道:“爹爹去找娘了,能陪伴娘亲,想必爹爹心中亦极欢喜。”凤姐等人忙上来劝慰,道:“瞧老祖宗,格格好容易缓和了一些儿,又让老祖宗扯动了愁肠,可见竟是老祖宗的不是了。”好容易劝解住了,贾母方略略止了泪,脸上满是担忧地瞅着柔弱无依的黛玉。生得愈加和敏儿相似了,只是比敏儿更多了一些灵气,和淡定的从容,真真切切,是长大了。贾母心中略有些安慰,握着黛玉柔滑如凝脂的双手,道:“玉儿,家里的事情可都交代清楚明白了?”黛玉点点头,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才轻道:“什么事情都是四爷料理的,家里的仆人也都遣散了,余下爹爹的一些梯已积蓄,也都散给了因雪灾而困苦的江南百姓,玉儿如今倒也是一身轻。”贾母道:“这也罢了,四爷是姑老爸的女婿,原该他来料理着岳父的丧事。姑老爷虽不在了,可是余盛尚在,且有造福了百姓,原是极大的功德,倒是让我们都心中略略有些惭愧,唯独姑老爷能将百姓放在心中罢了。”黛玉低声道:“这是爹爹应当做的,没有什么功德不功德的。”钱财不过身外之物,与其留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不如付给百姓发解其燃眉之急,也是自己一份心思。贾母听了倒也深为赞同,因瞅着黛玉愈加如花一般的容颜,轻声道:“如今外祖母也好生寂寞的,玉儿如今也算是孑然一身,什么闲了,来外祖母身边住上几日,也复苏是解了外祖母思念女儿之意。”黛玉微微一怔,想起父亲说起贾府中饮食中皆多脏物,心中自然也不想过去,不禁踌躇起来。看到黛玉踌躇的神色,贾母忙道:“若是不得空,少不得外祖母多挪挪一把老骨头,来瞧瞧玉儿罢了。”这话便是一个“孝”字压了下来,重若千金。黛玉淡淡一笑,道:“按理说,黛玉是未嫁之女,如今父母皆没了,也没有住在夫家的道理,于理不合。只是,父母生前托付四爷,又嘱咐了黛玉一番,日后只管住在四爷府上,让父母在九泉之下也好安息,玉儿不孝,虽不曾好生承欢父母膝下,却不敢违背父母生前遗命。”面色沉静,竟如江南的碧水一般没有波澜,轻声道:“幸而两府不甚远,来往也极便宜,府中车轿也都是齐备,若是外祖母想玉儿了,玉儿便打发管家伯伯亲自去接外祖母,玉儿亦扫地烹茶相待。”心中不禁也有些疑惑,为何外祖母总是想叫自己住在贾府呢?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也不嫌絮烦?贾母神色未变,含笑道:“这原是玉儿的家,玉儿不肯,也罢了,外祖母也不敢强求。”一个孝字固然能使人就范,可是于父母之孝,却比对她这个外祖母之孝更为沉重。慧人端了槐菊茶上来,笑道:“虽有些进上的茶叶,只是喝了也不应景,且对身子也无异,老太太倒是尝尝我们的槐菊茶。”惜春早端起了茶碗,好奇地看着碧色茶水中漂浮着的几朵绽开的槐花和菊花,道:“何谓槐菊茶?”慧人听了不禁笑道:“就是用风干了的槐花菊花,加不一点嫩桑叶,用热水沏了出来的,有去肝热且明目的功效。”惜春忙将茶碗递到探春跟前,笑道:“三姐姐这些日子总说眼睛不大好,想是做针线伤着眼睛了,很该多吃些。”说得探春也不禁一笑,恰如一朵玫瑰花儿绽放,娇嫩艳丽,难描难画。贾母听了这话,却忙问探春道:“咱们家自有女工上的人做活计,好好的姑娘家,做两针意思到了便是了,你却又做什么针线伤了眼睛?真个儿该打,谁房里没有做活计的人的?还要你一个姑娘做?”探春忙回道:“老祖宗听四妹妹瞎说呢!我不过就是给宝哥哥做了一个扇套,精细些罢了。”贾母道:“这就更是该打了!宝玉房里数来数去也有二三十个丫头子,还没有做扇套的人不成?袭人是做什么吃的去了?再说了,还有晴雯那丫头我也放在了宝玉房里,针线上是绝好的,连这扇套也做不成?”探春脸上一红,凤姐忙过来笑道:“三妹妹给宝兄弟做针线,原是素日里姐妹兄弟情分好,哪里和丫头子们扯上瓜葛?”贾母听了这话,仍旧不同意地道:“虽说姐妹兄弟情分好,可是这些贴身的小东西,不审房里的丫头子去做才是。”惜春细细地品着槐菊茶,却嘴角微微冷笑道:“宝哥哥房里丫头二三十个,可是做活计的,也不过就是那几个,如今袭人姐姐可是金贵着的,但凡一些小活计小针线,不是让云姐姐做双鞋子,就是求宝姐姐做个荷包的。”听到惜春告状,迎春和凤姐都是微微一笑,探春却是不语。贾母脸上登时一撂,道:“这可奇了,我原说晴雯那丫头手头闲得很,所以才做着我房里的针线,难不成,宝玉的活计,她竟是不做的?还有那个袭人,不过一个丫头子,还让主子们做活计不成?”惜春绕着手中的帕了,神色冷冷地道:“宝哥哥房里的事情,我怎么知道?”贾母凌厉的眼睛看着凤姐,凤姐只得上前道:“老祖宗也是知道宝兄弟的,从来不叫外面针线上的人做,只好累些他房里的丫鬟罢了!再者,宝兄弟一应穿戴等事,皆是袭人料理,她一个儿忙不过来,云妹妹和宝妹妹素日空闲,少不得也因袭人素日贤良,便帮衬着一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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