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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誉世界的抽象派艺术家奥丁伯格曾在耶鲁广场上留下一座颇受争议的雕塑——那是一辆坦克,颜色亦如实体般呈铁黑,体积也相仿,只是没有由现实主义的工笔线条细细勾勒罢了,它所呈现的是一种抽象主义与现实的中性改良。这么一座听起来就骇人的器具矗立在宁静校园,却没有丝毫威慑力,只因没有那根实战中最为要害的部位——炮管,它也永远不能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那根炮管被置换为一根与其尺码相仿的口红,烈焰红唇,霸占在冷冰冰的坦克上,笔直向天,好不夸张。
“千愿,如果你想去看这个展的话咱们最迟下午三点前就要出发,不过今年我们painting
drawing
visualputer课程基本都要上到下午两点五十……”
关千愿收了册子,轻笑:“不是很感兴趣。”
同学重拾画具,将信将疑:“哈?那我见你坐这儿看那么起劲。”
她摇头:“还好。”
关千愿在外留学的第四年,实验室培养皿里的各色菌子早被遗忘在角落,MMedSc的申请也搁置在一边。每天的日常变成了定点去纽约艺术学院遛弯顺便见见同学,连平时偶尔玩来放松的几款游戏都懒得碰了。SVA的学术气氛是相当活泼的,用陈凯莉的话来讲,那是“呼吸在一片沸腾活氧中的创造之地,仿佛别的学校都像虚假的,呃,用坟场改造建筑形容比较合适。”SVA课外活动不少,很多还没有上映的电影都可以在学校theater免费观看,例如上个月万圣节就刚举办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校内party,三天前皮克斯的分镜画手刚来开完讲座,而那几天关千愿还在闭关赶ddl,苦不堪言。
“真是奇事,以前从没见你对艺术感过兴趣。”说话的是蒋雯,关千愿高一时的同班同学,高一下学期就来美国学艺术了。
她递给蒋雯刚包好的subway,浅浅勾唇:“嗯……也是最近才开始感兴趣的。”
“god,你这迟钝的艺术细胞……要是早几年感兴趣,我在澜中那两个学期的黑板报不愁没人承包啊!”
关千愿抿着嘴笑。
天气晴朗,只是在慢慢化雪。她穿了件银白色带些许灰色条纹的羽绒服,浅褐色的柔顺长发团在毛茸茸的兜帽里,轻轻摇头抖落粘在发丝上的雪,笑容绽开了不会被人轻易发现的小梨涡,冻得微红的脸庞越发昳丽。
蒋雯有些看呆,险些忘记了手里还紧紧攥着的传单。
“啊,差点儿忘了。”她递给关千愿,“我以后不住23st了,住这儿,喏。”
关千愿接过粗略看了眼:“luxury
building……基础设施挺全的,不便宜吧?”
蒋雯哂笑:“还好,我们四个人分摊三室一厅。”
她微歪头,迟疑道:“四个人……三室?”
“哦,有一间卧室挺大的,有两个男生一起住。”
她便不再说话。
她知道SVA宿舍有ludown,23st和24st。ludown倒是很旧,但优点是几乎每个月都会收到校方补贴的地铁月卡,就近的几个食堂伙食也相当令人艳羡。而23st就算了,破旧不说,六七个人一个suit,相当不方便,蒋雯从里面搬出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提起搬家,蒋雯彻底打开了艺术家的话匣子,兴冲冲的开始聊她即将拥有的mini投影室,甚至有自配的一些仪器可以剪辑自己的创作作品,瑜伽房也是相当令人向往。关千愿认真聆听着,听者无心讲者有意,蒋雯就非要拉关千愿过去看看,她不好推辞,想着这几天也没什么事情,欣然应允。
关千愿曾经也是想租新泽西new
port的,至少上下学有地铁,只可惜钱包不允许自己放肆,她在生活中的每一笔钱都势必要经过严格的精打细算。蒋雯这个房子租的倒是小资,亮堂堂的,家具摆设也很ok,像是有人事先安排设计过,与她艺术家的身份比较般配。
“我算是捡漏吧,正好跟几个认识挺久的同学重新联系上了,他们也要来这边,正好手里有几个合适的房源。啊,你喝咖啡吗?”
“拿铁就好,谢谢。”
关千愿仔细端详墙上画作,品味倒是不错——七八个相同的女人头像、广告画、印刷风大圆点、鲜艳的色彩,她曾经在高中美术课本上学过类似的一支流派,但是记不起是什么。
“两个男生住一间大的,我们两个女生一人一间。”蒋雯端着刚打好的咖啡走过来,嘴里啃着一颗树莓,含糊不清道,“先拿胶囊咖啡随便应付一下,喏,我房间就在那边。”
她接过杯子,坐在沙发上小口啜着。
蒋雯对她这副乖巧安静的佛系模样有些抓狂,抱臂盯了一会儿,说:“想家了吧?正好有材料,我给你去整几盘澜城小炒去。”
关千愿想去打下手,对方推她出了厨房,笑道:“你帮我去一楼快递柜拿一下包裹,我刚申请的prime。”
刚从冰箱拿出一盒腊肠,又想到什么,蒋雯透过厨房推拉门问:“欸,你瞧着我这记性……出国太早有点记不大清了,咱们以前是实验二班兄弟班来着是吧?你还记得二班的沉琮逸吗?”
回答她的只有清脆的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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