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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人。”明如昼道。他手上未带地图,却不妨碍其用光点直接在天空中绘出一副幽陆微缩地势图。当地势图呈现于界渊面前之际,界渊随手一挥,几道红线以弯曲诡异走势穿梭山川地貌之中,最终连入北疆一处。明如昼眸光闪动:“荒神教——”界渊纠正:“是北疆。不过暂且先以荒神教作为落足点吧。”明如昼再凝神细看,只见地图之上,去往荒神教的红线所划出的道路绝非此去最短路线,也非此去最安全路线,而是最隐蔽的路线!若依此路线而走,什么时候会被人发现?他心有丘壑,知一路大小势力,于是在心中默默推演界渊所给路线,本拟至多半路,他们的人便要泄露行踪,不想依次算下来,均能够以极巧妙的方式通过各势力范围,眼看马上直指北疆——自渡川至北疆,一路千里,三条路线,竟能始终不被人发现?明如昼刹那回神,掌心发凉,背心生汗。可不觉而生的紧张之中,又有惊异,又有惊喜。他从未曾想过,无极的力量竟还能加上无极的智慧,更未料知,两者相加,所碰撞出的光彩竟是如此——“好了,准备北疆之行。”界渊向天之极走去,漫不经心,“有了天之城,再建一个地之宫吧。”水瀑已落回地面,但周遭还存点点水汽,阳光照耀水汽,闪出碎金千亿。此时此刻,阴森晦暗的酆都焕成光明之所。无尽光明之中,界渊行处,余者尽皆闻风丧胆,分向两侧伏地,争抢着跪拜于其足底,战战不敢抬首,再不能起相抗之心。“大人,”明如昼再度开口,声音谦卑,“属下有一问……”“说。”界渊道。“不知应唤您界渊大人,还是应唤您音流大人?”“明如昼,收起你的试探。”界渊懒懒道。“属下绝无此意。”明如昼道,果然不再出声,只缀于界渊身后三步。前路一片光明。一连十日,渡川飞天带来的惊恐远未平息,各方势力齐齐而动,欲探知更多内幕。但拔地而起、悬停空中的巨城乃众目聚焦之处,周围更无遮掩,无论强攻潜入,都颇为可笑。故而足足十日,幽陆众多势力还对此天空之城无从下手,一无所知。唯独北疆荒神教,教宗于夜半被供奉之神叫至神像之下,谛听神语:大祭司死,酆都成为过去。教宗大惊:“这是怎么回事——”大祭司以夺日计划再造界渊,界渊杀大祭司,起渡川,改酆都为天之极,称其天之城。教宗心生战栗:“界渊之实力究竟有多高,大祭司到底造出了什么样的怪物?”现在,界渊还欲造一地之宫……神念未尽,背后忽生骚动。教宗勃然大怒,掉头看去,正欲问责,就见夜空之下,神像禁地边缘,忽然出现了许多未曾见过的面孔!今夜无月。四下晦暗,荒野之上,仅有一两点幽幽绿光闪烁不定,是夜兽的眼。薛天纵自日前奉大祭司之令来到荒神教伺机刺杀教宗,还未真正动手,酆都中人忽然集体出现在他的眼前,仿佛凭空出现!薛天纵心中的震惊难用笔墨形容。要知他自来此之后,暗中已收服了不止一拨探子,但无论是哪一拨探子,都未曾得到酆都大举入侵的消息!这些人若不知,荒神教中也不会有人知道。敌人已至门口,主人却尚在安睡——薛天纵心中不停估量,面上却没有多余之色,淡淡将这些天来打探到的消息说出:“荒神教为防外敌,在入口处布下三关:嗅兽、魔花、巡逻人。”“嗅兽可闻一切异味,魔花蛊惑神智,巡逻人皆为好手,一日十二时辰,巡逻不曾停下。若要进入,十人以下的高手或可悄然入内,十人以上,必然惊动巡逻之人。“且据传——”薛天纵一顿,“荒神教之上,还有一双眼睛。”明如昼未置可否,只道:“感谢东魔提醒。”说罢,他再转对众人吩咐:“如定计行事。”正如先时路线一事,如何闯入荒神教,界渊也做了布置。他以到达荒神教前的部众为一整体,同进同退,依照日月潮汐之力变幻前行,可成隐阵。隐阵之能为暂时将人隐藏隔绝,如此便可不受三关影响。待得众人进入荒神教中,杀戮开始,阵型打乱,势必显出真身,但此时自然无需隐藏,隐阵也无关紧要,于是简作困阵,配合还留在外围的人将荒神教整个困锁。明如昼自得了这份阵图之后便让手下悉心排演,站于此地的都是将阵法牢记于心、寸丝不错之辈。会弄错者,在来的路上全都死了。黑压压的人于密林之中离开,在夜色里一步步向荒神教走去。他们未做遮掩,缓如散步,看上去就像是两军对峙,缓缓接触。按理而言,哪怕周遭天色再暗,此时荒神教也该察觉有异。但一直到这群人径自走到荒神教大门之前,嗅兽没有反应,魔花没有反应看,巡逻人也没有反应。此时两方接近,近乎贴面,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鼻腔中传来的温热呼吸声。酆都诸人再按阵型一步换位,不动一刀一枪,与巡逻人插肩并踵,一错之后,已入荒神教!无数的生面孔出现在了荒神教中。嗅兽没有大吼,巡逻没有燃烟,四下里真如个安宁黑夜,静杳无声,无数荒神教众便在睡梦中被人杀于床榻!跪于神像之前的教宗骤然起身,眨眼一闪,人从腹地之中至腹地之外,便见这一刹静默之间,荒神教众已经残肢断臂,尸首遍地!众人显露身形的一刻,荒神教众也从睡梦中惊醒。刹那间,嘶吼声、哀嚎声、兵器碰撞声、血液溅落声,一声声交织末世灾曲,萦绕耳畔。教宗即惊且怒,目光如电,刹那于人群之中找到一提灯人!血涂暗夜,除天际大阵之外,便只有这人手中一盏明灯与一柄快剑最为吸引目光。点夜繁灯明如昼、东魔薛天纵——来者是旧日酆都之人!教宗两臂向左右一挥,距离他最近的魔者被突然卷起的狂风吸到教宗身侧,狂风之中,更有一股无法匹敌的巨大吸力,在他们离地飞起那一刻将他们的血肉骨命功一同吸走!饱餐入口,教宗面目微微狰狞,神态有所变化,他足尖一点,人化飓风,呼啸朝明如昼而去!杀劫迫近,明如昼心神一凝,刚欲迎战,便见黑夜之中,一只手已然穿透飓风,卡住教宗脖颈,向前缓步。“你就是荒神教的教宗?”“武力平平,何以称神教之主。”黑夜之下,战场之中,界渊缓步而出,一手卡住教宗脖颈,一步一问,一问一嘲。嘲弄声中,教宗兀自于其手中挣扎,堂堂一教之主,在界渊手下如同初生婴儿一般无力。空有一身真力却被人如死狗拖于地面,教宗欲要狂吼,喉中却只能传出“咯咯”之声。他荡起体内全副功力,欲使界渊与先前之人一同成为自己的补药!真力牵引,对方身上功力确实朝己身流来,未等教宗心生惊喜,洪流忽至,恰似小河迎向大江,眨眼便受灭顶灾劫!界渊已至神像前。赶在教宗爆体而亡前,他五指一错,轻描淡写扼断手中咽喉。临死之际,教宗心中一声哀号:我神——余下真力再无束缚,猛然自教宗体内脱出,以界渊所在为圆心之处,向四面激射而去,四分之力轰在神像之上,使无面神像体生裂纹!界渊站于神像之下,双手背负。“荒、神、教——”神像之中,神念静静注视界渊。界渊嗤笑一声,拂袖挥击,使神像彻底破碎。“可笑。幽陆之中,除我之外,谁可立像?”神像既碎,神念盘旋于虚空之中,静静想道:界渊?可笑。我知之界渊,绝非眼前这人。界渊早死,此人未知是何魑魅魍魉。但其出世,野心昭然,必使幽陆陷于战乱之中,于我而言,倒未见是一坏事……不过还须多加观察。它于黑暗中投下数粒无形种子,不再停留,转瞬而去。离去之际,忽然又想:自界渊而后,幽陆确实未见有如界渊一般的……强者。可惜!荒神教一役,未至一夜,已然结束。教宗身死,神像毁灭,剩余荒神教众再无心无力抵抗,许多人反向而走,欲冲出荒神教逃命,却被早已守在周遭的群魔一一枭首,又成了这血海尸山中无关紧要的一小部分。薛天纵站于荒神教巨门之处,目光轻轻闪动,望着夜色之下,似乎平静安宁的北疆,心中暗忖:其疾如风,侵略如火,北疆探子先前未知天之极来人,此番更探不到荒神教覆灭。如果北疆都不知荒神教覆灭,那么正道也收不到这个消息了……“东魔于此静立,可是在思索什么?”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声音落下,光点出现,明如昼踱步薛天纵身侧。“我在思索,待得天明之后,荒神教异变是否还能瞒住他人。”薛天纵不咸不淡接口,“也在此看看可有人侥幸闯过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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