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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静，阿信的步伐很大，也很稳，她将脸贴在他的背上，隔着衣料感受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记忆中，能这样心甘情愿将自己负担在背上，不嫌弃她重的人，也只有自己的父母了……许开来觉得很奇怪，明明她和阿信认识不到一天时间，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坚信这个机器人是可以信任的，就像她对她的父母一样，从来不会怀疑。

走着走着，阿信突然说道：“刚才那个叫南城的人类男性，他面对着你时会发情。”

“啊？”许开来一愣，因为阿信走的很稳，她趴得太舒服了，本来都快睡着了，突然被他这句话惊醒。

“他面对你的时候，肾上腺激素增多，心跳达到每分钟120次，从这些状态上来看，应该是进入了发情状态……”

许开来囧囧囧：“你能不用发情这个词吗？”

阿信身体一顿，过了两秒后才再次迈出，不确定地询问道：“那用‘性腺活动旺盛’？”

许开来：“……”

有时候她真不想和这个机器人说话，但偏偏他每次都是睁着一双纯洁的眼睛，用认真讨论的语调和她说话，瞬间让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把他调教好。

“你可以用‘喜欢’、‘有好感’这类词来代替。”许开来无奈道。

阿信想了想，觉得“喜欢”和“有好感”这两个词，并不能准确表达出南城某些部位的特征……不过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合反驳许开来，所以他又将嘴里的问题咽下，决定留待下一次再找机会和许开来讨论。

许开来轻轻一叹，觉得阿信并不是不好，但他毕竟不是人。

她将脸重新靠在阿信的背上，随口同他聊道：“你觉得南城这个人如何？”

阿信脱口而出：“南城，身高182公分，体重74公斤，眼睛明亮无炎症，肌肉皮肤有弹性，头发光泽无头屑，行动敏捷精力充沛，种种迹象看，身体十分健康，但是否有隐性遗传病还需进一步检查。”

许开来无语：“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他的为人怎么样。或者说，你觉得他性格脾气好不好，适不适合长期相处什么的……”

阿信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您是想问我，他适合做您的配偶吗？”

许开来咬咬唇，低低地嗯了一声。她未必有对南城动心，可他毕竟是人，他和她才是同类。但她就这样直接问阿信，好像又显得无情了。

阿信倒开始认真替她考虑起来：“作为配偶，身体首先要健康，这点上南城基本符合。其次要有一定经济实力，我看他的车是今年最新款的ndrover，收入应该不低。不过今晚的花销，据我计算费用超过十五万，虽然他和酒吧相熟，可能只要内部价，但如果他长期这样花钱，那对他的经济状况就要重新审视了，建议您了解一下他的工作、收入状况后再做决定。”

许开来眨巴眨巴眼，发现阿信好像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地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奇怪：“那个，如果我真要和南城结婚，或者我将来和其他的人结婚，你、你不担心吗？”

“为什么要担心？”阿信不解。

“那个，你是我的机器人伴侣，但如果我又有了其他的伴侣，你不就没用了？”

“您要把我送去废品收购站报废？”阿信惊呼。

“没有啦！”许开来连连摆手。

阿信放下心来：“如果你将来结婚，嫌我占地方的话，你可以将我关机放入衣柜中收藏。偶尔你配偶不在您寂寞了，或者是他的能力不能让你满意，那还可以用我替代，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的家庭生活。”

许开来听完，沉默地在这个机器人的肩膀上拍了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果他真的只是一根按摩棒，那她倒可以把他收进抽屉里，但是他这么大一个“人”，放衣柜里还不把别人吓坏？她想了想，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真要再婚了，那就放他自由好了。

阿信却突然开了窍，看出许开来的沉默是因为觉得内疚。反而开始安慰她：“你不用觉得内疚，物品在没用的时候本来就该放入柜子里保存，如果我彻底报废了，还可以卖去废品收购站，回收一些本钱。”

许开来默默地听着，从阿信的讲述，可以猜到未来世界机器人的命运，大概就是这样。

“没有用了就送去废品收购站，这样太残忍了？”许开来轻轻说道。

“啊？”阿信一脸迷茫。把没有用的东西拿去卖掉，有什么不对吗？

“你还不懂人类的感情。”许开来知道他不懂，望着静静的夜空，陷入回忆。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狗，白色的，腿短短的，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就是一般的小哈巴狗。但是，我觉得它特可爱。它会在我回家的时候给我叼拖鞋，冬天会蜷缩在我脚底下用自己的体温给我暖脚。然后它胆子很小，我邻居家养的猫都敢欺负它。”

“有一次它独自跑到外面玩，被电动车撞了，折了一只腿，从此以后走路就一跳一跳的，样子很难看。我妈说把这狗卖了吧，另外给我买只漂亮的。我没同意。后来那狗病了，毛掉了许多，身上秃成一块一块的，去宠物医院看了几次也没好，我妈就说把这狗扔了吧，多脏啊！我也没同意。”

“然后有一天，我妈趁我去学校，偷偷把狗扔了。我回来以后发现狗不见了，我很难过，到处去找，找到了晚上天黑了，我也不肯回家。我想它生病啦，胆子又那么小，孤零零地被扔在外面，它一定特别害怕。后来我找啊找，终于给我在一个垃圾站旁边找到了它。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我妈不想要这狗，我不能把它带回家，可我也不能扔下它啊，因为除了我，还有谁会心疼它？我就坐在垃圾站边上陪着它，我当时想啊，许开来，要不以后你就带着它去流浪吧。它很乖，明明生病了很难受，但它不吵也不叫，就那样静静地靠在我的腿上，闭着眼，喘着气，一直到身体变得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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