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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写生（第1页）

北方的十月，已入深秋。入秋以来，室友们就撺掇着要出去户外摄影、写生，当然这中间好几个都是旅游爱好者。对这几个自认为以后会是伟大艺术家的小年轻来说，户外总是比室内更具吸引力。

想想，能够踏遍万里河山，赏天下美景（当然顺路吃天下美食，看天下美女），那是多么惬意的事。当然，这是早就预计好的事，毕业前，大家最后一次集体出去写生，用以纪念这些年逝去的青春。

段奘（庄子），一个体格不大却饭量惊人的奇葩。有人曾亲眼看着他一顿早饭吃下四十个小笼包，又有一次去麦当劳吃下十五个巨无霸汉堡包。传说大学前，曾参加过什么军事夏令营，说一次吃五斤生牛肉，然后到大山里野外生存一个星期。反正不知道真假，但听他说起来很是牛逼，不过后来多次的户外写生活动，他也确实证明了他的野外生存能力的确在其他人之上。

刚吃过晚饭，庄子就拿着地图最后计算路线，确定行动方案，检查装备，再各自讲讲细节。虽然这些准备工作早就研究过，但还是做了最后检测，以防疏漏。其他行动人员嘛，就是室友史达源，姜远，郑铎，马彦超还有杨震。这次的行动目标：太行山。

说太行山实际上太广义了，实际上真正要去的方向大约在太行大峡谷左近。这几位酷爱旅行，却不是专业的驴友，更做不到徒步走成百上千里路当个背包客。所以只能各自背着帐篷，睡袋，提着画板颜料、相机并部分户外必须用品，坐车到达进山前的目的地。

杨震以前跟着大家户外写生很多次，也到过很多地方，有的地方更是远至数千里外，但是都没有这次的感觉那么奇特，说奇特是因为这次出门既有兴奋又有喜悦，期待中还有内心莫名的狂躁和隐隐的不安。

噢，忘了介绍，出行的这几个都是美院的高材生。

第二天一早几人从山脚的小旅店出发开始朝山里走，当然是走山上的小路或者说野路。不会跟其他游客一样去景区景点打转，走有路引的大路。他们向往的更多的是自然原生态的，或者说纯粹的，不矫揉造作的东西。

山里的风有点干，头发随风吹来的方向随意摆动着，就算偶尔嘴里吃到几粒沙子也觉得格外享受。往山里走的路上，还远没有那些景区海报描述的那些壮美景色，一路周遭还有不少人家，有的烟囱还冒着缕缕白烟。

这里的建筑大部分都是木石结构，好多砖石看起来也不是窑里烧制的那种规则的砖头。有一些页岩跟花岗岩随意交错叠加起来的矮墙，伴随着墙根儿往下，还有带着露珠的小草和青苔；墙的中段有两扇竹篱笆编制的扉门，墙后几间青瓦房，处于房顶两端的正是螭吻；屋后一颗巨大的梧桐树，周边伴随着一片茂密的竹林。整个造型透着一种恬静自然的美，看着让人瞬间放松，极为舒坦。远远望去，各家各院或矗立山脚，或坐落山腰，有的建在水塘边，有的修在田地间，虽然比起钢筋水泥的大都市少了那么多鳞次栉比、金碧辉煌，却也让人感觉错落有致，清淡而幽远。

有扛着锄头路过的乡人看到我们也都微笑着点点头，而后各自做自己的活计去了。嘴上没有那夸张的讪言笑语，眼里也没有忌讳与防备，山里人的这种简单，透着浓浓的淳朴的味道。

从早上到现在，一路拍拍照，逗逗笑，又摘野果又拔草。走走停停，慢慢悠悠行进了六七个小时，终于到了一个大家相对都满意的地方，这里广义上算起来已经远离了人类的生活区。

这是一座并不算高的山，估计海拔不到五百米，来路坡缓路宽，却再西面有一处眺台。眺台其实就是一块大石头，支出缓坡约十来米，然后大石头底部缓缓回收直到坡上，远处看去，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指指向前方。石崖下边是一条小溪，溪水自北向西延伸流向远处，进入一条峡谷之中。

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多，大家各自放下装备拿出吃食饮料，背着不轻的装备走几个小时的山路，这样较大的运动量早就让这群人饥肠辘辘，体乏力竭。找到一处稍平的石板滩上，铺开油布，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阵阵放松的呻吟。

粗略吃了几口食物的庄子走到眺台边抬起手眺望，他得规划接下来的路线，以及安排适合写生或者安营的地方，谁叫他是“斥候”呢。郑铎（自封的侠客，不过也算得上伸手敏捷，肌肉发达）爬上崖边那颗老槐树，居高远望说：“庄子，我看咱们今天是穿不过前面的峡谷了。目测谷口距咱的位置至少三四十里，这谷内又有小溪，晚上湿冷不说，还有各种飞虫蚂蚁，秋天太阳下山早，还是明天一早再过去，今晚上就在此宿营吧。”回头又对老大说：“怎么样，史老大？”。史达源（史老大，年级最大，又在下巴上留了一撮小胡子。）站起身看了看，点头道：“那今晚上就住下，明天再走。”。

山上不比城里，夜里的风比白日里要大得多。吃完东西就各自分配任务开始修建营地，用修建的词或许夸张了点。大抵我们也就是砍点树枝削一削当楔子，然后将帐篷的扣环套上，最后在周围压些石块让帐篷外四角扎得更牢靠一些。我们设计的营地为六边型，各个豁口都放些较粗的树枝架起来做成简易的栅栏，又在周围用石头圈起十几个火堆，一为驱寒，二来也是怕山里的野兽。即便在现代化如此发达的今天，山里也不乏有些野物，就算没有虎豹这些凶兽，野猪之流也还是极具威胁的，不管如何也得让自己心理上感到安全。

做完这些又每人分配吃些东西，原本预计十天的食物可不能随意消耗，万一有个短缺，山里水源无虞，可吃的却不好找到补给。围坐在一起吃喝的年轻人们，当然又是一通日常的吹牛打屁。出门在外这种无拘束的生活让他们觉得精力充沛，豪气云天。到了夜里十一二点，大家都各自回到帐篷休息，躺在帐篷里，透过顶上透明的塑料，可以看见夜空闪闪的繁星，想来明天又是个明媚的天气。

在一声声虫鸣鸟叫的催促下，人们陆续的爬出了帐篷。虽然有的还打着哈欠，但还是各自起来用矿泉水漱了漱口，然后收拾物品营帐。太阳缓缓升起，一夜的露水慢慢被蒸发到空气里，闻上去带着些泥土的芬芳，滋润着他们年轻的肺泡，觉得十分受用。清理完昨日留下的痕迹，各自拿着早餐，一边吃喝一边交谈着下了山坡，往昨天预计的峡谷方向行进。

越往大山深处，植被也越来越好。到溪水较宽阔的地方，大家停下来洗了把脸，“嗯???，唔???”山中的溪水泼在脸上那叫一个刺激，有人都忍不住叫唤出来。抬头环顾四周，这算是到了谷地前的平原中部，回望来时的眺台，隐约已经消失在茫茫丛林里，有些看不真切。继续往前的路途上，鸟鸣伴着笑语，水流踏着青石，微风中摇曳的树枝，还有背着行李的人们。如果有人来行笔，请不要把它们画成厚重的油画，用水彩或者水墨来表示，那样应该才能更好的表达出此时此景的美丽。

到达谷口时已是中午，好奇的心理让人们从生理上的饥饿转变成对山谷美景的“饥饿”。峡谷南北开五六丈，东西长度约百丈，北边崖高约二十层楼，南面也有四五十米，崖壁陡峭，几无踏脚之地。不禁让人想起传说中的太行八径，在那些冷兵器时代，如果在此驻兵，等闲不易突破。谷内植被大多低矮，或许是阳光照射不够，也可能是周围岩石密度大，树木根茎不易扩展。两侧崖壁顶上倒是郁郁葱葱，站在谷底有种坐井观天的感觉。小溪并着小路一直向西，说是小路，不过是些打柴的山里人趟出来的，树木相对较宽的空隙罢了。

穿过峡谷，他们算是见识了真正的峡谷，瞬间让人觉得刚刚后边的“军事要道”那不过只是一个小山沟子。虽然这里不是景区大峡谷，也没有出名的太行平湖，但是这个峡谷绝对够得上是天然风景5A级了。

那小溪又连同其他山上下来的同道们一起汇进一个面积巨大的勺型湖泊（或者说水库也可以），勺兜目测约万余平米，湖水里倒映着树木天空，有落叶跌落激起粼粼水纹，不知其深浅；勺子把指向西南，婉转延展，岩石树木相间，不知其远近；水源两侧自然成谷，两侧山峰耸入云霄，崖壁几乎垂直谷底，纵使灵猿也难以攀爬；崖上植被茂密，雾气蒸腾，淼淼浩瀚，看起来毫无缝隙，森森幽幽，令人敬畏，不敢靠近。

如果你要问这里的风景到底如何，那多如群山拱翠，流泉碧潭，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样的形词语估计是不够看的。当然于那些高雅的人来说，曾经就有“北上太行山，临风阅吹万。长云数千里，倏忽还肤寸”这样的诗句，还有过“步随景移，百里画廊，人间仙境”的评价。或许是人家见的多了，眼界宽了，能够欣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于是感慨万千，诗性大发。而一般的凡夫俗子哪里能真的理解那样的境界呢，所以大多只能嘿嘿两声：这风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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