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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如玉点头笑了。两人沿着长宁街一路逛过去,每处摊子如玉都要过去凑凑热闹,邵寂言也没了刚刚与沈小姐在一起的拘束,随意舒服得很,直到这会儿方感到了这节庆之夜的欢愉。“寂言!寂言!快过来!”如玉窜到前面招呼着。邵寂言紧两步跟上去,探头望去,只见人群当中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牵了几只猴儿戏耍,那几个猴子都通了灵性似地,折跟头、钻火圈,任老人差使,引得围观人群不时发出喝彩之声。邵寂言见如玉一溜烟儿穿过人群站到了最前头,拍着巴掌叫好,转头看他被挡在人群之外,又穿了回来,陪在他身边站着。邵寂言道:“不用管我,我看得见,你只自个儿去前头看吧。”如玉道:“不去了,那猴子好像看的见我,我怕它过来挠我。”说完憨憨一笑,转头往里张望。邵寂言知如玉是为了陪他,见她又跳脚又欠身仰脖儿费劲模样,感动之余,不免弯了嘴角。如玉没察邵寂言看她,一心被人群中的人猴表演吸引了,只见一个小猴子接连蹦了三个火圈儿,钻到最后一个尾巴尖儿被火燎了一下儿着了,如玉大惊,下意识地去抓邵寂言的胳膊。邵寂言只觉手臂一紧,惊得愣住了,两人相处这么久,除了那有些难以启齿的初遇,这还是她头一遭能碰到他的身体。如玉入了迷,什么也没意识到,只看那尾巴着火的小猴子叽叽喳喳地蹦跶了几下,便有个小猴子围上来又踩又拉的扑火,最后只一个大一点儿的,端了老人身边的一个水盆儿迎头泼了上来。火是灭了,可那小猴子也变了个落汤鸡,傻呆呆地站在猴群之中可笑得很。众人这时才知这是个早就设计好的小花样儿,哄堂大笑。如玉也收了惊,没意识地松了邵寂言的胳膊,跟着叫好儿起哄!邵寂言却全没了看戏的心思,看看被如玉攥皱的衣袖,又看看全神看戏的如玉,有些出神,目光沿着她的肩臂慢慢向下,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两人并肩站着,挨得很近,两只手只有一拳的距离。邵寂言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试探地去握如玉的手,越是接近,心口越是跳得厉害。只在他觉得要触碰到的一瞬,指尖却是传来一阵微凉,熟悉的触感,他终是什么也没摸到。“如玉,如玉!”远处两声高喊,将有些发怔的邵寂言惊醒。抬头看去,却是个男鬼一边呼喊着一边往这边儿快速飘了过来。“啊!是二牛!”如玉惊道。邵寂言听了“二牛”这名字,不免想起当日如玉被扯了头发惊恐哭喊的模样,立时对那飘来的男鬼生了厌恶戒备之心,往前上了两步,想要把如玉挡在身后。如玉却是闪出来道:“没事儿,他定是被凤儿支使过来寻我的。”及又担忧地道,“你快躲开,别让他看见了,凤儿不让我跟你一块儿玩儿,二牛最听凤儿的了,他自己也不太喜欢活人。”话音才落二牛已经飘了过来,也没在意如玉身后站着的活人,只对如玉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说猜谜去了吗,害得我这番好找!赶紧走吧,凤儿等着你呢!”说完也不管如玉应不应,拉了她就走。“放开她。”邵寂言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二牛这才注意到邵寂言,一脸惊异地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邵寂言不顾一直对他摇头使眼色的如玉,平静地道:“我看得见你,她不愿跟你走,你放开她。”二牛上下打量着邵寂言一番,转对如玉道:“认识?”如玉怕二牛发怒伤了邵寂言,慌乱地摇了摇头,道:“不,不认识!大概是个疯子吧……走吧,咱们去找凤儿去,别让她等急了。”说完扯了二牛便走。男鬼也没理邵寂言,转身跟如玉走了,边走边道:“看着不像个疯子。”如玉含含糊糊地搪塞:“疯子哪儿会写在脑门儿上的……”邵寂言跟了两步,柔声唤道:“如玉……”二牛登时回头冲邵寂言露了狰狞,转对如玉道:“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你名字!”“呃……那……那大概是疯得太严重了……”二牛愣住,随即恍然大悟道:“哦……这样啊……”如玉一边冲邵寂言使眼色,一遍拉扯二牛道:“咱们赶紧走吧,别让他把疯病染给咱们……”“哦哦。”二牛只怕被染上似地,忙拉了如玉的手,转头恶狠狠地警告道:“疯子!别过来!小心我吃了你!”说完又挥了挥拳头,拉着如玉飞快地钻进了人群里。邵寂言的目光落在二牛与如玉牵着的手上,只觉刺眼得很,待看着二人消失在人群之中,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怅然若失。1717、放榜当晚,如玉没直接去找邵寂言,而是先飘去看了榜单,顺着皇榜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看下来,最后终于见了“邵寂言”三个字。如玉傻傻地笑了,只跟自个儿中了状元似的欢喜,转身便往邵寂言家里飘去,然邵寂言并不在家,如玉想他必是与朋友去喝酒庆祝了。她乖乖地在屋里等着,可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京城大小酒家早该打样了,邵寂言还没回来。如玉担心,只怕他喝多了走道不稳在哪儿栽倒了。她出了门一路往邵寂言常与朋友聚饮的酒楼寻去,街道两旁的犄角旮旯儿最是留心,可一路寻来根本没有有人影。她又挨着个儿酒楼去寻,全都黑着灯没一家开门的。再想又怕邵寂言夜宿在别处,他朋友中但凡她知道名字住处的,一个没落的全寻了个遍,仍是一无所获全。最后她只盼着在自己找人的时候,邵寂言已经回了家,她忐忑不安的奔了回去,屋中仍是黑漆漆空荡荡的。如玉傻眼了,他去哪儿了?榜单才放,他还要等着殿试呢,不能离京的啊?就算有个什么事儿,也一定会跟她说一声,他肯定知道今晚她会来与他庆祝的。如玉到街上漫无目的的飘荡,她不知该去哪儿找他,最后只好抓了街上飘荡的鬼魂,问他们可见了一个书生没有。就这样一直过了子夜,方从一个小鬼儿处听说刚刚在城外见一个书生模样的坐在河边看景儿。那小鬼儿说完还眨眨眼一脸兴奋地说:“大夜里的,别不是要跳河吧!”如玉吓得紧忙往城外赶,待到了河边儿寻了半天却不见人,想到刚刚那小鬼儿的话,吓得她直掉眼泪,沿着河沿儿一边哭一边喊邵寂言的名字。时邵寂言就坐在远处一棵大树下,静静的看着如玉,心里酸酸的。自他十六岁那年祖母和母亲先后去世,这世上似是再没人这么在意他了,莫说只一个晚上,他便是消失了一个月或是死在哪个角落里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如玉一来这河边,他便看见她了,初时是不想见任何人,再后来却是有些自私的想要看着有人惦记他,为他挂心,为他着急,直到看见如玉哭得泣不成声,他才有些发颤地唤了一声:“如玉。”如玉转了头,惊喜地四下张望,抹着眼泪儿抽泣地喊:“寂言!你在哪儿呢?我看不到你!你在哪儿呢!”邵寂言冲他挥了挥手,如玉一阵风似的飘了过来,嘴巴一撇,哇哇哭了起来:“你吓死我了!大半夜一个人跑这儿干什么!你可是要跳河吧!呜呜……”邵寂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口玩笑道:“我若跳河死了不就和你一样变鬼了吗,到时候咱们常在一块儿,你说好不好?”如玉用力地摇头:“不好!不好!”邵寂言笑道:“不想和我一块儿吗?”如玉吸了吸鼻子,道:“想,但你不能死啊,做鬼一点儿也不好,还是做人好,你还要娶沈小姐当媳妇儿呢,还要考状元当大官儿呢,做了鬼就什么都没有了。”邵寂言唇边挂着一抹自嘲的笑容,神暗淡地摇了摇头,叹道:“没有了,没什么状元,没什么媳妇儿……什么都没有了……”说完抬头望着如玉,喃喃道,“我现在只有你了……”如玉道:“怎么会呢?沈小姐喜欢你的,她指定乐意给你当媳妇儿。”邵寂言道:“她喜欢有什么用?我连个探花也考取不了,他父亲是不会把女儿嫁给我的。”如玉道:“还没入殿试呢,你怎么知道得不了?我看你就一定能得探花!不!一定能得状元!”邵寂言摇头道:“不可能了,你不懂。”如玉急道:“谁说我不懂了!我虽没什么学问,可我识字的!我去看过榜单了,有你的名字!你入了殿试了!只要到时候好好发挥,皇帝老爷一定点你做状元!”邵寂言道:“看到我的名字了?在哪儿?”如玉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我知了,你定是没看清漏了自己的名字,我看了好几遍呢,你的名字我认得的,倒数第三个就是!你一定没看见,走,走!我带你去看,看了你就知道了!你中了!真的中了!”邵寂言忽地笑了,道:“你也说了,倒数第三个……倒数第三……你说凭这样的名次入殿试,皇上可会在意我的答卷吗?纵我答得再好,单一个印象就落在了后面。我朝开朝至今,历届殿试的前三甲都不出会试的前六,我个倒数第三,何德何能创我朝历史呢!纵是创先河的入了三甲,将来入了官场也必会落人口实,只说我是个末三甲,脸上无光且不说,沈尚书是断不会将女儿嫁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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