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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尹跪地叩首:“下官不知天使代天巡狩至此,未曾远迎,还请将军恕罪。”
旁边的侍卫接过葛淼抛过来的令牌,搁在他眼前:“你可要看清楚了。”
县尹扫了一眼,这炸金珠镶嵌的工艺,绝无虚假:“下官看的清清楚楚。”
阿淼拍着桌子大骂:“你这县尹实在是无能!亏你当年以干练得了一个上上的考评!如今奸宄竞逐,豺狼满道,仙机县事关国运,鸡飞狗跳充作龙争虎斗,你却放任他们为所欲为!收了这两伙盗匪多少贿赂?”
侍卫嗅了嗅:“将军,这人还一身酒气脂粉气呢。”
县尹立刻就哭了,跪在地上作揖又叩头:“天使明鉴,下官几次上奏,说本地匪患成灾,求南柯府发兵,奏本不是石沉大海,就是遭到朝廷申斥,说下官谎报,造谣生事。下官被逼无奈,只能在此地勉强转圜,时常杀鸡儆猴。今日两伙强盗争夺商路赌斗,下官只能杀了两个私盐贩子以儆效尤。朝廷不派兵,匪徒无所畏惧肆无忌惮,下官为之奈何!”
……
文蜀带着老邬轻而易举的攀上城墙,城墙上的守卫或喝酒打牌,或是抱着长矛短剑公然打盹。
寨主堂而皇之的顺着石阶下城墙,一边走一边抬手比比划划,小声说:“就这么防御外敌,一队弓箭手准备,二队勾镰枪,多煮金汁,准备好滚木礌石。擂鼓助阵,待本王出去厮杀一番,万军中去他们上将首级,截获辎重。”
手里的大黑手帕甩的像令旗,抖搂了几个意义不准的旗语,大摇大摆的走下长阶梯,一路指指点点,又冲并不存在的人们挥挥手。
老邬安安静静的跟在寨主身后,心说,寨主心里她总在称王称霸,但愿能有这天。
街边有几个生死不知的醉汉,妇人骂骂咧咧的寻来,脱下绣鞋照着脸上抽了十几下,扯着耳朵拎起来,拉回家去。
还有几个机警的老乞丐,睁眼一瞧,见只是来路不明的飞贼,不是来抢自己破棉絮的,安心闭眼入睡。
巡夜的兵丁隐约看见有黑影一闪而过,刚要去追,有智慧的老人劝说年轻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文蜀掸了掸土,悄无声息的走到德升老店,从后门翻墙进马厩,守门黄狗竖着耳朵微微龇牙,老邬一噘嘴,呜呜旺旺的叫了几声。
黄狗不吱声,安然睡下。
月光下的白马,白的通体似美玉,身高十五掌,堪称高大俊美,看的她眼睛都直了。目不转睛的盯了好一会,凑过去轻轻摸了摸:“真是神俊啊。我这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马。有这么一件好宝贝,胜过绫罗绸缎,明日梦里相见。”
白马自幼生长在宫中,性格温顺至极,只见过贵人和仆役,不知道什么是盗贼。
只是温柔的碰了碰她的脸,侧过脸来,眨巴着长睫毛的温柔大眼睛,瞧着文蜀。
文蜀:“哎呦我的宝贝。你叫什么名字?跟我走吧。听说宫里的犬马,叫一声都要挨打,你到我哪儿去,想怎么叫都行。”
老邬也爱的不行,凑过去一起摸热乎乎胖乎乎的大白马。摸一摸热乎顺滑,闻一闻带着干净的青草香。
摸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五姐,咱们还有正事呢。”
文蜀恋恋不舍的抱着马脖子又亲了两下,顺着柱子攀到顶端,抓着出头的椽子一个顺风扯旗,把自己轻轻的甩到一楼房檐上。
指了指窗口,见老邬点头,就从腰间拔出短刀和钩子,顺着窗缝伸进去,三拨两弄,打开了插销,借着月光往屋里一瞧,窗口长凳上躺着一个壮士,床边脚踏上躺着一个苗条俊俏的小厮,床上还有一个人。
轻轻跳进屋里,先按住壮士的睡穴,让他牢牢的睡死过去,随即又弄晕了小厮。
葛谨风前半夜琢磨奏本的遣词用句,似睡非睡间感觉到一股小风,睁眼一看,黑漆漆的强盗手里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从窗口轻轻的进来。
惊的他抖了一下,现在叫嚷起来,隔壁的侍卫能冲过来护驾,贼人给我一刀却近在咫尺。
文蜀专心致志的弄晕小厮,往床上瞟了一眼,绣了百花图的纱帐,里面的衣裳被子都是银子一样闪闪发亮的丝绸,裹着个纤瘦白嫩弱不禁风的公子哥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厮倒是肌肤如雪,貌若好女,十指纤纤的提着被子,盖住下巴,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掀开帘子仔细打量,确实是好相貌,未经一点风霜世事的面庞,颇有些惹人怜爱,鬓发乌黑油亮,朱门府邸里拿民脂民膏喂养出来的肥羊。大概是那种见了烈马会以为是老虎的小废物。
葛谨风最会装睡,在别人的刀锋下都能呼吸平缓,不留破绽。
文蜀看了两眼,也有点为之心动:“真是莲花少年。”去旁边卷了金盘银碗白陶盏,仔仔细细的原样用软布垫好,搁在褡裢里。再找,没钱,没有金票银锭,看起来金银细软都不在他屋里,只有衣服器具。翻来翻去,又找到一个印,黄澄澄的看起来是铜,拿起来一掂就惊了,是金的。那层层叠叠叠叠的篆字,不认识只知道是九叠篆。
葛谨风眯眼看她,见这强盗在月光下辨认太子金印,看起来他不认字。借月光看得清楚,这人身高七尺,姿态挺拔而洒脱,头上无帻,两道浓黑的剑眉英气逼人,一双虎目,圆而明亮,窗口的微风吹起她茂密的头发中那细密的短发,看起来血气强壮。
长得是侠义之士,可惜是个贪心的强盗,也是,大凡英雄侠女,其实都是自吹自擂,本质上全是强盗。
文蜀对着金印哈了两口气,从黑灰色夜行衣下面扯出一截小袄,小袄的里子是浅粉色,拿金印往上一盖。金印不要,她虽然没文化,也知道县令不过是铜印——借来把玩过。印好了回去让书生辨认。
老邬:“汪呜~汪汪汪~”前门有人回来了。
他这一叫,后院的大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文蜀并不着急,从偷改成抢也没关系,慢条斯理的在旁边挑选器皿物品,还拿了两个绣工好的令人震惊的荷包。
葛谨风一动不动,不敢出声,任凭她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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