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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沽雪讶然:“跑了一个?”
枕鹤急得脑门子冒汗:“是,还…还姓荣。”
“哟,”李沽雪打一个呼哨,“可以啊你,荣升台上下八千人可一个都没漏,唯独金陵分号跑了一个,跑了的这位还姓荣?别是荣升台本家吧?”
枕鹤气闷,半晌憋出一句:“…我说了你可别生气,还真是本家嫡系。人称荣五爷,就审的口供来看,是他们家苏州、洪州几个府这一片儿的管事。”
李沽雪神色郑重起来:“上面什么说法儿?叫咱们把人追回来?”
枕鹤却面上松快几分,嘿嘿笑起来:“不是咱们,兄弟,那是你的活儿。”
李沽雪斜眼看他:“我去抓人,你干什么去?”
枕鹤也呼哨一声:“怎么,抓一个手不能提的富家公子哥儿你还得要个帮手?出去你好意思说你出身无名殿么?”
“手不能提,行,”李沽雪笑了笑,“手不能提他是怎么独自从你眼皮子底下跑出去的?”
“唉,”提到个中经过枕鹤又开始叹气,“别提了。抓人是在金陵城东昭云别院,我手下兄弟亲跟着去的,事先便知道是抓东南总管,都提着精气神儿,没怎么费劲就锁定了后院一座两层小绣楼。”
李沽雪若有所思:“昭云别院听说过,江北一带有名的园子,南朝高祖武皇帝讨伐东昏侯时的府邸,左中右三路大宅,据说东北角还有座小园林,景观秀绝。按说地方大的很,咱们这位五爷怎么主屋不住偏跑去住绣楼?这绣楼里是住着他的姬妾?”
“咱们原先也这么想。却发现那座绣楼不同一般,窗子上都系有风铃,即便是我手下去开也不能保证悄无声息,更何况随行的都是府兵,功夫嘛就差点意思,便只好从正门摸进去,谁知道这当中就着了道。”
“哦?”李沽雪升起些兴味,“难不成楼梯上还有什么机关不成?这姬妾很得宠啊?”
除非是别院主人常常夜宿在此,否则一个姬妾住的绣楼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枕鹤却不知为何有些梗住:“…怪我手底下人太不机警,到此就该发觉异常,可惜当时没人脑子转过这个弯。他们不知触动什么机括,弄出了好大的声响,领头的心知不妙,连忙奔到二楼房中,只见床榻上帷幔半开,榻边一扇窗子也开着。”
“…就这样叫跳窗逃离?他们郡府抓人,难道四周不设围防?”
枕鹤:“嗐,看不起谁呢?能这么轻易?第一反应自然是追至窗边查看,谁知冷不丁走近了才看见榻上还躺着个人。据我手底下说,那女子□□半露,肤白如凝脂,头发披散在鸳鸯锦被上,跟乌云似的,雪颌冰颊,眼睫跟马尾巴毛似的。本来是极香艳的,可是那女子颈边一道血痕,伤口潺潺流着鲜血,走进一摸,刚刚没了气息。”
极香艳的,李沽雪听到一半就有些不忍直视,再香艳叫他这师弟东一句乌云、西一句马尾巴都给熏臭了。他决定不理这茬,只道:“这位五爷够心狠的,临走前灭了口?除非他这姬妾知道他的落脚点,不然何必下此狠手。”
一日夫妻百日恩,金屋藏娇,小绣楼里前一刻还风光旖旎锦被拥香,两人还挑着灯,不知是怎样的一番春情蜜意,下一刻就给人家喉咙划了个窟窿。
枕鹤一拍大腿:“是罢!你也这般猜测罢!当时我那手下也唏嘘了片刻,不过咱们的怜悯都喂了狗了。当时他们觉着也是无辜,就打算先给移到郡府牢房的停尸房,待从别院仆妇口中打听了这可怜女子娘家姓氏,好叫娘家来领人,死得那般凄惨,总要好好给葬了。
“我手下人心软,还特意仔仔细细给那女子用锦被裹了个严实,亲自给抬到马车里。谁知他们带着人继续搜查,包围圈里头搜了一圈没见人,回到府台复命,才发现运尸身的马车压根儿没回去。”
“…”李沽雪反应很快,“难道是伪装成了尸首?荣五爷,却原来是荣五娘么?”
枕鹤一言难尽:“谁能料到如此呢!咱们提前得的消息,这荣五,手底下有荣升台在金陵十几处买卖,其中还有青楼,楼中女子都说五爷是常客,咱们还打听出来说他颇有些小嗜好。谁能知道这都是为了做戏,掩饰身份女扮男装!”
李沽雪思忖片刻,直觉不对。若要掩饰身份,在家里放一两个信得过的人假作妾室便足够,青楼这种地方,人多眼杂,并不是个做戏藏秘密的好地方。他一拊掌:“我见见你那手下。”
“暂时见不着,我叫他自己去领罚,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地,”枕鹤扔一枚信筒给他,“放心,领罚之前我已命他作了画像来,不耽搁你的事。”
李沽雪抽出笺子来看,一打眼就赞叹不已:“好功夫,寥寥几笔,意在笔先,倒有神韵,”接着他又问,“还是暗中追查?”
“是,”枕鹤答道,“你道我真能躲清闲?再是意外人还是在江宁郡丢的,在我手上丢的,上面的意思是你去找人,我去查江宁郡府,甚至是州府,看看是不是还有人和荣升台有什么牵连提前泄露了消息,也算将功折罪。”
“原来如此,”李沽雪收下肖像,“不过将功折罪你还得仰仗兄弟我,我把人给你找着了,你这罪才算一笔勾销。哎,你既然还有差事怎么把手底下人罚了?”
“怕什么,叫长安再派人来便是。”
枕鹤无可无不可,可把李沽雪羡慕坏了:“下回我在明你在暗。你跟府尹刺史们喝茶,我跟这山上吹风;你使唤小弟要多少有多少,我还得挖空心思讨别人欢心。”
闻言枕鹤想起什么,问他:“前两天武林大会他们去看,说你身边儿有一个一身紫衣、半束单冠的,模样特别出挑,是什么人?温家人么?”
李沽雪眉目一凝:“谁去看了?这话谁跟你说的?”
“嗐,”枕鹤讪笑,“一点传闻罢了。传闻,传闻。”他觑着李沽雪神色,终于又说,“是云生海楼的少楼主,说想请温二公子去杭州做客。”
李沽雪表情一时间非常精彩,因为云生海楼的少楼主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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