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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铭远微微一笑:“杨先生身体不大好?”杨散正身坐好,同样微笑:“如果沙宝常来看我,我会好得快些。”沙小弦眉毛微微一动:“你检查身体了吗?”杨散笑着回头:“没什么大问题。”车子行驶在虽有淤泥但仍平坦的大道上,突然颠簸了一下。沙小弦两手插在外套兜里,坐姿闲散,口里的语气却有些冷:“怎么了,小皮?”开车的小皮纹丝不动地坐着,不回头。“哥不准我说。”“那就不说。”沙小弦笑如春风。小皮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看样子快要忍不住。杨散淡声招呼:“小皮,专心点。”手轻轻搁在灰色西裤上,指背延伸的脊痕微微凸起,带青色。手掌虽然好看,但布满了针眼。沙小弦低头看了下,再抬起眼睛说:“病得不轻吧?”杨散转头再默然一笑,突然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背,又很快地撤退了。沙小弦本能地扬起手,削到了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在苍白的脸庞侧垂下掌势。——引得前座的李铭远眼带惋惜。但他的神情已有些不悦。杨散显然很了解到她,回头又是一笑。目的地马上到了。边缘前人烟稀少,这几天大雪,已经严重影响了生意。杨散推门先下,一边习惯性地为沙小弦撑开车门,一边打量商街两道。李铭远已经站在车外了,向沙小弦伸出手:“来。”沙小弦没多大反应,只走过去说句“不用了”,用微凉的眼睛强调了她的意思:不用在杨散面前秀什么,她不想打击他。李铭远盯住她的眼睛,手掌伸直不变。她根本不为之所动,顺势从杨散手里接过他为她订购的橙香蛋糕,一把塞到李铭远掌中:“走吧。”李铭远抿住嘴,掂了掂纸盒说:“爱吃这个?”“嗯。”沙小弦蹭着他朝大门里走,好像忽视了身后。同样地,身后车轮发出唰地轻响,碾过满地雪水驶了出去。从头到尾,果然没人提到过杨散病情。回到小包厢,空气温热,沙小弦脱下茶绿色外套,坐下沙发里又开始看动漫。可是李铭远有话要说:“小白脸,我问你几个问题。”被点名的小白脸早已拆开了包装纸盒,在用铲子铲蛋糕吃。“不说废话就行。”李铭远脸色阴沉。他两手插进长裤口袋,挪出身子挡在了屏幕前。“你为什么对他手下留情?”沙小弦却挥舞着叉子:“别遮着我,让让!”李铭远站着不动,挺拔的身姿完全遮住了动漫图像。他继续冷冷说:“我亲你一下就得挨打?凭什么他能动手动脚?”沙小弦突然抬起了眼睛,冷清的光倾泻一地:“铭少爷,你必须先弄明白三件事。一,我没有让他动手动脚,也制止了你的骚扰。二,我答应过别人,不对他动手,我说到做到。三,你上次已经放过狠话,说我卑鄙无耻,要断个干净,这个时候有什么立场管我的事情?”她低下头开始铲蛋糕吃,沙哑的嗓音一说完,神情又恢复了平静。——始终木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甚至连可恨的招牌笑容都没带上。李铭远默不作声盯着她,盯得眼底生出了恨意。他突然扑了过来,将她死死按在沙发里,喊了句:“老子要找你做媳妇儿,凭什么不准管你?”沙小弦刚失笑回句“中国词学得不错”,他一看到她可耻的笑容,就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咬了她一口。沙小弦吃痛,咝地按住脸颊吐气:“李铭远,你最好别惹我,我这两天心情不好。”“管你好不好。”李铭远冷笑,压过强健有力的上半身,整个扑上去一阵啃吻。沙小弦好不容易够到茶几,放下了心爱的蛋糕,再空出手抵抗他的纠缠。两人又抓又咬,互相不退让,像是披着优雅皮的狼在缠斗冷着脸的狐狸。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都上了成人岁数,后进门的店长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哎呀,要死啊,大白天的——”娇滴滴的声音突然一转,变得尖利起来,“我说铭少爷,这样欺负我们家沙宝不大好吧。”李铭远恶狠狠地亲了口咬出血痕的嘴唇,心满意足地挪开身体。他伸手拉起快窒息的小白脸——后者名副其实,嘴张着在微微吐气——替她理了理纠乱的碎发。“店长,我要娶她,你不用担心。”店长脸色变惊滞,还没说话,恢复过来的沙小弦一脚踢开李铭远,吐了个字:“滚。”已经代替了店长的回答。李铭远学着她初会边缘的样子,弹弹衣角,笑着扬长而去。“你真的要嫁给他?”店长始终认为沙宝像以前一样,和美男打闹嬉笑的,没想到这次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沙小弦托起蛋糕,左右端详破损地方,漫不经心地说:“还不到时候。”店长再次惊呆。她回头笑了笑,像是了解到什么,但仍是没避讳:“没这么容易。他爸爸那一关不好过呢。”店长叹气:“说到底,你还是不原谅杨先生。”沙小弦连忙放下蛋糕,整容说:“店长,杨散能走出去是个好现象,你们不要再把他绕回来了。”“可是你知道吗?”店长叹息不止,娇艳的红唇也散去了光泽,“杨先生病得很重,需要开刀动手术,但他拒绝签字。”沙小弦听了脸上很是吃惊,抿嘴沉默着。店长看着她,不住地苦笑:“宝啊,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杨先生对我有恩,我还是想劝你去帮帮他。因为他没有直系亲属,自己签了字就等同认定了生死,所以他想处理好一切事再动刀。如果你能以——”“以未婚妻或者太太的身份?”沙小弦突然截断了店长的话,语声扬起:“爸爸,这不可能。”店长沉沉看向她:“好吧,你不愿意我也没办法。这些话就不要往心里去了,也千万不要跟杨先生说。他面上虽然从来不说什么,但心里也傲着,肯定不希望我在背后插手。”“嗯。”沙小弦送出了店长,快速说:“——你可以去找找白家叔伯。他们是旁系,总能起到一些效果,实在不行,还有白寒。”空气留下寂静,她一个人关在小房间里沉思。这次回国牵扯诸多环节,她真正要做的事情还没有眉目,的确让她心忧。杨散那边也确是没了亲属,陪伴他的似乎只有无穷无尽的孤独。晚上,李铭远提着枕头要留宿,沙小弦对他认认真真地说:“铭少爷来我这边,我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但是今晚请你安分点,我想好好睡一觉。”李铭远已经趴在沙发床上,舒服地伸展四肢,用枕头蒙住头,嗡嗡地笑:“好。反正今天亲够了。”沙小弦用书招呼了他一次,丢过一床毯子:“盖好。”“你来帮我,我动不了。”沙小弦等了半天,看他趴着抚住腰,暗自叹口气,走过去替他掩好了被毯。快睡着时,她才迷迷糊糊想起来要道个歉,转身说:“对不起,李铭远。”李铭远没有动,呼吸也听不清。“以后别乱来,我就不会打你了。”终于,临时征发的卧室里完全寂静下来,只剩下壁上一盏淡淡的灯光。李铭远突然悄悄爬起身,看着对床的侧影,还是伸出手摸了摸。这次没有被惊醒。他俯□,在她脸上轻轻一吻,才躺下休息。进退得宜雪后放晴。寒彻如冰,残雪留痕。化雪的天气最冷。沙小弦站在边缘大门,向上拉了拉围巾。她全身又包成了一个米桶形,武装得只剩下骨碌碌的眼睛。李铭远穿戴一新,走到她跟前弹弹她帽子上的毛线球球,问:“你很怕冷?”铁甲小宝一样的沙小弦动动眼珠:“嗯。”朝外走去。外面街道冷寂无声,皑皑白雪堆积在街面上,只从中间碾出车辙。沙小弦走了一阵,回过身:“铭少爷,你不要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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