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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陛下只需一声令下,自有人将暖床人送上龙榻。”一番调笑,不是吃醋,只是嘲讽。缓缓眯起眼,岳煜拖着沈澜清的手抚上自己的欲望:“朕榻上便有个现成的,何须再费那事。”“臣惶恐。”“朕记得方才沈卿还道可给朕暖床。”“……”臣坚信,若论断章取义,世间无人能比得上陛下。沈澜清无语地握着硬如炙铁的欲望,隔着龙袍缓缓开始描摹那形状:“陛下何必委屈自己个儿。”“沈卿若是觉得用手委屈了朕……”岳煜意味深长地盯着沈澜清的唇,“不如……”“臣绝无此意。”“呵!”一声低笑,夹杂着不为人知的纵容与无奈,岳煜带着沈澜清翻了个身,抓着结实的臀肌半支起身子,迫使沈澜清跪坐到他大腿上,哑声命令:“若是用手,需得沈卿一起。”“臣遵旨。”扬眉轻笑,在炙热的视线下,慢条斯理地轻解衣袍。君与臣,俱是衣衫半解,撩拨撕磨,茱萸挺立,红梅绽放,欲漫心间,难消难却。炙热的欲望挤在微凉的掌心,摩擦碰撞,愈涨愈大。喘息愈发粗重,修长的五指舞动愈发灵动。沈澜清兀然勾住岳煜的脖颈,勒向自己,浅吻清啄,却如催情的药,催得吾君一个不察,雄关失守。黏腻的液体混在一起,犹如胶漆,将两人的小腹紧紧黏在了一起。盛夏,活力旺盛的两个男人,肌肤紧紧相贴,瞬间渗出一层细汗。腥膻的液体混着细汗,黏在身上着实令人难受。然,君主却将他紧紧勒在怀里,倚在榻上沉默着,一语不发。“陛下?”“沈卿。”心有灵犀也好,孽缘作祟也罢,良久的沉默之后,君臣二人竟是同时开口打破了御书房中的静谧。沈澜清手肘撑在榻上,微微支起身子:“陛下有何吩咐?”略松手臂,掌心轻轻摩挲着光滑的后腰,岳煜自顾自地说:“岳渊如今在郑都,生命无忧。”“陈正对他心怀叵测,留他在那太过危险,陛下既然找到了他,为何……”沈澜清顿住话头,静静看着岳煜。岳煜眉梢微动,旋即恢复了面无表情:“沈卿,朕的江山,内忧外患,需朕操心的事数不胜数。”“……”有么?臣怎么觉得您十分悠闲呐!沈澜清压下白吾君一眼的冲动,“陛下已经找到他了。”拇指按上眉心,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松动,岳煜无奈道:“不是朕不救……”“……”是您不想救?“是时机未到……”轻轻拍了拍微微僵硬的背,岳煜安抚道,“沈卿放心,便是在郑都,朕也能确保他安然无恙。”“陛下威武。”“毫无诚意的称赞,朕不稀罕。”“既然陛下已有岳渊下落,陛下……”话语微顿,沈澜清忖了几忖,这才问道,“因何令殷仲瑾去找岳渊?”岳渊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澜清:“莫装傻充愣。”“苏硕不是勾结云王之人,亦不是藏于那批杀手幕后之人。”“嗯。”“陛下怀疑……殷鸿?”“他虽未露出破绽,但他最可疑。”“所以,陛下派殷仲瑾前去劝降云王,只是对殷鸿的一个试探。”“算是。”“……”“不止殷鸿,朕要试探的人还有殷瑜……”如愿看见沈卿面露讶色,岳煜愉悦地掀起唇角,悠然道,“当然,也顺便收买了下人心。”“……”收买对象不言而喻,自然便是那被圣上疑着的殷瑜。纾解之后,君主好心与沈卿一番“推心置腹”,沈澜清却只信了分。他信岳渊无生命之忧,心里悬着那块石头安然着陆。他信君主此举意在试探,试探之人却绝不止殷家父子,试探之事亦不仅是为了试出与云王暗通款曲之人。沈澜清甚至认定,那人,陛下心中怕是早有了定论,只是在等最佳时机而已,便如那封云王与郑太子的信,以及留在郑都,迟迟未命人救回来的岳渊。蛛丝马迹掩饰地再好,沈澜清终日伴君,依然有所察觉。因此,他有理由相信,吾君怕是在下很大一盘棋,这盘棋的开局时间恐怕足以追溯到天佑二十八年,甚至更早。君恩浩荡定安五年,七月初五,旧都守将传来急报——七月初二,靖王府突然发兵,与云王府联手,左右夹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瓜分了北荆州,靖王世子岳贤与云贼次子岳凌于云梦凤凰台上歃血为盟。次日,云贼岳拓发兵入秦岭,势如破竹。发兵之前,钦差殷瑜被缚于阵前,岳拓手起刀落,血染王旗。急报看了三遍,岳煜不动声色放下折子,视线扫过分坐于堂下的公卿:“殷卿,节哀。”君主的声音淡然清冷,听在耳中令人只觉得冷漠无情,心底生寒。堂下公卿瞬间垂首,姿态愈发恭谨小心。由不得他们不小心,年初时陛下不动声色地将颇为青睐的沈家嫡长子与云王世子一齐送往江北,且看如今,尚不出半年,云王世子已然过了五七。沈家嫡长子命大福大,倒是九死一生回来了,曾经的辅政大学士苏硕父子却因他丧了命。混在官场,谁心中没有几个小六九?苏硕父子截杀沈澜清,他们信,但要说苏硕勾结云王图谋造反,却是如何也无法相信的。苏硕那人,奉孔圣人如神明,孤高迂腐得近乎偏执,如何做得出背弃忠孝节义之事?只不过见圣意已决,无可更改,便无人出头跟着惹腥臊罢了。私底下,一众公卿们没少揣测圣意,琢磨苏家父子到底何处惹了圣上厌弃,却越揣摩越糊涂。此时,见圣上看过旧都送来的急报后,不咸不淡地让殷大学士节哀,诸卿瞬间便自以为是的懂了。苏大学士父子被绞,殷家独子被送给云王祭了反旗,陛下原来是在清算亲政前把持朝政的权臣啊!难怪啊!难怪安亲王自陛下亲政开始便再也不肯上朝议事了……陛下的亲伯父尚且如此小心翼翼,他们这些外人如何还敢放肆?万一哪天君主一个不悦,碰碰嘴唇绝了自家的后,他们是到地府找阎王说理去,还是要像殷大学士这般,老眼含泪强忍丧子之痛,叩首高呼?“为陛下尽忠赴死,乃犬子之无上殊荣,臣与有荣焉!”君主话音方落,大学士殷鸿便持着笏板跪倒在了御座之下,圆滚滚的肚子挤在金砖之上,几乎撑裂了深紫色的公服。老臣哀痛,帝王无情。沈澜清垂眼,余光落在那遮在御案之后,紧握成拳、青筋迭起的手上,平静的眼眸泛起微澜。若不是护卫在君主身侧,此时他定然与堂下诸公卿同感。陛下,您当真是生了好一张薄情脸,真实心意被掩饰得着实完美端的无瑕。尽数前世无数次争执,或冷漠,或怒斥,几次真,几次假,竟是让人看不清,想不透了。层层硬壳缓缓龟裂,复又恢复如初,更添了一层细密的釉。想那作甚?便看清了,想透了,又如何?二十年相伴,吾君始终独坐玉宇,未曾卸下一次伪装,露出半分心意,不过是信不过罢了。波平澜静,清俊温和的眉眼笑意盈然,唇角、眼尾讽意分明。不该想的,无需去想。只需记得,今世,在吾君心里,他不过是吾君一新宠便够了。今世便让他恪守本分,再不越雷池半步就好。熬心费神,吃力不落好的事,前世做了二十余年,够了。滴水击在金砖上,细弱无声,却清晰无比地钻入了沈澜清耳中,拉回了漫游的思绪。抬眼偷觑帝王,吾君神情未改,唇角甚至扬着微小的弧度,平静地凝视着跪伏在地的殷鸿,缓缓开口:“殷瑜自幼伴朕读书习武,深得朕意,却不想尚不及弱冠之年便被逆贼所害,着实令朕心痛……”“昔日朕之伴读有四,不足半年却已去其二。”“岳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然,其父却已然替他操办了一场足够风光的葬礼。”“殷瑜忠贞义胆,代朕前往阵前招抚被逆贼蒙蔽的兵士,却被逆贼斩于阵前,当厚葬。”“殷瑜……”“谥孝平,追封一等伯,以侯礼发丧。”“陛下隆恩……”殷鸿老泪纵横,满面感激,哭声带着颤抖,连连叩首,“老臣……老臣……叩谢……圣恩。”帝王自御座上起身,沿着丹陛,拾阶而下。玄色龙袍贴着颀长的身姿,随着沉稳均匀的脚步轻摆,衣袂上金色绣边于满目朱色上画着道道弧线,或尊贵,或耀眼,或冷漠……沈澜清始终垂着眼,冷眼静观衣袂划着弧线离开视野,玄色衣袍下摆静止于殷老狐狸之前。须臾,下摆上扬,沈澜清略微抬眼,帝王笔直的背微躬,缓缓俯身,单手托住了殷老狐狸的手臂。或许只是瞬间,吾君的背便又笔直如松,然,沈澜清心底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丝大不敬的旖念。“方才那刹那,陛下甚美。”唇微微翕动,一声传音直接送入帝王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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