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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笛凑至唇边,沈澜清甫一吹奏,尖锐地音色瞬间划破夜空,身后五米外搭弓放弦音罢,破空之声极速入耳,与此同时一股巨力猛地撞在他肩上,黑色身影抱着他扑倒在地,就地一滚。待沈澜清回神,血色已染红了眼。三道急报四月二十七,夤夜,内侍总管谷东明肃着脸叩响了德馨殿寝殿的门。宫中主位虽只有一后二妃,答应、常在、贵人却也不少。皇后的凝芳宫,淑妃的淑仪宫,德妃的德馨宫都随住着几个,前几日,淑妃为了争宠,又将她宫内颜色好性子柔的宫女送到龙床上了一个。皇上每个月至少有半个月独居元清宫,又必定固定在凝芳宫宿上四天,剩下那几日便要看皇上心情翻牌子,保不准皇上一个心血来潮就又独居了元清宫抑或直接摆驾凝芳宫的情况也是有的。数着日子,接连月余看着皇上进了这个宫那个殿,看着内侍用锦被裹着随住德馨宫的宁贵人前去元清宫侍寝,个中滋味只有品过的人才知晓。今夜,难得沐浴了圣上恩泽,德妃苏氏心中演练了数遍翌日清晨要如何小意温柔地侍奉皇上,不成想却被人扰了清梦。微眯着眼,假寐着往皇上怀里偎了偎,尚未窃喜皇上未推开她,便听圣上开口宣了谷东明进来:“何事?”“皇上,冀州传来消息,沈大人于途中出了意外,至今下落不明……”谷东明话未说完,苏氏便觉得自己的肩膀钻心的疼,不得不故作迷蒙地睁开双眼,眼泪汪汪地看向皇上,看清了皇上的脸色,苏氏瞬间将撒娇的话尽数塞回了肚子里,大气也没敢出上一下,只老老实实地缩在皇上怀里,偷偷的在心里咒了句:“姓沈的果然讨人厌,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待皇上在德馨宫的时候,跳出来添堵!”沈澜清生死不明。长长的一句话,过了岳煜的耳朵便成了简短的七个字。随手推开腻在怀里的苏氏,岳煜不紧不慢地起身,撩开了帷幔:“折子。”候在帷幔前的谷东明忙不迭将烫手的折子呈给岳煜,便开始耳观鼻鼻观心,努力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一目十行地看过折子,心底起初掀起的狂澜业已恢复了宁静,再无一丝涟漪。折子上写的清楚,与沈澜清同时失踪的还有沈义。虽然沈义那厮平日里多有碍眼,但只要沈义在,他便不会让沈澜清出事。岳煜将折子递出帷幔,声音平静至极:“传令下去,令紫荆关守将派人搜山,三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找不到人,他那守将便不必做了。”君主上下碰碰嘴唇,便能跑断臣子的腿。紫荆关乃咽喉要塞,守将邸敬德顶着一双黑眼圈接了圣旨,却不敢尽数将兵士派出去寻人。之前虎卉骑的百户长前来交涉,邸敬德已然将能派的人尽数派了出去,如今圣上金口玉言加了三天期限,只得于城中张贴告示,招募当地熟识地形之人进山寻人。紫荆关落在紫荆岭万仞山以西,犀牛山之东,拒马河以南,黄土岭北侧,依坡傍水的盆地内。北边的拒马河浪高水急,若人真掉了进去,这几日的功夫指定早不知被冲到何处去了;西边地势蜿蜒,紧连着盘石口,受伤之人若真去了那边,应该也会到镇子上寻医问药……所以,邸敬德便将八成人手尽数派进了关城东、南两方的千山万岭之间。兵士搭着百姓四散开来,穿行于山岭之间,沿途不间断地喊着沈澜清的名字,每行二百里便放个响箭,以期沈澜清看见后给个回应,然而,三日过去了两日,始终杳无音信。邸敬德在紫荆关内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再加派人手,只得写了个请罪折子陈明详情,一并请圣上恩准从邻近关城暂时调些人手过来一起寻人。八百里加急。折子当日日落时分便进了元清宫。岳煜听了奏报,当即将刻着“德妃苏氏”的绿头牌扣回托盘,挥退了内侍,提笔蘸着朱砂在折子上稳稳地批了个“准”字。令周边关城守将全力协助邸敬德寻人的旨意已经发出去一个时辰,岳煜眼前却仍不住地浮现沈澜清临行前那晚所梦到的情景。师从魔门,不信仙佛的岳煜忍不住入了空置已久的静室。静室乃玄宗皇帝所建,玄宗皇帝在位时一心求仙问道,不问俗事,一应政务尽皆交予奸相吕良左决断。奸相揽权,野心勃勃,于朝中党同伐异,于山野暗中扶植十八水寨意欲将整个江湖收为己用,更甚者,吕良左将手伸进后宫,在皇后郑氏眼皮子底下设计谋害贵妃姚氏及皇长子岳晅,并将其妹皇贵妃吕氏诞下的皇二子岳昕送上了太子之位。皇长子岳晅、皇二子岳昕、皇三子岳昀及皇四子岳暤同龄,其中皇长子岳晅只比皇二子岳昕年长一日,当初为争皇长子这个名分,皇贵妃吕氏可真是没少算计,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同时进的产房,她却比贵妃姚氏多生了一个时辰。皇三子岳昀与皇四子岳暤乃双生兄弟,俱为皇后郑氏所出,为了保全亲子性命,生产当日,皇后郑氏便命心腹带着岳昀去了大岳圣教——玄天教,直至皇四子岳暤继位,皇三子岳昀才得以恢复身份,得封逸亲王。当初明处的先皇岳暤,暗处的逸亲王岳昀,隐姓埋名归来复仇的安亲王岳晅及直到最后才知道是自己人的太子岳昕斗得天昏地暗,直到最后,相互间通了气,决定暂且放下恩怨先行合作之后,才斗倒了权相。是以,圣宗岳暤甫一坐稳帝位便废了宰相之职,设了内阁,封了静室。闲置三十余年,静室内早已蒙上了厚厚地尘埃。岳煜站在蒲团旁,静静地盯着挂于墙上的三清祖师:“谷东明,香。”静室中,早就断了香火,三清祖师像前只余一炉香灰。谷东明摸出火折子,点亮香案两侧烛台,自香案上捏起一炷草木香,点好,恭敬地递予岳煜。岳煜单手接过香,不叩不拜,笔直的站着,随手将香插进香炉:“出去候着。”“是。”谷东明退出静室,并顺手关上了静室的门。玄色广袖轻轻荡起,掌风卷着蒲团落于香案一丈之外。袖静风止,蒲团四周纤尘不染。岳煜坐于蒲团之上,抬眼,静静地看着三清祖师,漫天的红梅刹那间化作血雨,熟悉的场景再次浮于眼前。岳煜掀起唇角,冷笑:“朕从不信仙佛。”“但,尔等若能佑他周全,朕允尔等每日一炷香。”“如若不然,大岳境内的道观拆了也罢。”低沉的声音,冰冷的语调,明灭的香火,缭绕的香雾,充斥于静室,三清祖师端坐于莲台,与坐于对面蒲团上的玄色身影对视,无喜无怒,无慈无悲。静室外,脚步声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门外的人便是将声音压得再低,却也逃不过岳煜的耳朵。德馨宫苏氏派人来问,皇上今日歇在何处,可会摆驾德馨宫。静宁宫母后派人来问,皇上怎么突然开了静室。凝芳宫皇后廉氏派人来说,皇后刚亲手做了些素斋,请皇上品尝。……苏氏争宠,岳煜不意外,母后关心,岳煜亦不意外,而皇后廉氏无端献殷勤,岳煜不由挑起了眉毛。若放在平时,他倒也愿意去同样充斥着梅香的凝芳宫坐坐,而今日……岳煜垂眼,沈澜清生死未明。“皇上,紫荆关送来急报。”“呈进来。”折子上字迹潦草,寥寥数语,却令岳煜心头兀然一抽,莫名地疼:“男尸?”送信的兵士身披甲胄,单膝跪地:“是。”“如何断定那是沈澜清?”“回皇上,邸大人找沈大人同行的三位什长仔细辨认过男尸面貌,三位什长都说那便是沈大人无误。”藏于衣袖中的手骤然紧握,渗出点点殷红,然,岳煜却似全然未觉,神色如常地问:“无误?”“无误。”“只寻着一具男尸?”“是。”“男尸身上可有财务?”“三百两沈家的银票,十两碎银子,一块刻着“沈”字的上好古玉,一柄银白色的宝剑。”“就这些?”“是。”“没有随珠?”“回皇上,没有。”“退下吧。”挥退了送信的兵士,岳煜展开手掌,盯着掌心三枚血痕,一双清冷的凤眸中情绪翻涌。谷东明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皇上?”岳煜合起手掌,平静地吩咐:“去卫国公府报丧。”“是。”“你亲自去。”“是。”谷东明既迷糊,嘴里又发苦,实在摸不清主子的心思,只得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面带着哀色,退出了静室。“呵!沈澜清。”静室中响起一声轻笑,似喜,似怒,似念,着实复杂难辨。作者有话要说:啊!!!!上香那段写完之后,总觉得岳煜好欠抽!~p个s:在公车上遇到一对儿萌竹马,大概八九岁的样子“攻”比“受”个子高一头,攻面瘫严肃,受大眼睛有点小贱小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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