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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异兆发悲音(第1页)

话说尤氏从惜春那儿赌气出来,正打算往王夫人那儿去呢。跟着她的老嬷嬷悄悄跟她说:“奶奶呀,您先别往上房去。刚甄家来了几个人,还带了些东西,不知道在搞啥机密事儿。您这时候去怕是不太方便。”尤氏一听就纳闷了:“昨天听我家那口子说,看邸报上说甄家犯了罪,现在都抄没家产了,人也都被调取进京治罪。怎么这时候又有人来?”老嬷嬷回答道:“就是呢。来了几个女人,脸色难看极了,慌慌张张的,估计是有啥不可告人的事儿。”

尤氏听了,就不往上房去了,转身往李纨这边来了。巧了,正好太医刚给李纨诊完脉走了。李纨这几天感觉稍微精神了点,正靠在枕头上,想找一两个人来说说闲话呢。结果看到尤氏进来,不像往常那么和颜悦色,就那么呆呆地坐着。李纨就问道:“你来了这半天了,在别的屋里吃了点东西没?别饿着了。”还让素云看看有啥新鲜点心给尤氏拿点来。尤氏赶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你这一直病着,哪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再说了,我也不饿。”李纨又说:“昨天她姨娘家送来的好茶面子,给你泡一碗喝吧。”说完,就吩咐人去泡茶。尤氏在那儿出神,一句话也不说。跟着来的丫头媳妇们就问:“奶奶今天中午还没洗脸呢,这会儿趁着有空洗一洗吧?”尤氏点了点头。李纨赶紧让素云把自己的妆奁拿来。素云拿妆奁的时候,还把自己的胭脂水粉也拿过来了,笑着说:“我们奶奶就缺这个。奶奶要是不嫌弃我脏,这是我的,您将就着用点。”李纨就说:“我虽然没有,你也该去姑娘们那儿拿呀。怎么能直接拿你的出来呢。幸好是她,要是别人,肯定得生气了。”尤氏却笑着说:“这有啥关系。我每次来,谁的东西没使过呀,今天怎么就突然嫌脏了?”说着,就盘着腿坐在炕沿上。银蝶赶紧过来帮她把腕镯戒指都卸了,又拿了一大块手巾盖在下半身,把衣裳遮得严严实实的。小丫鬟炒豆儿捧着一大盆温水走到尤氏跟前,就那么弯着腰捧着。李纨就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银蝶笑着说:“都说一个个没机灵劲儿,说啥就干啥。奶奶就是对咱们宽容些,在家里随便点也就罢了,她就得意忘形了,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当着亲戚也这么随便。”尤氏说:“你就别管她了,洗完了事。”炒豆儿一听,急忙跪下。尤氏笑着说:“我们家这些人啊,就只会讲外面那些假礼假体面,实际上做出来的事儿才真让人无语呢。”李纨一听这话,就知道她肯定知道昨晚的事儿了,就笑着说:“你这话有深意啊,谁做的事儿让人无语了?”尤氏说:“你倒问我!你是不是病得糊涂了!”

正说着呢,就有人通报:“宝姑娘来了。”大家赶忙说快请,这时候宝钗已经走进来了。尤氏赶紧擦了脸起身让座,然后问道:“你怎么一个人突然就来了,别的姐妹呢?”宝钗说:“我也没见到她们。因为今天我家奶奶身体不舒服,家里两个女人也都因为生病起不来床,没别人能依靠了,我今天打算出去陪着老人家夜里作伴儿。我本来想去回老太太和太太的,后来又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先不用提了,等奶奶好了我再回来,所以就来告诉大嫂子一声。”李纨听了,就看着尤氏笑。尤氏也看着李纨笑。不一会儿,尤氏洗漱完了,大家就一起吃面茶。李纨笑着说:“既然这样,就先打发人去问问你姨娘的病情。我也病着,不能亲自去。好妹妹,你只管去,我会打发人去你那儿照看屋子的。你好歹住一两天就回来,别让我落不是。”宝钗笑着说:“能落什么不是呢,这也是人之常情,你又没放走贼。依我的主意,也不用派人过去,干脆把云丫头请过来,你和她住一两日,不也省事嘛。”尤氏就问:“史大妹妹去哪儿了?”宝钗说:“我刚打发人去找你们探丫头了,让她俩一起来这儿,我也正好跟她们说清楚。”

正说着呢,果然有人通报:“云姑娘和三姑娘来了。”大家互相让座后,宝钗就把要出去的事儿说了。探春说:“挺好的。不光是姨妈好了能回来,就算好了不回来也没关系。”尤氏笑着说:“这话可奇怪了,怎么还撵起亲戚来了?”探春冷笑着说:“就是呢,有被人撵的,不如我先撵。亲戚们关系好,也不一定非得死赖着不走才好。咱们可都是一家子亲骨肉呢,却一个个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把对方吃了!”尤氏赶忙笑着说:“我今天是走了什么霉运,怎么都碰到你们姐妹在气头上呢。”探春说:“谁叫你赶热灶来了!”然后又问:“谁又得罪你了呢?”接着又寻思道:“四丫头不会招惹你,那会是谁呢?”尤氏就含糊地应了一声。探春知道她胆小怕事,不肯多说,就笑着说:“你别装老实了。除了朝廷治罪,又不会砍头,你不用这么畏首畏尾的。跟你说实话吧,我昨天把王善保家那老婆子打了,我还顶着个罪名呢。不过就是背地里说我几句闲话,难道她还能打我一顿不成!”宝钗赶忙问为什么打她,探春就把昨晚怎么抄检,怎么打她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尤氏见探春都说了,就把惜春刚才的事儿也说了。探春说:“这就是她的怪脾气,太孤僻了,我们谁也傲不过她。”又告诉她们说:“今天早上没什么动静,我打听了一下,凤辣子又病了。我就打发我妈妈出去打听王善保家的怎么样了。回来告诉我说,王善保家的挨了一顿打,大太太还怪她多事呢。”尤氏和李纨都说:“这倒也是应该的。”探春冷笑着说:“这种掩饰谁不会做,等着瞧吧。”尤氏和李纨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过了一会儿,估计前面该吃饭了,湘云和宝钗就回房收拾衣服去了,这事儿就先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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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等人就辞别了李纨,往贾母这边来了。贾母正靠在榻上,王夫人在说甄家为什么犯罪,现在家产都被抄没了,人也被押送回京治罪之类的话。贾母听了心里正不舒服呢,正好看到她们姐妹来了,就问道:“你们从哪儿来的?知道凤姐妯娌俩的病今天怎么样了吗?”尤氏等人赶忙回答说:“今天都好些了。”贾母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咱们别管别人家的事儿了,商量商量咱们八月十五赏月的事儿才是正经。”王夫人笑着说:“都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老太太想选在哪儿,就是园子里太空旷了,晚上风冷。”贾母笑着说:“多穿两件衣服怕什么,那儿才是赏月的好地方,怎么能不去呢。”正说着呢,媳妇丫鬟们就把饭桌抬过来了,王夫人和尤氏等人赶紧上去摆筷子端饭。贾母看到自己的几样菜都摆好了,另外还有两大捧盒里装了几样菜,就知道这是各房另外孝敬的,这是老规矩了。贾母就问:“都是些什么菜呀?前几次我就说了,这些规矩可以免了,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可不像以前那么富裕了。”鸳鸯赶忙说:“我说过几次了,都没人听,那就算了。”王夫人笑着说:“不过都是些家常的东西。我今天吃斋,没别的。那些面筋豆腐老太太又不太爱吃,只挑了一样椒油莼齑酱来。”贾母笑着说:“这个正好,我正想吃呢。”鸳鸯听了,就把碟子挪到贾母跟前。宝琴一一让了大家后,才坐下。贾母就叫探春来一起吃。探春也都让了一圈,然后和宝琴面对面坐下。待书赶紧去拿了碗来。鸳鸯又指着那几样菜说:“这两样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是大老爷送来的。这一碗是鸡髓笋,是外头老爷送上来的。”说着,就把这碗笋端到桌上。贾母尝了两口,就吩咐说:“把那两样让人送回去,就说我吃了。以后不用天天送,我想吃的时候自然会要。”媳妇们答应着,就把菜送回去了,这事儿就先这样了。贾母又问:“有稀饭吗?我吃点。”尤氏早就端了一碗过来,说是红稻米粥。贾母接过来吃了半碗,就吩咐说:“把这粥送给凤哥儿吃去。”又指着说:“这一碗笋和这一盘风腌果子狸给颦儿宝玉两个吃去,那一碗肉给兰小子吃去。”又对尤氏说:“我吃了,你也来吃点吧。”尤氏答应着。等贾母漱口洗手完了,贾母就下地和王夫人一边闲聊一边散步消食。尤氏告了座。探春和宝琴也站起来了,笑着说:“失陪了,失陪了。”尤氏笑着说:“就剩我一个人,这么大桌子菜我可吃不惯。”贾母笑着说:“鸳鸯琥珀来,趁机也吃点,正好作陪客。”尤氏笑着说:“好,好,好,我正想说呢。”贾母笑着说:“看着好多人一起吃饭,才有意思呢。”又指着银蝶说:“这孩子也不错,也过来和你主子一起吃,等你们离了我,再守规矩也不迟。”尤氏说:“快过来,别装假了。”贾母背着手在那儿看着,觉得挺有趣。这时候看到伺候添饭的人手里捧着一碗下人的米饭,尤氏吃的还是白粳米饭,贾母就问:“你怎么糊涂了,给你奶奶盛这个饭。”那人说:“老太太的饭吃完了。今天多了一位姑娘,所以少了点。”鸳鸯说:“现在都是算计着来,一点富余都没有。”王夫人赶忙回答说:“这一两年旱涝不定,田里的米都不能按数交上来。这几样细米就更难得了,所以都是算着吃的量去领,就怕万一不够了,买的又不合口味。”贾母笑着说:“这就是‘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粥’啊。”大家都笑了起来。鸳鸯说:“既然这样,就去把三姑娘的饭拿来添上不就行了,真是笨。”尤氏笑着说:“我这个就够了,不用去拿了。”鸳鸯说:“你够了,我可不够吃。”地下的媳妇们听了,就赶紧去拿了。过了一会儿,王夫人也去吃饭了,这儿就剩尤氏陪着贾母说笑。

到起更的时候,贾母说:“天黑了,你们过去吧。”尤氏这才告辞出来。走到大门前上了车,银蝶坐在车沿上。众媳妇放下帘子,就带着小丫头们先走到那边大门口等着。因为荣国府和宁国府的门离得很近,平常家常往来不用太讲究,而且天黑了回来的次数多,所以老嬷嬷带着小丫头,几步就走过去了。两边大门上的人都到东西街口,把行人都拦住了。尤氏的大车上也不用牲口拉,就七八个小厮挽着环拉着轮子,轻轻就把车推到这边阶矶上来了。然后众小厮退到狮子外面,众嬷嬷打起帘子,银蝶先下来,然后搀着尤氏下来。七八个灯笼照着,特别亮堂。尤氏看到两边狮子下放着四五辆大车,就知道是来赌博的人坐的,就对银蝶众人说:“你们看,坐车的都这样,骑马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马肯定在圈里拴着,咱们看不见。也不知道他们爹娘挣了多少钱给他们,这么能折腾。”说着,就到了厅上。贾蓉的媳妇带着家下媳妇丫头们,都举着蜡烛出来迎接。尤氏笑着说:“我整天想偷偷看看他们,都没机会。今天可巧了,就顺便从他们窗户跟前走过去。”众媳妇答应着,提着灯在前面引路,还有一个先去悄悄告诉伺候的小厮们别大惊小怪的。于是尤氏一行人就悄悄地来到窗下,就听到里面各种叫好声,说笑的声音很多,但是也夹杂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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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贾珍最近因为守孝,不能随便出去玩乐,也不能看戏听曲儿解闷儿。无聊到极点了,就想出个解闷的办法。白天就以练习射箭为由,把各世家的弟兄和那些富贵亲友都请来一起射箭。他说:“光这么乱射,没什么用,不但不能进步,还会把姿势弄坏了,得定个罚约,赌点东西,大家才有动力。”于是就在天香楼下箭道里立了靶子,都约好每天早饭后来射靶子。贾珍不想自己出面,就叫贾蓉当组织者。这些来的人都是世袭公子,家里都很有钱,而且都年轻,正是喜欢斗鸡走狗、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所以大家商量好,每天轮流做晚饭的东道主。每天来射箭,不能光让贾蓉一个人破费。于是天天杀猪宰羊,屠鹅戮鸭,就像临潼斗宝似的,都想显摆自己家的好厨子好厨艺。不到半个月,贾赦贾政听说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说这才是正理,读书不行,练武也该练练,何况他们还是靠祖宗的武荫。然后两处就叫贾环、贾琮、宝玉、贾兰等四个人饭后过来,跟着贾珍练一会儿箭,才能回去。

贾珍的心思可不在射箭上,过了一两天,就慢慢以休息胳膊养力气为由,晚上偶尔玩玩骨牌,赌个酒喝,到后来就渐渐开始赌钱了。现在三四个月过去了,竟然赌钱比射箭还多了,公然掷骰子、开局设赌,晚上赌起来了。家里的下人也能跟着捞点好处,都盼着这样,所以就成了风气了。外面的人一点都不知道。最近邢夫人的弟弟邢德全也特别喜欢,所以也在里面。还有薛蟠,本来就是个喜欢送钱给人的主儿,看到这个能不开心吗。邢德全虽然是邢夫人的弟弟,但是为人和邢夫人可大不一样。这个邢德全就知道喝酒赌钱,眠花宿柳,花钱大手大脚,对人没什么心眼,喜欢喝酒的他就亲近,不喝酒的他也不巴结,不管是主子还是仆人,他都一视同仁,没有贵贱之分,所以大家都叫他“傻大舅”。薛蟠早就出名是呆大爷了。今天这两人凑到一起,都喜欢玩“抢新快”,觉得这个又爽利,就又找了两家,在外间炕上玩“抢新快”。别的还有几家在当地的大桌子上玩“打公番”。里间还有一些文雅点的,在玩骨牌打天九。在这儿伺候的小厮都是十五岁以下的孩子,成年男人到不了这儿,所以尤氏才能偷偷到窗外偷看。里面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娈童是专门伺候酒的,都打扮得粉妆玉琢的。今天薛蟠又输了一把,正生气呢,幸好第二把掷完,算下来不但没输,还反过来赢了,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贾珍说:“先停一下,吃点东西再玩。”然后问那两处怎么样了。里头打天九的,也都算好账等着吃饭了。打公番的还没算完,不肯吃。于是大家也不能催,就先摆了一大桌,贾珍陪着吃,叫贾蓉晚点陪那一起。薛蟠高兴了,就搂着一个娈童喝酒,还叫把酒拿去敬邢傻舅。傻舅输了钱,正没心情,喝了两碗,就有点醉了,怪那两个娈童只围着赢家转,不理他这个输家,就骂道:“你们这两个小兔子,就知道巴结赢家。天天在一起,谁的好处你们没捞到,就因为我这一会儿输了几两银子,你们就区别对待了。难道以后就没求着我们的时候了!”众人看他喝醉了,就赶紧说:“就是就是,他们这风气可不好。”然后就叫:“快敬酒赔罪。”两个娈童都是有套路的,赶紧跪下敬酒,说:“我们这行就这样,师父教的不管远近厚薄,只看当时谁有钱有势就亲近谁,就算是活佛神仙,一旦没了钱势,也不用理他。况且我们又年轻,又干这个,求舅太爷体谅我们,这事就过去了。”说着,就举着酒跪在地上。邢大舅心里虽然软了,但是还装着生气不理他们。众人又劝道:“这孩子说的是实话。老舅您向来怜香惜玉,今天怎么这样了?您要是不喝这酒,他们两个怎么起来呀。”邢大舅忍不住了,就说:“要不是你们说,我才不理呢。”说着,就接过来一口喝干了。又倒了一碗。这邢大舅喝了酒就勾起往事,醉了就开始说真话了,拍着桌子对贾珍叹道:“怪不得他们都把钱看得那么重。多少世宦大家出身的,一提到‘钱势’二字,连亲骨肉都不认了。老贤甥,昨天我和你那边的令伯母赌气,你知道不?”贾珍说:“没听说呢。”邢大舅叹气道:“就为钱这混账东西。厉害,厉害!”贾珍知道他和邢夫人关系不好,每次被邢夫人嫌弃,就会抱怨,就劝道:“老舅,您也太散漫了。要是只管这么花,能有多少够您花的。”邢大舅说:“老贤甥,你不知道我邢家的底儿。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小,啥都不懂。他们姊妹三个,只有你令伯母先出阁,家里的财产都被她把持着带来了。现在二家姐虽然也出阁了,可她家也不宽裕,三家姐还在家里,一应用度都是这边陪房王善保家的掌管。我去要钱,又不是要贾府的,我邢家自己的钱就够我花了。可就是拿不到手,所以有冤没处诉。”贾珍看他酒后唠叨,怕被人听见不好,连忙用话岔开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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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尤氏听得真真儿的,悄悄对银蝶说:“你听见了吧?这是北院里大太太的兄弟在抱怨她呢。可怜他亲兄弟都这么说,怪不得那些人呢。”正还想听呢,正好打公番的也停下来要喝酒。有个人就问:“刚才是谁得罪了老舅,我们都没听明白,给我们说说评评理。”邢德全就把两个娈童不理输家只理赢家的事儿说了一遍。一个年轻的纨绔子弟就说:“这么说,是挺气人的,怪不得舅太爷生气。我问问你们两个:舅太爷虽然输了,输的也就是点银子钱,又没输了那玩意儿,怎么就不理他了?”话一出口,众人哄堂大笑,连邢德全也笑得喷了一地饭。尤氏在外面轻轻啐了一口,骂道:“听听,这一帮没廉耻的小坏蛋,刚喝了点酒,就满嘴胡咧咧。再灌点黄汤下去,还不知道说出啥来呢。”说着,就进去卸妆睡觉了。到了四更天,贾珍才散场,去了佩凤的屋里。

第二天起来,有人来报说西瓜月饼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派人送出去呢。贾珍吩咐佩凤说:“你请你奶奶看着安排送吧,我还有别的事儿呢。”佩凤答应着去了,回了尤氏,尤氏只好一一分派人去送。过了一会儿佩凤又来说:“爷问奶奶,今天出门不?说咱们是孝家,明天十五过不了节,今天晚上倒不错,可以应个景儿,吃点瓜饼喝点酒。”尤氏说:“我可不想出门。那边珠大奶奶又病了,凤丫头也病倒了,我再不过去,就更没人了。而且我也忙,应什么景儿。”佩凤说:“爷说了,今天已经推了别人,要到十六才见客呢,一定得请奶奶吃酒。”尤氏笑着说:“请我,我还没法还席呢。”佩凤笑着走了,一会儿又回来说:“爷说,连晚饭也请奶奶吃,让您早点回来,还让我跟着您去呢。”尤氏说:“这样啊,那早饭吃啥?快吃了,我好走。”佩凤说:“爷说早饭在外头吃,让奶奶自己吃。”尤氏就问:“今天外头都有谁呀?”佩凤说:“听说有两个南京新来的,不知道是谁。”正说着呢,贾蓉的媳妇也梳妆好了来拜见。不一会儿摆上饭来,尤氏在上座,贾蓉的媳妇在下座陪着,婆媳俩吃完饭。尤氏就换了衣服,又去了荣府,到晚上才回去。

果然贾珍煮了一头猪,烧了一只羊,剩下的桌菜和果品多得数不过来,就在会芳园丛绿堂里,把场面布置得像孔雀开屏、芙蓉铺地似的,带着妻子姬妾,先吃饭后喝酒,开开心心地赏月玩乐。到了一更天的时候,真是风清月朗,到处都像银子一样亮堂。贾珍想要行酒令,尤氏就叫佩凤等四个人也都入席,在下面一溜坐下,猜枚划拳,喝了一会儿。贾珍有点醉了,更加高兴,就叫人拿了一竿紫竹箫来,让佩凤吹箫,文花唱歌,那嗓音清脆娇嫩,听得人都要醉了。唱完又行酒令。快到三更天的时候,贾珍已经八分醉了。大家正添衣喝茶,换杯再喝的时候,忽然听到那边墙下有人长叹一声。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下子都害怕起来。贾珍连忙大声呵斥:“谁在那儿?”连着问了几声,没人答应。尤氏说:“说不定是墙外面家里的人呢。”贾珍说:“胡说。这墙四面都没有下人的房子,而且那边紧挨着祠堂,怎么会有人。”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风声,竟然越过墙去了。恍惚还听到祠堂里的隔扇门开关的声音。只觉得阴森森的,比刚才更凉飕飕的了,月色也变得惨淡,不像刚才那么明亮。大家都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贾珍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半,只是比别人还能撑得住点,心里也特别害怕,一下子就没了兴致。勉强又坐了一会儿,就回房睡觉去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正好是十五日,就带着众子侄去开祠堂行朔望之礼,仔细查看祠堂里,一切都还好好的,没有什么怪异的迹象。贾珍觉得可能是自己喝醉了疑神疑鬼,就没再提这事儿。行完礼,照旧关好门,锁起来。

贾珍夫妻到晚饭后来到荣府。只见贾赦贾政都在贾母房里坐着闲聊,逗贾母开心。贾琏、宝玉、贾环、贾兰都在地下站着。贾珍来了,一一见过礼。说了几句话后,贾母让他坐下,贾珍就在靠近门的小凳子上侧身坐下。贾母笑着问:“这两天你宝兄弟的箭术怎么样了?”贾珍赶紧起身笑着说:“大有长进,不但姿势好看,而且弓也能多拉一个力气了。”贾母说:“这就够了,别太逞强,小心伤着。”贾珍连忙答应了几个“是”。贾母又说:“你昨天送来的月饼不错,西瓜看着挺好,打开却不怎么样。”贾珍笑着说:“月饼是新来的一个专门做点心的厨子做的,我尝了尝挺好,才敢拿来孝敬您。西瓜往年都还行,不知道今年怎么就不好了。”贾政说:“大概是今年雨水太多的缘故。”贾母说:“这时候月亮都升起来了,咱们去上香吧。”说着,就起身扶着宝玉的肩膀,带着众人一起往园子里走去。

当下园子的正门都大开着,挂着羊角大灯。嘉荫堂前的月台上,烧着斗香,点着风烛,摆着瓜饼和各种果品。邢夫人等女客都在里面等了好久了。真是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漂亮得没法形容。地上铺着拜毯锦褥。贾母洗手后上香拜完,大家也都跟着拜了。贾母说:“赏月在山上最好。”就叫人在山脊上的大厅去准备。众人听了,就赶紧去布置。贾母先在嘉荫堂里喝茶休息,说些闲话。一会儿,有人来报:“都准备好了。”贾母就扶着人上山。王夫人等人说:“怕石头上有青苔滑,还是坐竹椅上去吧。”贾母说:“天天有人打扫,而且路很宽很平稳,活动活动筋骨不好吗。”于是贾赦贾政等人在前面带路,又有两个老婆子举着两把羊角手罩,鸳鸯、琥珀、尤氏等贴身搀扶着,邢夫人等人在后面跟着,从下面曲曲折折地往上走,也就一百来步,就到了山的峰脊上,就是那座敞厅。因为在山的高处,所以叫凸碧山庄。在厅前平台上摆好桌椅,又用一架大围屏隔成两间。桌椅都是圆形的,取个团圆的意思。上面中间贾母坐下,左边依次是贾赦、贾珍、贾琏、贾蓉,右边依次是贾政、宝玉、贾环、贾兰,大家围坐在一起。只坐了半圈,下面还有半圈空着。贾母笑着说:“平常不觉得人少,今天一看,咱们的人还是太少了,不算什么。想当年,那时候男女加起来有三四十个,多热闹。今天这样,真是太少了。想再叫几个人来,他们都有父母,在家里过节,不好来。现在叫女孩们来坐那边吧。”于是让人到围屏后面邢夫人那桌把迎春、探春、惜春三个请出来。贾琏宝玉等人都站起来,先让她们姐妹坐下,然后才依次坐下。贾母就叫折一枝桂花来,让一个媳妇在屏后击鼓传花。花传到谁手里,谁就喝一杯酒,讲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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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先从贾母开始,接着是贾赦,一个个传下去。鼓声转了两圈,正好传到贾政手里,只好喝了酒。众姐妹弟兄都偷偷地你扯我一下,我捏你一把,都笑着等着听他讲笑话。贾政看贾母挺高兴,就想逗她开心。刚要讲,贾母又笑着说:“要是讲得不笑,可得罚。”贾政笑着说:“我就会一个,要是不笑,也只好认罚了。”然后笑着说:“有一家人,有个特别怕老婆的人。”刚说了这一句,大家就都笑了。因为从来没听过贾政讲笑话,所以觉得新鲜。贾母笑着说:“这肯定不错。”贾政笑着说:“要是好,老太太多喝一杯。”贾母笑着说:“那当然。”贾政又接着说:“这个怕老婆的人从来不敢多走一步。偏偏那天是八月十五,到街上买东西,碰到几个朋友,死活拉他到家里喝酒。结果喝醉了,就在朋友家睡着了,第二天才醒,后悔死了,只好回家赔罪。他老婆正在洗脚,说:‘既然这样,你替我舔舔就饶了你。’这男人只好舔,可心里恶心,差点吐了。他老婆就生气了,要打他,说:‘你这么轻狂!’吓得他男人赶紧跪下求饶说:‘不是奶奶的脚脏。是因为昨晚喝多了黄酒,又吃了几块月饼馅子,所以今天胃里反酸呢。’”说得贾母和众人都哈哈大笑。贾政赶紧斟了一杯酒,送给贾母。贾母笑着说:“既然这样,快叫人拿烧酒来,别让你们跟着难受。”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接着又击鼓,从贾政开始传,巧了,传到宝玉手里鼓停了。宝玉因为贾政在这儿,特别不自在,花又正好在他手里,心里想:“讲笑话要是不逗人笑,就会说我没口才,连个笑话都讲不好,更别说别的了,这肯定不好。要是讲好了,又会说我正经事不会,只会油嘴滑舌,也不好。不如不讲了。”于是起身推辞说:“我不会讲笑话,换个别的吧。”贾政说:“既然这样,限你一个‘秋’字,就即景作一首诗。要是好,就赏你,要是不好,明天等着挨罚。”贾母赶忙说:“好好的行令,怎么又要作诗了?”贾政说:“他能行。”贾母听说,就说:“既然这样就作吧。”叫人拿了纸笔来。贾政说:“不许用那些冰玉晶银彩光明素之类堆砌的字眼,要有自己的想法,看看你这几年的本事。”宝玉听了,正合心意,站着想了四句,写在纸上,呈给贾政看,写的是……贾政看了,点头不说话。贾母看这样子,知道没什么大问题,就问:“怎么样?”贾政想让贾母高兴,就说:“难为他了。只是不肯念书,词句不太文雅。”贾母说:“这就行了。他才多大,难道一定要他做才子不成!这就该奖励他,以后他就更上心了。”贾政说:“正是。”就回头叫个老嬷嬷出去吩咐书房里的小厮:“把我从海南带来的扇子拿两把给他。”宝玉赶紧拜谢,又回到座位上行令。这时候贾兰看到奖励宝玉,他也站起来作了一首递给贾政看,写的是……贾政看了特别高兴,就讲给贾母听,贾母也很欢喜,也叫贾政赏他。然后大家又都坐下,接着行令。

这次花传到贾赦手里,只好喝了酒,讲笑话。他说:“有一家人,儿子特别孝顺。偏偏母亲病了,到处求医都没治好,就请了一个针灸的婆子来。婆子根本不懂脉理,只说心火太旺,用针灸扎扎就好了。这儿子着急了,就问:‘心见铁就死,怎么能扎针呢?’婆子说:‘不用扎心,扎肋条就行。’儿子说:‘肋条离心脏那么远,怎么能治好呢?’婆子说:‘没事。你不知道天下父母偏心的多着呢。’”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贾母也只好喝了半杯酒,过了一会儿笑着说:“我也得让这个婆子给我扎一针就好了。”贾赦一听,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贾母可能多心了,赶紧起身笑着给贾母敬酒,用别的话解释。贾母也不好再提,就接着行令。

没想到这次花传到贾环手里。贾环最近读书有点进步,他的脾气和宝玉一样,不喜欢读正书,所以平常也喜欢看点诗词,特别喜欢那种奇诡仙鬼风格的。今天看到宝玉作诗受了奖,他也有点手痒,只是因为贾政在不敢随便。现在花在手里,就也找纸笔来写了一首绝句给贾政。贾政看了,觉得挺奇怪,只是词句里还是带着不喜欢读书的意思,就不高兴地说:“可见是兄弟俩。说话的风格都不正派,以后肯定都不遵守规矩,都是没出息的货。好在古人有‘二难’,你们两个也可以叫‘二难’了。只是你们两个的‘难’字,是难以教训的‘难’字才对。哥哥是公然以温飞卿自居,现在弟弟又以为自己是曹唐再世了。”说得贾赦等人都笑了。贾赦要过诗来看了一遍,连声称赞:“这诗很有骨气。咱们这样的人家,本来就不像那些寒酸人家,一定要‘雪窗荧火’,苦读才能有出息。咱们的子弟只要比别人明白点,能做个官就行了。何必费那么大功夫,弄成书呆子。所以我喜欢他这诗,很有咱们侯门的气概。”就回头叫人拿了自己很多玩物来赏赐给他。又拍着贾环的头笑着说:“以后就这么写,这才是咱们的风格,以后这世袭的前程肯定有你一份。”贾政赶忙劝说:“他不过是瞎写的,哪能就说到以后的事儿了。”

说着就斟上酒,又行了一回令。贾母就说:“你们去吧。外面肯定还有相公们等着呢,也不能冷落了他们。而且二更天了,你们散了,让我和姑娘们再乐一会儿,好休息。”贾赦等人听了,就停止行令,又大家一起敬了一杯酒,才带着子侄们出去了。到底后面还有什么事儿,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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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有了空间戒指后,财富无限父母双亡的林震南继承了一家父亲遗留下来的二手书画店,无意之中,一只修炼万年蜘蛛,在雷电交加之时,元神最弱之时,被林震南一掌手拍碎本体,蜘蛛本命元神入体,机缘巧合下,林震南…传承了它的异能。后来更是得到了一枚上古超级空间戒指,空间更有一方小世界。后来林震南更是鉴宝,赌石,看相,看风水,修真,无一不精,一时喜从天降,富贵逼人!...

误入帝心:娇软美人被宠冠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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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穿越到甜宠文大结局后是一种什么体验?姜澜雪表示,这金手指压根没用。原身入宫三月,却从未见过宣宁帝,因此,后宫嫔妃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不曾想姜澜雪穿越第一日就被召侍寝了,对此,众人依旧摇摇头表示不用担心。哪知接下来一连三日,宣宁帝都流连在姜澜雪的清光殿中。对此,众人表示,这不可能,肯定是因为齐王妃的缘故,陛下定然是...

抗战之血肉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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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抗战之血肉丛林岛寇荼毒,痛及滇西,谁无血气,忍弃边陲,桓桓将士,不顾艰危,十荡十决,甘死如饴,座中有圹,名勒丰碑,檩檩大义,昭示来兹。谨以此文献给曾经为了保卫国家出国在缅甸与倭寇决一死战的远征军将士们!历史不会忘记,中国人不会忘记,虽然你们曾经被记忆尘封,但是时间也绝不会让你们永远蒙尘!...

万人迷C总想暴走【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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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朵表面白莲内心食人花受与疯批切片老攻相爱相杀的故事。演员楚时意外进入了无限世界,与新人玩家不同就算了,居然让他玩起了角色扮演!副本一顺序已调整任劳任怨捞起自己的老本,尽职尽责扮演着娇柔做作的人设。BOSS想他想他想NPC好漂亮的小东西~玩家他好娇,我好喜欢。副本二已完工凝视着和上个副本毫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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